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諾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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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爹現在遠在嶽山城呢…”屋裏熱的火焰山一般,兩個渾身被汗浸透的姑娘看著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承軒都是一籌莫展。
    “對了,我娘親是和我十皇叔從小認識的!”映淳忽然眼前一亮,隨即又麵露難色道:“…不過好像不太親近。”
    “現在死馬也當活馬醫了!”溫月延一拍手道:“淳兒,若是燕王妃肯過來把義父的求生意誌喚起來,義父說不定就有救了!”
    映淳來不及多想,扭頭就向門外跑去。
    毫不知情的我正坐在臥房的妝台前,對著銅鏡給自己下巴上留下的痘疤厚塗舒痕膠。
    “紅秀,你快看看,是不是比前一天要淡了?”
    “淡了淡了,王妃,這幾乎都看不出來了。”紅秀連忙點頭安慰道。
    “哎呀淳兒那臭丫頭!”我煩惱地撇了撇嘴:“當初非要給我接什麽痘苗,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這要是毀了她娘的漂亮臉蛋兒…”
    說時遲那時快,“臭丫頭”的大嗓門從回廊中響起:“娘親,快跟我走一趟!”
    我直到和映淳一起坐上馬車腦子裏還是蒙的。
    “…真的要我假扮沐王妃啊?”
    我心裏暗暗叫苦,也對你娘的演技過於有信心了吧。
    映淳其實心裏也沒底。她雖然沒有見過自己的皇奶奶,但從小到大從父母和十皇叔的隻言片語裏也能猜測出來,皇奶奶一定是這世上最善良最溫柔的女人,最體貼的妻子和最慈祥的母親。
    至於我娘親嘛——映淳偷眼看了一眼惴惴不安急的眼珠骨碌骨碌轉的我。
    嗨,也不過就是我娘親嘛。
    我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硬著頭皮走進豫王府主臥。
    溫月延才剛給承軒又喂了一次藥,見我進來了,忙起身行禮退了下去。
    臥房裏一下子隻剩下手足無措的她和昏迷不醒的承軒。
    承軒臉上身上一片一片發著駭人的皰疹,有些都已經開始潰爛了。
    我好不容易繞過承軒的患處將他的頭托起來抵在自己懷裏,心中忽然平靜下來了。
    就把他當成我的煥兒嘛,我也是有兒子的人呀。
    我默默地在心中給自己壯了壯膽子。
    可是我的煥兒長成大小夥子之後我也沒這麽抱過他呀。
    哎呀沒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我使勁晃了晃腦袋驅散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上承軒的發頂。
    “軒兒?”我柔聲輕喚了一聲。
    “母妃?”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承軒忽然之間有了反應,雙手摸索著想要觸碰到他日思夜想的母親:“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天爺呀,他真信了!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的素白手帕蒙在承軒麵頰上。
    我可不想讓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當場戳穿我的拙劣演技。
    “母妃在。”我握住他的手。
    快想快想快想!
    我平日裏一直轉的不是很快的腦子此時正飛速搜羅著塵封的記憶,沐王妃從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啊?
    蕭承軒忽然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把我從回憶裏拉了回來。
    “冷…”承軒的身體微微地打著寒戰。
    房中其實熱的要命,才抱著承軒坐了不多一會兒的我已感覺喉嚨裏麵幹的直冒煙。
    但我還是連順著額角流下的汗都顧不得抹去,就扯過錦被來將承軒包了個嚴實。
    “疼…好疼…”口腔中的膿皰已經潰爛,連喊疼似乎都讓承軒受盡痛楚。
    “母妃,兒臣受不了了…讓我跟你走吧,母妃…你帶我走…”承軒艱難地伸出手,極力想要觸碰到夢中的沐王妃。
    我一把緊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軒兒,記得嗎?你答應過母妃。”
    我的聲音忽然變得沉穩而又有底氣,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答應過母妃會一直陪著你哥哥,你哥哥不能沒有你,知道嗎?”
