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紗郡主想知道……朕為何鍾意於她嗎？那朕便告訴你，為何！”
    我定住，帶著不解地眼神盯著他。
    再沒有比這更讓他覺得窩囊的事情了。
    ……
    當眾人把目光再次集中到我的身上時，我不懂，這人的話是何種意思，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她？”
    劉彌紗不敢相信，望著齊焱，她笑了笑搖頭，以為他在說笑。
    誰知齊焱卻對著旁邊人擺手，有人立刻拿著弓箭出來，遞到我們倆麵前。
    “靈兒，既然彌紗郡主喜歡箭術，那你就陪她玩玩吧。”
    他的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我愣了一下。
    “是啊星靈！就讓郡主看看你的箭術又如何？”
    程若魚看出來，陛下這是在為我解圍，在場不少人都見識過我的箭術。
    剛才彌紗郡主逼迫我跳舞，這些事情會讓人笑話我，但是若我在箭術上勝了彌紗，那就反而會被人所敬佩。
    聽到她的話，我忍不住看向齊焱，他怕自己給他丟臉？借此挽回顏麵，還是他……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對彌紗說道。
    而彌紗自然是不願意信的，況且她對自己的箭特別自信。
    “好！本郡主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
    ——分線——
    嚴修和仇煙織走到僻靜的地方，嚴修說道：“我按照你的吩咐，搜查了涇州驛站，在彌紗住過的房間裏，找到了這個。”
    仇煙織放在鼻下聞一聞說道：“馬乳酒。”
    “果然瞞不過你，這皮囊裏確實裝過了馬乳酒，產地廬從。”。
    而含涼殿的寧和郡主，還由珖王和鳳悅照顧，鳳悅來這裏明麵上是女子又會武功方便照顧，實則看住珖王和寧和郡主。
    仇煙織走進來說道：“寧和郡主的傷有問題，對嗎？”
    “劍上無毒，傷口不深，卻遲遲不能醒來。”
    仇煙織掀開被子一看:“是馬乳酒的味道。”
    珖王詫異上前聞了聞:“酒！難道是醉酒？”
    仇煙織繼續推斷：“傷口經過清洗，味道和痕跡都很淡，可為什麽要進宮呢？進了宮就不方便繼續灌酒了。”
    “不用再灌酒，也無法醒來。”
    “什麽意思？”
    “飲酒過量，失血過多，導致中風才遲遲不醒。
    仇煙織拿過桌子上的藥方:“一幫庸醫，竟說休養幾日便會好！”
    仇煙織雖說看不慣寧和，但是這幫庸醫才是禍害！
    仇煙織看著珖王說：“你當真，不是幕後第三人？”
    “在你心裏，我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的小人嗎？”
    ——分線——
    我拿起弓，讓人在旁邊放一個靶子，接著拉開了弓……
    第一支，第二支……不知道過去多久，結果幾乎可想而知，劉彌紗眼睛越瞪越大，她幾乎不敢相信。
    我就在那麽多人麵前，把我的射中的箭一個個全部別掉，或者直接從中間劈開兩半。
    “不，不可能！”
    她意誌消沉，突然拿著箭猛地對向我的方向，直直地對著她。
    “夠了！！”
    一聲怒吼在宴會上響起，她回過頭，齊焱站起來，滿臉怒火。
    “嗬！真有意思。”
    仇子梁低笑一聲，程若魚迅速閃到我的麵前，給我擋住。
    齊焱對峙的兩個人，他深呼了一口氣。
    “靈兒，你下去吧。”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憤怒，而是剛才那一刻，他覺得恐懼，害怕。
    他看著劉彌紗的箭對著我的時候，恐懼一瞬間占盡了他的腦子。
    他在仇子梁麵前露餡了……
    我望著他，往後退了一步，向他行了個禮。
    “臣，告退。”
    我看特彌紗一眼，然後從宴會上離開了。
    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盡頭，齊焱坐下來，他伸手捏著把太陽穴。
    “彌紗郡主，不過是個遊戲而已，何必如此較真？朕看你箭術了得，不知師承何處？”
    他轉移話題問她，彌紗愣了一下，被他問的猝不及防，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有些心虛。
    “呃，這個……我們草原兒女箭術都不差的！”
    齊焱沒有懷疑她的話，接下來宴會繼續……
    ……
    我在外麵走著，突然，覺得胸口一悶，有一種惡心的感覺，扶著旁邊的柱子，整個人幹嘔起來。
