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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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孟野預感不妙。
“停車!”
車停住,正想掀車簾看看,聽裏麵餘笙笙道:“郝統領,我沒事,走吧。”
她語氣聽上去正常,但聲音有點細小。
郝孟野微蹙眉,看看不遠處的宮門:“餘小姐,馬上到宮門,你得下車,真沒事?”
“沒事,郝統領放心。”
馬車停在宮門前,侍衛見是郝孟野,都行禮問好。
郝孟野頷首:“皇後娘娘有旨,宣餘小姐進宮。”
侍衛迅速退開,餘笙笙從馬車上下來,垂眸跟在郝孟野身後。
這是她第二次進宮。
第一次是剛回蘇家不久,跟著蘇夫人來,也是見皇後。
那時候她的心情是緊張又有點雀躍,看什麽都好奇,雖然低著頭,但眼角餘光總忍不住飄向四周。
而此時,她踏在青石磚路上,對四周的任何事物絲毫不感興趣,連一棵樹都帶給她壓迫感。
一步步走近中宮,一步步像踏在心尖上,呼吸也寸寸收緊。
郝孟野回頭掠她一眼,她低著頭,細嫩的脖頸纖細得一把就能掐斷。
她身上隱約還有黃果的香氣,比剛下車的時候淡了許多。
她在車上把黃果吃了?
郝孟野能感覺到她的緊張,甚至是恐懼,這種情況之下,她還有心思吃黃果。
真是看不懂她。
快到皇後宮中時,郝孟野低聲道:“餘小姐,我不能陪你進去,就在宮門外等你。”
餘笙笙喉嚨輕滾:“好。”
行至宮門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刻薄,從餘笙笙頭頂上飄來。
“餘小姐,又見麵了。”
餘笙笙福身道:“宋女官。”
宋女官沒理她,對郝孟野行個禮:“郝統領,還勞煩您跑一趟,實在擔當不起。”
郝孟野麵無表情,語氣淡淡:“無妨,護送犯人,不出差錯,乃本官職責所在。”
宋女官笑容微深:“這才離開幾天,又犯了錯,實在丟娘娘的臉,餘小姐,跟我來吧。”
餘笙笙跟著她進去,在與郝孟野擦肩而過的時候,郝孟野已經聞不到她身上的黃果味道,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嘴唇似乎紅了些。
郝孟野收回思緒和目光,暗想,自己也真是莫名其妙,沒事關注她的嘴幹什麽。
餘笙笙雙手在袖中無聲握緊,身上微微刺痛。
宋女官在前麵引路,刻薄的語氣比冰還涼:“連鎮侫樓你都能進,你可真有本事。”
“怎麽,還想勾引郝孟野?我可告訴你,他可不是別苑的那些護院馬夫,要是招惹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宋女官說笑了,奴不敢。”餘笙笙低聲回。
宋女官停步回身,目光薄刃似地刮她的皮,削她的骨。
“不敢,你在別苑的時候,可沒少幹這事兒。”
餘笙笙抿唇不語,什麽護院馬夫,她怎麽會和那些人有什麽牽扯?不過就是欲加之罪罷了。
宋女官年過二十五,卻始終沒被放出宮去,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折磨小宮女,在別苑時,餘笙笙是首當其衝。
宋女官掐住她的下巴:“給我聽好了,進去以後乖一些,要是敢惹得皇後娘娘不高興……”
“奴不敢。”
皇後端莊,不是美豔那一類,但言行舉止十足的國母風範。
她穩穩坐著,正飲涼茶,外麵熱,屋裏涼爽,餘笙笙一邁進來,忍不住打個寒顫。
“奴婢餘笙笙,拜見皇後娘娘。”
餘笙笙恭敬跪下,動作標準,一點錯處都不敢有。
她雙手交疊,按在地磚上,額頭抵在手背上。
掌心挨著涼涼的地磚,涼意從掌心蔓延至全身,她身上的刺痛微燙,略微緩解一些。
但她此時心弦緊繃,全身都像拉開的弓,一刻也不敢放鬆。
皇後沒叫起。
一直到茶喝半盞,才放下茶盞,聲音比落盞聲更清冷。
“餘笙笙,你還真是一天都不消停,為你辦的賞荷宴,不好好表現,反而把自己折騰進鎮侫樓。”
皇後聲音緩緩,字字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壓得餘笙笙骨頭都發酸。
“還竟敢肖想榮陽郡主的未婚夫,誰給你的膽子?看來,你把本宮的教誨,全都當成耳旁風。”
她手一揮,宋女官端上個托盤裏,裏麵明晃晃放著十幾根銀針。
“上前來。”
餘笙笙心頭一顫,用力閉閉眼睛,直起腰身,跪走到皇後麵前。
皇後依舊端莊地坐著,表情都沒有變,帶笑的眉眼和太子很像。
她再一揮手,宋女官拿起一根銀針,就要狠狠紮向她的耳垂。
餘笙笙心一沉,雙手握緊,卻沒敢躲。
針尖紮上皮膚,血珠滾出來,尖銳的疼痛讓餘笙笙差點叫出聲,她緊咬牙關忍住,臉也漲紅。
很快,皇後發現她身上的紅退不下,塊塊若斑。
她本就皮膚白,一紅就分外明顯。
皇後看到這些紅斑,心頭一激淩,湧起濃濃的厭惡。
“退後!”
宋女官還意猶未盡,聞言隻能收好:“滾遠些!”
餘笙笙後退,重新跪好:“娘娘,奴婢也是身不由己,蘇家逼迫我去救少將軍,我不敢不從,鎮侫樓懷疑他,須得有一個人留下,被舍棄的隻能是我。”
皇後目光微深看著她,宋女官想說什麽,皇後擺手製止。
餘笙笙這話說的是事實,蘇家是什麽人,她心裏很清楚。
“你與郝孟野,是什麽關係?他竟親自送你來。”
這才是皇後想問的。
“回娘娘,奴婢怎會與郝統領有什麽關係,他扣住我,無非是還懷疑少將軍,想拿捏住一個人,剛好那個人就是我罷了。”
“他也不是陪我進宮,是押解。”
餘笙笙的臉更紅,眼白都布滿血絲,說話時喉嚨都沙啞,嘴唇紅得像喝過血。
皇後厭惡地別開目光:“如此最好,本宮警告你,乖乖等孔德昭入京,等與他見麵,不要提去過鎮侫樓的事,明白嗎?”
餘笙笙忍著難受,呼吸都有點急促:“明白。”
宋女官一腳踩上她的手指:“重說。”
餘笙笙額頭湧出冷汗:“奴,明白。”
話音落,院中響起腳步聲,還有眾人向太子請安的聲音。
宋女官收回腳,太子邁進步,目光鎖定餘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