    我的眼眶濕潤了。
    “你們兄弟倆相互扶持走過這麽多年,若是沒有你,那些最艱難的日子,他一定是挺不下來的。”
    “軒兒,為了你哥哥,一定要堅持住啊。”
    “對,我哥…我還沒有幫我哥…完成他的大業呢…”蕭承軒的呼吸忽然粗重起來,渾身都緊緊地繃起來。
    “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我可是我哥的…血脈至親…”蕭承軒的牙關咬的咯咯響,攥的我的手生疼。
    在旁人無法看見,無法出手相助的空間裏,他在與體內的病痛做搏命抗爭。
    整個過程漫長而又煎熬,滿屋子的人都十分忐忑地盯緊了為承軒醫治的溫月延。
    施針,放血,灌藥,一刻不停的忙碌,承軒躺在“母妃”懷裏,竟連喝藥都馴順了不少。
    縱使是嗆了幾口,口中創傷也是火燒火燎的疼“母妃”的湯匙送到他嘴邊時也還是配合的張開嘴巴。
    不知過了多久,承軒的喘息聲終於漸漸平息下來,但仍昏昏沉沉的雙目緊閉。
    溫月延掀開我先前蓋在他臉上的素帕觸了觸額頭,竟有些微微的汗濕了。
    大家都屏氣凝神地等著溫月延給承軒把脈,終於見她如釋重負地一笑道:“脈搏平穩,想是心肺沒有受損害。”
    “十皇叔這算不算是——挺過來了?”映淳禁不住喜上眉梢。
    “最凶險的時候已經過了,但還不能掉以輕心,要小心照看著。”溫月延忙站起身道:“我再去開一個止痛退熱的方子,順便給義父調些止癢的藥水來用。”
    “我去幫你!”映淳連忙跟了上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探問道:“娘親,你——”
    “你們放心去忙吧,這裏交給我。”我朝女兒做了個鬼臉,俏皮一笑悄聲道:“畢竟我可是“沐王妃”呐。”
    承軒蜷在我懷裏像個超大號的嬰兒,昏睡中的他像真的安心躺在母親的懷抱中,渾身都放鬆下來。
    當年記得七零八落的那首搖籃曲,如今張口,竟能一字不差地唱出來了。
    待承軒真的窩在我懷中睡實了,微微地打起鼾來時,我才如夢方醒般歎了口氣。
    多奇怪,剛剛的那一番話,哪像是我平日裏說的出來的。
    不會真的是沐王妃顯靈,來救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小兒子的吧。
    手臂已經酸澀的厲害,我還不敢扶承軒躺回枕上,生怕自己一動弄醒了艱難入眠的他。
    反正手絹被我又重新蓋上了,他又病的稀裏糊塗的,再冒充沐王妃安撫他幾次,也不會被他發現的吧。
    我就艱難保持著這個姿勢,回想著腦海中有關沐王妃的記憶。
    感情中切忌急功近利的霸道,珍貴的是細水長流的柔情。
    這道理,我原來在那麽多年前就聽過,卻在這段感情中碰的頭破血流才終於懂得。
    若是沐王妃沒有早早的離去,承軒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多年依然沉浸在思念母妃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我和承煦的感情,也會來得順利的多呢?
    ————
    賀蘭茗玉坐在長雲殿的鳳榻上,撚起一顆棋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棋盤,眉心因煩躁而微微皺著。
    淩蓁兒快步走進來,她忙不迭地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怎樣?”
    淩蓁兒黯然地將頭搖了兩搖。
    “啟元這孩子,真是愈發無法無天了!”賀蘭茗玉一氣之下丟了棋子,任由它骨碌骨碌直滾到桌下。
    這已經算是一向波瀾不驚鎮定自若的賢貞太後,難得的小小失態了。
    “茗玉,啟元身邊的小林子說,等陛下解決了謀害皇子案,自然會過來給母後請安的。”淩蓁兒見她麵色不善,連忙走上前低聲安撫。
    “我在乎的是他來不來請安嗎?我在乎的是他不理朝政,隻一心撲在男女私情上!禦書房中攢了多少折子沒有批複,他當我是瞎子嗎?”
    賀蘭茗玉氣急攻心,一陣氣喘,淩蓁兒趕忙過來倒茶拍背。
    “二皇子去了將有三年了,皇上怎麽忽然想起將這件事重新提起來了?”賀蘭茗玉啜飲了一口熱茶,忽然品出這件事中的古怪來。
    “聽說是前幾日永安王殿下向陛下遞交了一件證物,陛下這才決定——”
    “永安王?”賀蘭茗玉的雙眼忽然警惕地眯了起來:“這事與他有什麽幹係?”