    “娘娘？”
    一隻胳膊過來扶住了我，我抬起頭，齊宸擔心地望著我。
    我突然昏了過去，珖王帶著我坐在馬車上麵，讓我靠在他肩膀上，他手放在我的手腕上麵。
    絮亂的脈象分明就是……他深呼了一口氣，看著外麵的馬車停到我的小院子裏。
    府裏的丫鬟跑出來，他扶著人從馬車上下去。
    “小姐！小姐怎麽了？！”
    小蝶和其他丫鬟們嚇得不輕，對著他說話有些急切，然而當她們看到他竟然是珖王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
    “珖王殿下……”
    小蝶帶著人行禮。
    “都起來吧，照顧好你主子要緊。”
    他衝著她們開口說道，小蝶有些惶恐地站起來，扶著我。
    “殿下，請問……小姐發生了什麽事？”
    齊宸搖了搖頭，指著府裏，讓她們先進入府中再說。
    她們聽話地把我弄進屋裏，將我放到床上。
    我的臉色很不好，嘴唇有些發白，額頭上出了些許汗水，小蝶用手帕給我擦了擦臉。
    齊宸看著床上的人，深呼了一口氣，他剛才看我的脈象，一開始覺得自己認錯了，後來再確定一下，現在已經毋庸置疑。
    “你們小主，有了身孕。”
    他告訴她，小蝶的手一頓，轉身看向他，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身孕！小姐她……她現在有了陛下的孩子？！那……”
    她捂住嘴，眉眼興奮不已，若是小姐有了身孕，那就意味著她可以回皇宮，以後說不定……！
    “珖王殿下！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小蝶再問他一遍。
    齊宸看著床上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心情，說實話，知道我出了宮的時候，他心裏是歡喜的。
    卻怎麽都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
    他無聲地點了點頭，看到他點頭的小蝶，興奮不已，轉身就要衝出去。
    “我，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宮的人！”
    她說完，就準備往門外衝出去，然而身後卻響起我有幾分虛弱的聲音。
    “小蝶……不要去！”
    她停下腳步，轉身，我從床上坐起來，齊宸上去扶住我的肩膀。
    我蒼白著臉對著他輕輕地道謝。
    “為什麽啊？小姐，隻要您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他一定會……”
    “我說了，不要告訴他！”
    我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小蝶渾身僵住，有些畏懼地望著我。
    我剛才其實有意識，就是醒不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珖王他們說的話，我一字不漏地都聽完了。
    我手放在小腹，勾唇苦笑，毫無預警地打擊，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如期而至。
    “若是陛下知道，應該會很高興。”
    齊宸見到我如此頹然，忍不住開口安慰我，我垂著眼皮笑，我搖了搖頭。
    若是他心有所屬，這件事說不定會讓他對自己恨之入骨。
    他這個皇帝，本來能要的東西就不多，處處受仇子梁控製，現在告訴他有孩子了……
    “我已讓皇上撤了我的稱號，從此以後再也不是貴妃，你們也不必叫我娘娘了。”
    小蝶一愣，珖王亦是有些驚訝……
    “小主！為什麽……”
    小蝶跪在我的麵前，表情難過地望著我，她怕的不是我出來住，也不是怕我被貶為庶民，而是……
    這個時代，女人有了身孕根本沒有辦法生存，以後出去也要承受別人的閑言碎語。
    這是她無法忍受的地方，何況娘娘這個相貌，保不準會被人欺負。
    她根本不敢想，以後還怎麽過下去。
    我看她這樣，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齊宸坐在後麵，不動聲色望著我脆弱的模樣。
    “你放心吧，不會有人敢把我怎麽樣。”
    若是我為了齊焱，弄掉了孩子，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我說的那麽篤定，小蝶搖著頭，完全不明白，娘娘明明可以得到寵愛，為什麽選擇不要呢！
