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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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靈,他威脅到了我的地位,你會原諒我的,對嗎?”敬元輕聲問道,空蕩的宮殿內無人回應,她看著眼前放著的杯子,杯中倒滿了酒。
    她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他,可妹妹是她的!誰都不可以搶走我!誰都不可以!眼神從軟弱變成了淩厲,誰敢搶——她就殺了誰!
    “一會信王到後便將此酒端給他。”她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成,就如同當初用相似的香囊取得信王的信任一般。
    “是。”宮人領了命令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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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了嗎?”
    “你也聽說了?”
    “廢話了,這多大的事兒,我能不聽說嗎?”
    冷宮的角落裏,有三個人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此地隻有我跟蘇南羨知道,不,還有敬元,想起敬元,我又不由的黯然神傷了起來。
    “聽說陛下在宣政殿給信王準備了鳩酒。”
    我睜大了雙目,眼中滿滿的不敢置信,怎麽……怎麽可能?
    “今日之後,這天下便才真的是陛下的天下了……”
    後麵說了什麽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聽了,我隻知道自己要去阻止敬元,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對他!提起裙角,狂奔前往宣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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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大殿之內除了兩側的侍衛,便隻有高高在上的女帝,她淩厲的眼神注視著從外麵進來的信王。
    蘇南羨穿著一身常服,頭戴精致發冠,身材欣長,雖麵上不見喜怒一臉平淡,可他的眼裏卻帶著所有人都知道愛意。
    這是他喜歡了九年的姑娘,從八歲兩人相遇到十五歲分離,五年時間她從稚嫩到如今的堅強,雖然有時候他會不止一次問自己,為什麽感覺不一樣,可她的小香囊不會有錯,那個小香囊他存放了十二年,上麵所繡的名字也是敬元,不會有錯的。
    分離的五年,多少次他在生死邊緣徘徊,都是喊著她的名字挺過來的,他隻是跟她分開太久了,所以才會突然對她有陌生感。
    他向她行了一禮:“不知陛下喚微臣前來所謂何事?”
    “信王擁兵自重,結黨營私屢屢罔顧皇諭,藐視君威,信王以為——孤喚你前來還能所謂何事?”她走下台階,一臉威嚴地開口,而隨著她話音剛落,殿內的侍衛紛紛拔出了刀直指信王。
    看著如今這番場景,他心中不由一片悲意,他以為……他跟她是最為親密無間的,卻不成想會有這麽一天,她會想要自己的命。
    “我以為……我們是最親密的,敬元,五年的時間究竟讓你遭遇了什麽?為什麽你會變得讓我如此陌生?”陌生的讓他有時候不禁想那些年是不是他的幻覺。
    “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信王在朝中一呼百應,讓孤怎麽心安?”冷冷地開口,心中不由一陣嗤笑,若是她早知道我會遇見他,當年她就該找機會出冷宮殺了他!不會讓他有如今這番作為。
    “我為你奪天下,固政權,守疆土,卻不想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一句人心難測。”
    宮人按照她的吩咐已經將酒備好站在一旁,敬元上前幾步,以針刺指尖,將一滴血滴在酒內。血滴在酒中暈成了一朵花一般好看,沒過多久便成了血酒。
    蘇南羨,孤陪你做了這麽久的戲,如今,你已經……再無用處了。
    “信王可以選,你一人赴死,我就此停手,不會動你手下的人,又或者,你抵死頑抗,我便滅你信王府滿門以及……你那些幫你出謀劃策的門客,信王,你覺得呢?”她慢悠悠地行至信王麵前,說出的話卻狠厲無情。
    他靜靜地看著敬元,如今眼中已再無波瀾,良久,他笑出了聲,盡管心中悲涼無限,卻還是開口道:“即是如此,也罷,唯願陛下以後能信可信之人,才不至,坐擁江山……無邊孤寂。”
    以後,我再也不能保護你了,若我一死,能讓你高枕無憂……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包括——我的命。
    看著他這般作態,敬元內心不由得意,自然隻要你一死便再也不能左右南靈的感情,我與南靈一同坐擁這無邊江山,哪會孤寂。
    敬元一揮手,身旁的宮人上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了毒酒,她轉身離去之時卻被信王拉住了手臂。
    回過頭,她看著他,看著他眼裏的神情,哀傷無力,她大聲嗬斥:“放肆!”
    被嗬斥著放開了手,他端起酒杯:“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看著他飲下毒酒,丟下酒杯,敬元的唇角勾起了弧度,真好……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跟她搶妹妹了。
    毒性在體內開始發作,他吐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低著頭靜靜等死,敬元蹲下身,伸手抬起他的下顎,心中無比痛快。
    以手在他眼角處點上了一顆印記,鮮血點成的淚痣妖豔無比,襯托的此時無助地信王便似那待宰的羔羊。
    可不是嘛,一隻愚蠢的羔羊,竟然妄圖搶走她的東西,有此下場隻能怪你自己自作自受。
    看著她起身離開的背影,他最後見到的畫麵便是帝服的紅色以及她絕情的背影,以及耳邊聽到的撕心裂肺的叫聲——蘇南羨。
    是誰……是誰在叫他?