    淩蓁兒緊蹙著眉頭說不上來,賀蘭茗玉卻陷入了沉思。
    要是細考量起來,宮中這幾年發生的幾件大事,似乎都有這看似最無辜的孩子,牽扯其中。
    肅王,邕王之死,二皇子夭折案…都是他,看似最微不足道的他,在攪動風雲,推波助瀾。
    他像條狡猾而又靈敏的魚,遊紉其中而又不落把柄。
    永安王知禮得體,機智善謀,隱忍不發,他如今的本事與見解,甚至遠比十七歲的他父親更加高明。
    那他的野心——
    賀蘭茗玉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蓁兒,你說…永安王像他父王嗎?”她的聲音打著顫。
    “像的。”淩蓁兒由衷地點點頭:“有時候奴婢遠遠地看著永安王殿下走過來,都恍惚是不是攝政王殿下重返青春了。”
    “而且永安王殿下從小就心腸軟,對待下人們向來是寬容和氣的,還特別喜歡小孩子,奴婢親眼看見,大皇子和皇叔可親近了。”
    “可我總覺得,他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那個可怖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賀蘭茗玉用手指按了按脹痛的額角。
    若是承煦自己奪位是假,為啟煥在宮中謀劃的事務混淆視聽是真呢?
    他心中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他要將我的兒子推下皇位,擁立自己的兒子為帝嗎?
    擁立…他和容星兒的兒子?
    “之前安排去監視永安王的人,有沒有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賀蘭茗玉忽然抬頭望向淩蓁兒,那眼神中的狠厲和決絕刺了淩蓁兒一激靈。
    “…沒有。”淩蓁兒心虛地搖了搖頭:“永安王最近與陛下走的越發親近了,白天幾乎是形影不離,每晚回到賞明宮也不過就是在房中挑燈夜讀,第二日早早的起床梳洗去上朝,並無任何異樣之處。”
    “而且每日在身後偷偷跟著永安王的不隻是咱們安排的人,覬覦永安王的宮女也不在少數,所以他也並不太在乎有人尾隨這件事。”
    淩蓁兒心中暗暗叫苦,都沒好意思告訴茗玉,她派去監視永安王的一個宮女都被永安王的美色俘獲,自此以成為永安王的孺人為目標,混在給永安王塞荷包手帕之流裏麵了。
    “容貌俊美又聰敏和善,自然魅力無邊。”賀蘭茗玉自嘲一般苦笑一聲:“這點倒是像極了他父王。”
    那看似林中小鹿般純淨的一雙眼中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如今她通通不在乎了。
    擋她兒子路的人,通通留不得。
    “蓁兒,吩咐下去,即使永安王一切如常,也給我盯緊了他。”牙關緊咬,指尖被緊撚的棋子硌的生疼,可她的心就像手中的棋子一樣冰冷。
    “一旦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找個由頭除掉他。”
    一個宮人忽然匆匆忙忙進來稟報,說是太醫丞求見。
    近日嶽山大疫愈演愈烈,太醫署的良醫們幾乎盡數前往嶽山增援,這深更半夜裏太醫丞求見,怕不會是什麽好消息。
    “什麽?豫王見喜了?”猝然聽到這消息,賀蘭茗玉驚的險些從鳳榻上跌落下來。
    “如今情況如何了?”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若不是病情危重,恐怕太醫丞不會急著報到她這裏來。
    “回皇太後,這痘症本就凶險,若是初發熱時就及時就醫的,也不過五五之數,豫王今日突然發痘才令臣等知曉…臣唯恐…已是太遲了。”
    太遲了?承軒可是承煦最親近的同母弟弟,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讓承煦如何麵對,他又該有多麽的痛徹心扉啊…
    共情的悲痛之後,她忽然靈光一閃。
    這恰是一個再次挽回承煦的大好機會。
    她低眸覷了一眼瑟瑟浸著頭跪在地上的太醫丞,低聲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太醫丞如蒙大赦地行禮退下去,她站起身招呼淩蓁兒道:“蓁兒,隨我去豫王府。”
    “茗玉!”淩蓁兒忙一把拉住徑直向外走去的她哀求道:“這病是會過人的!倘若你去探望豫王染上了病,這宮內宮外怕是要翻天覆地的!”