    “珖王殿下，我希望有身孕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外麵的任何一人……都不可以告訴。”
    我跟他說道，齊宸看著我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如果這是我希望的，當然願意。
    ……
    齊焱手裏拿著一把箭，他的手慢慢地撫摸著上麵，細心地擦拭，程若魚見他這樣。
    “陛下，您是不是想星靈了？”
    他愣了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沒有回答就是默認，程若魚見他這樣，伸手把他手中的箭給奪了過去。
    “您要是想她！就去找她不行嗎？！”
    她對著他說話，聲音裏帶著一分急切，齊焱抬起頭，伸出手。
    “拿來。”
    他的眼神有些凶，程若魚嚇了一跳，伸手遞給他，他握住箭頭，自然保持著剛才的狀態。
    看著他這樣，她在原地轉了一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等到她受不了，要離開的時候，齊焱淡淡的開口。
    “朕不能。”
    她愣了一下，轉過身看向他，齊焱抬起頭，他的眼裏有些泛紅，帶著濃濃的悲傷。
    看得她心口一跳。
    “一開始把她帶回來，朕就想讓她陪著朕演戲，讓仇子梁以為朕是貪圖享樂之人，可是後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程若魚。”
    他開口問她。
    程若魚怔了怔，茫然地回了一句：
    “什麽？”
    他望著箭，接著貼了上去，那箭頭貼到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冰涼，仿佛這些日子經曆的那種刺骨的疼。
    “我陷入了她的陷阱裏，無法自拔。”
    程若魚拿著箭，平常有些愚笨的腦袋，這會兒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因為喜歡，所以朕才不能。”
    他今天本是為了一己私欲把我召開，接著彌紗的名義，卻沒有想到……會讓我受那樣的屈辱。
    我那個眼神，厭惡又痛恨他的樣子，現在都印在他的腦子裏。
    “可是陛下……你真的以為她是為了給你賭氣才跳的舞嗎？若她是，為何又答應比箭呢？在臣看來，她是為了您和皇宮的麵子。”
    眼前人跟他說了好多話，齊焱抱著箭一直聽到了最後，他安靜地聽著。
    那又如何？無論如何，他都不能……不能把她留在她身邊，因為他不想再看到她如今日那樣討厭他了。
    “陛下，彌紗郡主有事找您。”
    程懷智走進房間裏悄悄地對他說道。
    他頓了頓，把手中的箭放下，站起來收拾了一下，程若魚要隨他一起，被他拒絕了。
    沒多久，嚴修這時找到了程若魚，她以為嚴修是來找陛下的。
    嚴修卻說說:“不找陛下，找你，小嬌花。”
    “我？”
    將棋營——楚國公正在侍弄花草，看起來心情不錯，仇煙織站在一旁。
    嚴修行禮：“大人，程若魚帶到。”
    仇子梁瞄了一眼程若魚，甩過去一朵花，程若魚一下接住，仇子梁沒說話繼續擺弄著花草。
    程若魚隻好行禮：“臣參見楚國公大人，不知大人找臣何事？”
    “看來最近你武功精進不少，程兮教你真本事了啊，而不是那些花拳繡腿的功夫。”
    “臣愚鈍，不知大人這是何意？”
    仇子梁摘下一朵紅花，狠狠的揪下花瓣，看著程若魚，瞬間花瓣衝著程若魚而去，程若魚一個側身躲過。
    接連幾次，程若魚都躲過。
    仇子梁拍手稱讚：“看來你的確是個好苗子，難怪煙織一次又一次地，對你網開一麵。”
    仇子梁扶著太監的手走下來:“不過，彌紗師從高人，功夫自然比你好，不過本公更想看你和彌紗的比試，如果下次有機會動手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大意，好了，你先回去吧，煙織，你們送送她。”
    “是。”
    程若魚不明所以。
    ——分線——
    他來到長明宮的一座天橋上，站在上麵往前方看，彌紗郡主一襲紗衣背對著他。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看向他，麵如桃花，笑容燦爛。
    他走過去跟她並肩而立，然後看向前方，天空中有一輪明月，若是伸出手，就仿佛“手可摘星辰。
    “這是長明宮最適合賞月的地方。”
    他開口跟她說道。
    彌紗聽到他的話，便伸出了手，那一刻她好像月亮攥在了手心裏。
    “陛下可知道我為何來找你？”
    她問他，齊焱沒有說話，她輕笑一聲，想到今天那個女人，心裏就開始嫉妒起來了。
