第二十一章 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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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笙笙病了。
    周婆子一邊給她擦頭發,一邊忍不住落淚。
    餘笙笙渾身發燙,聲音嘶啞:“盡快,把我命格不祥的消息放出去。”
    周婆子差點落淚:“小姐,這可怎麽行?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聲。”
    世人苛待女子,性子不好不行,命格不好也不行。
    金豹豹在一旁握緊拳頭,咬牙道:“小姐不想嫁就不嫁,為何要這麽折磨自己?”
    餘笙笙自嘲笑笑:“我若是由得了自己,也不會叫你們跟著我受委屈。”
    “嬤嬤,按我說的做吧,最好在世子進京之前就散出去。”
    餘笙笙說罷,疲倦地閉上眼睛。
    什麽命格,她才不在意,命從來掌握在她自己手裏,早晚有一天她要翻出去。
    齊牧白……也不會在意這些,他早說過,若他信命,早就認了命,也不會努力讀書,抗爭,直到今天出人頭地。
    餘笙笙想著齊牧白在樹下讀書的樣子,泡在苦水裏的心底深處泛起一絲甜。
    吳奶奶是她的溫暖,齊牧白就是她的光芒。
    快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能迎來生機。
    窗外雨越來越大。
    周婆子一遍遍給餘笙笙換額頭上的帕子。
    金豹豹看著昏睡的餘笙笙,咬咬牙往外走。
    ……
    金豹豹跑進一條小胡同,走到一半,停住腳步。
    “出來!”
    身後兩人現身,手中鋼刀冷冷閃著寒光。
    金豹豹二話不說,像頭小豹子過去就開打。
    兩人身手也不弱,二對一,金豹豹並不占上風。
    “砰”!
    胸口正中一拳,金豹豹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嘴角滲出血絲。
    “身手不錯,但不是我們的對手,乖乖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想去找陸三?別妄想了!”
    二人說著慢步靠近,金豹豹暴起:“我去你的陸三!”
    話音落,兩支箭穿透雨幕飛身而來,正中兩人咽喉,箭尖從前麵透出來,森冷黑鐵上有一個特殊標記。
    兩人瞪大眼睛,喉嚨溢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赤龍衛……”
    郝孟野手執弩箭慢步走來,黑色袍角赤紅火焰紋路猶如染了鮮血。
    金豹豹咬唇,垂首拱手:“大統領。”
    “你出來幹什麽?不是告訴過你,有事我會派人找你?”
    “有重要的事,蘇家那群狗東西,要把小姐嫁給孔德昭!”
    郝孟野眸子微縮:“此言當真?”
    “絕無虛假,小姐還打聽科舉的時間。”
    郝孟野若有所思:“你注意一下,她左肩上有沒有一個傷疤。”
    “她身上有好些傷疤,”金豹豹補充,“比我還多。”
    郝孟野再次一愣,悶一會兒才說:“左肩,指揮使的獨有暗器造成的傷疤。”
    他必須要確認,蘇家那個表小姐,到底是不是指揮使要找的救命恩人。
    金豹豹點點頭:“好。”
    郝孟野轉身要走,金豹豹忍不住道:“大統領。”
    “何事?”
    “能讓小姐不嫁給孔德昭嗎?”
    郝孟野回身看她:“我還以為你要問你哥哥。”
    “那有我哥哥的消息嗎?”
    郝孟野:“……沒有。”
    轉身走幾步,頭未回:“孔德昭不會順利入京的。”
    金豹豹歡喜:“多謝大統領!”
    餘笙笙醒來時,已經掌燈時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溫暖光線裏,隱約一道月光白色的身影,俊秀頎長。
    “牧……”
    她嘴唇輕顫,眼淚差點滾下來。
    “你醒了?”蘇硯書看到她發紅泛水光的眼角,心頭一痛,“二哥喂你吃藥?”
    一聲“二哥”,把餘笙笙徹底拉回現實。
    抬手抹去眼角濕意,剛才還委屈脆弱的模樣,刹那消失不見。
    “不敢勞煩二公子。”
    蘇硯書攪拌藥汁的動作一頓,眸底映著燭光,平添幾分暖意。
    “笙笙,吃了藥才能好得快,知道你怕苦,我差人給你買了你愛吃的蜜餞。”
    餘笙笙身體底子差,剛來的時候也不知是不習慣還是怎麽的,隔三岔五的生病。
    蘇定秦時常在城外軍營,蘇夫人要管一大家子事,照顧她最多就是蘇硯書。
    餘笙笙覺得二哥脾氣溫和,說話聲音又好聽,苦藥過一遍他的手都會變得好喝,何況他還細心準備蜜餞。
    她每每都舍不得多吃,藥喝完了蜜餞還剩下許多,二哥不在的時候,她吃一顆就能感受到二哥的疼愛。
    她沒去過蜜餞鋪子,直到蘇知意帶她去逛時,她才知道,蜜餞不下百種,蘇知意如數家珍,而她吃的那些,是買得多免費送的。
    餘笙笙看著蘇硯書遞過來的蜜餞,垂眸道:“二公子來,還有別的事嗎?”
    蘇硯書輕吐一口氣,把蜜餞遞到她嘴邊,不容拒絕。
    “南順王府是真正的權勢富貴之家,你這般任性可不行。”
    餘笙笙抬眸,帶著鉤刺的目光,似能撕碎他虛偽的麵皮。
    “權勢富貴之家?那我是不是該謝謝蘇家為我苦心打算?”
    蘇硯書眉心微蹙,怒意不動聲色掩去。
    “讓我猜猜,孔德昭是有什麽隱疾?還是注定短命?又或者早有十八房小妾?”
    蘇硯書臉上溫度退去,聲音浸了冰:“笙笙。”
    餘笙笙笑意譏諷:“看來,我猜對了。”
    她還想說,蘇硯書捏住她下頜,強迫她張開嘴,緩慢堅定地把蜜餞送進她嘴裏。
    “孔德昭沒什麽隱疾,是南順王獨子,也沒有小妾,你嫁過去是世子妃,我會請太子為你爭取,等你生下長子再讓孔德昭納妾。”
    餘笙笙一下一下嚼著蜜餞:“那真是多謝二公子。”
    蘇硯書拿帕子擦著手指上的粘膩:“笙笙,父親遠在邊關,你嫁過去,皇上就有可能讓父親回京。”
    “你身上流著父親的血,父親也疼你,就當為父親,為蘇家,你也該這麽做。”
    “安心待嫁,到時候二哥會讓祖母給你準備不少嫁妝,斷不會委屈你,”他聲音低緩,每個字卻漸漸變得冷硬,“所以,你也要收收心,學著怎麽做南順王世子妃。”
    燭光裏蘇硯書容貌俊美,眼底卻黑沉得不見底。
    和曾經教餘笙笙書中道理的時候判若兩人。
    蘇硯書曾溫和笑著說,父親,兄長和二哥,就是笙笙的保護傘,遮風擋雨,笙笙歸了家,就如小鳥歸巢,隻管聽從父兄安排就是。
    言猶在耳,原來所謂的聽安排,就是讓她一個最無足輕重,受蘇家最少庇護的人,為父親,為蘇家。
    何其可笑。
    餘笙笙無比慶幸,當年一忍再忍,沒有把心悅齊牧白的事告訴家裏任何人,那時候隻想著等齊牧白科舉之後,把最好的他介紹給自己最好的家人。
    餘笙笙把嚼碎的蜜餞吐出去:“蘇家其它人,怎麽不為大將軍,不為蘇家?”
    “讓我一個表親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