    “就是因為此病凶險,人人皆怕,承煦又不在京城,此刻承軒定是無人陪伴,所以我才一定要去!”賀蘭茗玉下定決心般長歎一聲,淚水潸潸落下:“在我心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失去了娘親,淒苦無比的小弟。”
    “我是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這人世間的。”縱是她早已與兩兄弟生分,可午夜夢回,她總記得她人生最快樂的那段時光,記得承煦給她摘的那一捧紫苑花,記得承軒會很親切地叫她一聲茗玉姐姐。
    “至於承煦,”她含淚艱難啟齒道:“他大概是趕不回來見承軒最後一麵了。有我陪承軒最後一程,他若知道,心裏或許會好受一些。”
    承煦最重感情,也向來最顧念他人的恩情。她若肯不懼染病,孤身前往陪伴承軒走完最後一程,想必承煦念著這一回,定不會忍心對啟元下手了。
    承軒麵頰上和四肢上的痘疹奇癢難耐,每隔一刻便要用爐甘石水塗抹一遍,防止他在昏睡中自己抓破。
    整個豫王府都不許外人踏進,嚴海一家四口和映淳將庭院內外都支上火盆焚燒艾草,還將承軒之前穿過的衣裳和用過的被褥都扔到火裏燒了個幹淨,房內房外的家具器皿也用酒仔仔細細地擦洗了一遍。
    “賢貞皇太後到!”隨著宮人的一聲宣,賀蘭茗玉和淩蓁兒踏進豫王府。
    映淳耳朵尖,本來正在後院拿著燒火棍賣力地捅著大鼎中的艾草灰讓它燒的更旺些,聽到門口來了“不速之客”,氣哼哼丟了燒火棍就往外走。
    “這種時候她來添什麽亂?可別是來找咱們麻煩的!”映淳把小腰一叉眉頭一皺,憋著一股火就要去會會這假惺惺的賢貞太後。
    “淳兒,先整整儀容。”念岑追上來掏出自己的手帕,想要幫她擦去額頭和鼻尖兒上沾的黑灰。
    “哎呀擦什麽擦呀,不擦!她也夠格讓我整儀容嗎?”映淳躲開他,還故意破罐子破摔般用剛才拿燒火棍的小黑手給自己抹了個花貓臉,俏皮地朝念岑做了個鬼臉:“我就這樣出去,嚇她一跳!”
    念岑被自己的黑臉小夫人逗的忍俊不禁,索性就站住由她去了。
    “臣蕭映淳參見賢貞皇太後!”映淳這一聲陰陽怪氣的請安喊的山響,拜見的話說出了逐客的語氣,自己在正門前立住,腰象征性的彎了彎,全沒有請她們進去的意思。
    “武安郡主,豫王現在情況如何了?”賀蘭茗玉沒想到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灰,硬著頭皮問下去。
    “托賢貞太後的福,我十皇叔沒有性命之憂了。”映淳沒想到她竟是來關心十皇叔的病情,心中微微的有些詫異,但口吻中的刻薄諷刺可沒有減少毫分。
    “我可否進去看看他?”賀蘭茗玉剛欲往前走,映淳伸出手臂毫不客氣地攔住了她。
    “臣勸賢貞太後多加小心,這得了痘症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映淳臉上一片烏漆抹黑,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著戲謔頑皮的光:“這病一旦染上了,重則丟了性命,輕則也要落個滿——臉——花!”
    映淳察覺到淩蓁兒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嘁,都是虛情假意罷了。她在心中一聲冷笑。
    “蓁兒,你就在這裏等著我。”賀蘭茗玉似也注意到淩蓁兒的恐懼,回頭安撫她道:“我和映淳郡主一起進去。”
    誰要帶你進去了?映淳心裏滿是不耐煩。
    “賢貞太後也請留步,十皇叔有我母妃親自照看著呢,就不勞賢貞太後進去添——彩了。”
    “還請武安郡主通融一下,讓我進去看看承軒吧。”賀蘭茗玉臉上掛不住,越發窘迫局促起來:“我與承軒有一起長大的情誼,他幼時也叫我一聲姐姐…”
    “可臣怎麽聽聞賢貞太後十七歲來到盛州認識我爹爹和十皇叔,不到二十歲就嫁給先皇了呢?”映淳正愁她爹爹不在家沒人和她打嘴仗,更何況麵前這人與她非親非故,她的冷嘲熱諷自然更不用顧忌誰的麵子:“要是賢貞太後覺得這短暫的相處就叫“一起長大的情誼”了,那我娘親六歲就和我爹爹和十皇叔一張床上睡午覺了,他們豈不是千年修來的緣分呀?”
    映淳還在後麵樂嗬嗬地“恭送”道:“賢貞太後記得回宮立刻更衣沐蘭湯哦!這痘症得上可不好受!”
    淩蓁兒扶賀蘭茗玉上轎時還憤憤不平:“同父同母所出的兩個孩子怎麽差距如此之大…真和她母親一個樣!”
    “蓁兒,不要再說了。”賀蘭茗玉頭痛地打斷淩蓁兒的話。
    她來這一趟,當真是自取其辱,蕭承煦早就被愛他的人層層保護起來,宛如固若金湯的城牆,將早已與他漸行漸遠的自己,拒之**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