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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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征似乎沒有想到孟津稚會發現他的存在,神色有一瞬的呆愣。
    很快,他恢複如初,衝她笑了笑,提步進了醫院。
    孟津稚目光不期然落在孟晴身上。
    孟晴是清醒的,但因為病變的緣故,她沒有辦法動,看見孟津稚隻能輕輕動了動手指,示意她過來。
    孟津稚一邊走到床邊,一邊想,封征應該馬上要過來打招呼了。
    果不其然。
    幾分鍾後,封征敲響病房的門。
    慧姨去開門。
    封征頓了幾秒,轉頭看向一側的孟晴,桀驁不馴的臉上難得帶上幾分溫柔:“阿姨你好,初次見麵,我是津津的朋友,叫我小征就可以了。”
    孟晴是認識封征的,她眼珠子直直看向孟津稚,麵上情緒流淌出一股詫異來。
    孟津稚麵色如常,低下頭,用隻能兩個人的聲音解釋說:“封征的老家是京市的,前幾次我在其他地方碰見他了,所以他今天上門來拜訪。”
    這話看似什麽都說了,又像是什麽都沒說。
    孟晴早些年間是見過封征的。
    孟津稚的大學離家很近,她又是個放心不下的性格,會經常回家來,而封征顧慮她的安全,基本隻要有空,都會送孟津稚回家,因此孟晴也會在陽台上看到幾回。
    臨近大學畢業的時候,孟津稚問她,能不能帶男朋友回來。
    孟晴稍微想一下就是封征。
    隻是之後,她患病了,孟津稚再也沒有帶封征來過,也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個人。
    孟晴隻當是孟津稚為了不拖累人,所以分手了。
    她那幾年也對孟津稚有萬分愧疚。
    現在看見過來的封征,孟晴的眼底亮了亮,伸手緊緊攥著孟津稚的手。
    當然,在外人看來,她的力道其實微小得弱不可察——
    孟津稚卻感受到了,抿了抿唇,她沒忍心讓孟晴得知真相,抬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封征,露出一個笑來,“跟蹤我的是你?”
    封征:“正好看見你了,就跟了一段時間,沒事吧?”
    孟津稚想到自己剛剛那提心吊膽的情緒,垂下眼,搖了一下頭,“沒事,對了,這是我母親孟晴——”
    孟晴點頭,發出了一聲‘啊’。
    這已經是她現在的全力了。
    封征把提來的水果籃放在床頭,笑著說:“阿姨的精神不錯,一定會好起來的。”
    孟晴努力擠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有哪家的孩子看著自己的父母明明因為疾病飽受折磨不心酸的,他們也心知肚明,這個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起來的。
    孟津稚側過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發紅的眼睛,隨即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封征,從容笑了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封征:“就這兩天。”
    封征抽出椅子,坐在床邊,即使有心收斂,那股大喇喇的氣質還是無意識宣泄出來。
    側過頭,他看向一肩之隔的孟津稚。
    “最近過得怎麽樣?”
    他的眼神深邃內斂,語氣加重,不止在問孟津稚的事,還有她和薑徊之間的事。
    孟津稚不想在病房裏談這個,轉移話題道:“還不錯,好多了。”
    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孟晴,她眼神溫柔,伸手輕輕替孟晴撥弄了一下淩亂的頭發,說:“我現在沒什麽願望,就是希望我媽之後能好好的。”
    神經性病變是不可逆的。
    她隻是希望孟晴能夠陪她再久一點,即使她心知肚明,其實這樣的自己有點自私。
    女人低垂長長睫毛,她皮膚白皙,細小的毛茸隨著呼吸輕微顫抖著,漂亮澄澈的瞳孔隨著垂落的睫毛,流淌出淒美的苦楚來。
    看得封征心頭發軟。
    “津津——”
    孟津稚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她事實上也沒有讓封征在病房裏待太久,不過半個小時左右,就委婉提出了驅趕的意思。
    封征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沉默幾秒,站起身對著孟晴道別。
    孟津稚去送他。
    兩人到了樓下。
    孟津稚仰起臉看他,嗓音恬淡:“封征,我媽她——”
    頓了頓,她似是在斟酌合適的措辭。
    “她不知道我和薑徊的事,所以麻煩你不要在她麵前提這些。”
    封征眉頭動了一下,“我沒有別的意思。”
    孟津稚:“我知道。”
    年月不會饒過任何人,當初的甜蜜無間,現在隻剩下疏離冷淡。
    她側過身,看向門口穿著厚厚羽絨服的孩子,他身後的母親急匆匆跟上來,抓著小孩就是一頓打屁股,眼睫微微垂落。
    再站了一會,孟津稚道:“你還有事嗎,要是沒有,我先上去了。”
    封征抬起手,下意識抓住孟津稚的手腕。
    粗糲指腹貼上腕部。
    孟津稚不受控地皺了皺眉。
    封征像是一隻被馴服的家犬,在看見主人不舒服後,立刻停下自己的動作,堅毅剛硬的麵容也出現短暫的空白,好像是自從發現自己再在孟津稚這裏得不到優待,就變得愈發小心翼翼。
    “你和薑徊怎麽樣?”為了不太尷尬,他迅速找了話題。
    孟津稚:“還好。”
    封征:“我聽說他和寧願快要結婚了,你和他……”他停了一下,再道:“他有和你說過想解除婚約嗎,還是想把你金屋藏嬌?”
    孟津稚道:“你覺得是哪一種?”
    她沒有回答,隻是把問題重新拋給了封征。
    封征頓了一下,說:“豪門圈的水很深很複雜,你別看寧家快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也有很多人際關係,薑徊要是真的提出來退婚,恐怕寧家惱羞成怒,會對付你。”
    他沒有說的是——
    圈層越高的人,越不會把人命當回事。
    就像寧家要是真失去了薑家這根稻草,保不齊會想殺人滅口,來阻止這場婚事的取消。
    畢竟,隻要孟津稚消失了,薑徊就沒有取消婚約的理由了。
    封征繼續說:“如果你需要,其實還可以住回來,我可以派人保護你。”
    孟津稚道:“你這算不算徇私?”
    封征眉眼一豎,凶狠之氣並然勃發,“這怎麽算徇私,我是休假階段,而且是為了保護可能受傷的市民群眾,這是理所應當。”
    孟津稚看他一眼,封征說假話的不自然的時候,話都會顯得很僵硬。
    譬如現在。
    她莞爾道:“你是不是還沒放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