    我抱著已經毫無氣息的信王失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退縮會讓他喪命,對不起不該被他否定後不再堅持,對不起……
    “放開他——”敬元冷冷地開口,眼神就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著已經死去的信王。
    卻不想我猛然抬頭質問她:“從一開始你就不愛他,那你為什麽要冒充我?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為什麽——”
    “為什麽?南靈——你忘了嗎?你忘了我們是在哪裏出生的嗎?我們,是在冷宮出生的!你又忘了一件事,我們的母親,她是個廢後——南靈,難道你不明白嗎?這世間男子皆是薄情之徒!”
    “南靈,就算他當時是愛你的,可是你看……他對你的愛不值一提,你與他這麽多年,他卻不信你而選擇了我。”
    “南靈……你我同胞而生,又是世間最為親密無間的姐妹,你我本應骨血相連,而他!隻是個意外,一個想搶走你的意外——”
    “他不是意外——他是我最愛的人!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他便是我最愛的男子!而你——隻是我的姐姐,僅此而已。”我堅定地述說著我的愛意,我的退縮害他丟了性命,那自己活在這世上幹什麽?還不如……隨他而去罷。
    “黃泉之路太過孤單,人世之路亦是漫長,我等了你五年,這次換你等我一下下可好?這一次,哪怕你還是不認我,我亦不會輕言放棄,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似乎看穿了我想尋死的念頭,敬元發狠地開口:“你若敢死!我便將他剁成肉泥喂狗!”
    “你敢——”我一聽這話聲音都變得尖銳了起來。
    “是!你活著,我就不敢,南靈,若是哪一日你比我先死,你前腳死,後腳我便將他剁成肉泥喂狗!沒有血肉,我便將他挫骨揚灰!你大可試試看我敢不敢!”
    “瘋子!你這個瘋子!”無助地我更加抱緊了信王的屍體,就好像這是她唯一的浮木一般。
    我哭了好久,久到再也哭不出眼淚,久到——流下的眼淚變成了血淚,我的頭發……也在瞬間變成了白色,一瞬白頭就連敬元都被這場景驚呆了。
    “若想我不死,若想我長命百歲,若想我死的比你晚,可以!但我要你發誓——若你敢動他屍骨一分一毫,若你違背誓言,便讓我死後不入輪回,靈魂飄蕩無依,永生永世你我兩不想見!”
    哭了良久,我似想通了,淡淡開口,隻是我的嗓子已經哭啞了,沙啞的如同破鑼一般。
    “南靈,我可以以自己起誓!這世間誰都不可以傷害你,包括我自己!你把你的愛給了他,你可知我有多難過?!”
    “敬元,你我是雙生姐妹,我曾聽聞雙生子之間是有感應的,那你可感應到了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唯一的姐姐,利用我的身份,害死了我最愛的人,難道這對我就不是傷害嗎?!你可知這世間對我傷害最深之人,便是你!”
    “南靈!我對你不是傷害,我是愛你的啊!我說了我們是骨血相連的,這世間沒有第二個人比我還愛你!”
    “你懂愛嗎?你懂嗎?!敬元,你如今的樣子……真讓我惡心——你若不起誓,便我來!”明白了敬元不會起誓,我冷冷開口。
    “我南靈,起誓守護蘇南羨,生生世世不離不棄,若有違此誓,便讓我死後魂魄不入輪回,飄零、無依!”
    在我話落的瞬間,天空響起了幾聲驚雷,就像連老天也認可了這個誓言一般。
    “南靈——”響徹雲際的驚雷使得敬元尖叫出聲,若說她最愛的是我,那麽她最怕的便是雷聲,每次打雷,她都會躲到我懷裏尋求安慰,也隻有我才能安撫的了她。
    可這一次,我卻隻是冷眼看了她一眼,低頭深情地同蘇南羨說話,她說:“我帶你回家,可好?”
    我低頭的時候,白發便如雪一般滑落我的肩頭,斜斜地擋住了我臉上的兩行血淚。
    說完這話,抬手擦淨夾邊的兩行血淚,艱難的攙扶起信王的屍體,步履雖然蹣跚不穩,卻依舊強撐著身體,帶著信王屍首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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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南羨,抱歉隻能讓你委屈地在此長眠,如今我誰都不放心,如此也好,在你生前我們不能相守,在你死後與你為鄰我也無憾了。”冷宮內荒無人煙,隻有我,和我為南羨起的墳。
    為空酒杯滿上酒,我有些勉強的扯起一抹笑容:“有時候我總是在想,若是當年你沒有遇到我,是不是什麽都不會發生。”
    “你不會去爭權,不會被敬元利用,甚至——不會是這個下場,南羨,你可有後悔?後悔認識我,後悔……”那未盡的話,我說的有些哽咽,卻還是開口道:“後悔認錯了人,喝下了那杯鳩酒?”
    淚水至我眼角滑落,低頭伸手抹去那淚,眼角撇到了自己的白發,自嘲一笑。
    “欠你的下一世再還你,下一世遇到你,我一定死纏爛打,抓著你,死也不放,可好?”
    “不悔,遇到你,蘇南羨從沒有後悔過,他隻是遺憾自己眼瞎心盲認錯了人。”他看著一頭醒目白發的我,眼中有著心疼,這是他的靈兒,也是他的小南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