    “我進大興之前，就聽到有人說起淑妃娘娘，說她傾國傾城，她多次犯錯都被原諒，甚至連太後都對她寵愛有加。”
    齊焱聽了她的話，靜靜地沒有做任何反駁。
    “今日見了，我才發現……她的確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陛下對她如此上心也是應該。”
    “隻是陛下，有權有兵力的我和一無所有的她，你覺得……哪個更適合你呢？”
    她胸有成竹地問他，畢竟就算她不說齊焱也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她身後有鎮吳那麽多將士，還有很多的藩士。
    齊焱現在內憂外患，隻有跟她聯手才有贏得可能。
    就看他要如何做選擇了。
    聽到他的話，齊焱轉過身望著她，他從身後拿出兩支箭給她看，望著那兩支箭她愣了一下。
    “你在威脅朕，三陽開泰，你身後有什麽人？是誰教給你的箭術？”
    他問的開門見山。
    ……
    我一身夜行衣，輕功穿過皇宮的屋頂，她根據胭織提供的位置，找到彌紗郡主的住處。
    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她正要溜進去的時候看到了兩個身影。
    長明宮的橋上，齊焱正跟彌紗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她停了片刻，從房頂跳了下去。
    “你現在身子需要靜養，最好不要亂跑，以免孩子受到影響。”
    齊宸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我不以為然，貼著牆麵觀察，彌紗郡主房間裏沒人，我從窗戶處鑽了進去。
    彌紗的房間裏找不到什麽特殊線索，她搜了一圈一無所獲，等到準備放棄之時，外麵傳來一個聲音。
    “軍師說小心行事，告誡郡主說話時千萬注意，不要泄露了重要信息。”
    軍師？我站在房間裏停了一會兒，大致通過對方的談話中得到幾個訊息。
    彌紗之所以帶著那麽多精兵來，其實有幾分威脅的意味，是覺得齊焱看她身後那麽多人，會答應娶她為皇後。
    “哼……”
    這招確實是齊焱的軟肋，看來大家都摸透了。
    我聽完外麵的談話，輕手輕腳地貼著牆想要出去，突然，腳下有東西被我踢到，旁邊的侍衛聽到動靜，大喊一聲：“什麽人！”
    我腳步一滯，一躍飛到房頂，下麵的侍衛抬起頭，看到我之後滿臉驚慌。
    “有刺客！抓刺客——”
    一瞬間，皇宮的人全部都往她這邊跑了過來，我沿著房頂往前跑，看著下麵的人，不禁冷笑一聲。
    突然，一支箭往我這邊射了過來。
    我一愣，猛地側頭，抬手一把抓住，眼眸往下一看，等看到下麵的人時，渾身僵硬，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剛才還站在長明宮跟彌紗郡主幽會的齊焱。
    “好功夫，閣下是什麽人？”
    齊焱勾唇一笑，沒想到竟然能夠躲過他的弓箭，而且，能穿過皇宮種種阻礙，準確找到彌紗郡主的位置。
    他剛剛與彌紗談到一半，突然聽到不遠的地方傳來抓刺客的聲音，就立刻跑了過來。
    剛來就看到一黑衣人穿過屋頂，分不清是男是女。
    我望了他一眼，眉眼一彎，拿著箭在手中看了一眼，抬手在空中轉了一圈，抬手甩了下去。
    “小心——”
    齊焱一把推開旁邊的彌紗，兩個人摔倒在地。
    一陣兵荒馬亂，他反應過來，撐著彌紗的兩邊抬起頭往屋頂上看，已經沒有了刺客的身影。
    而他扭頭的時候，那支箭已經入土三分，齊焱身體僵硬，那個眼神……為何他覺得似曾相識？太奇怪了。
    ……
    我回到院子裏，關上門解開麵紗，肚子有些疼，捂住往房間裏走去，剛想要坐下，裏屋出來一個人。
    “如何？去皇宮可有收獲？”
    我抬起頭，仇煙織走到我的身邊，給我倒了一杯水，她看著我的臉，總覺得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郡主背後確實有位軍師，不過我不確定他們是衝著齊焱而來，還是為了對付仇子梁。”
    我開口跟她說道，仇煙織聽到我的話，開始思考起來。
    “那就去會會這位軍師。”
    她開口道，我點點頭，把手裏的水喝了。
    仇煙織見我這樣。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以幫你……”
    她抬手想要摸我的脈象，我如驚弓之鳥收回手，看著她，笑著說道：“這不在你管的範圍吧？”
    仇煙織挑了挑眉，自己剛才可是在擔心她，這人未免太緊張了些，她又不是要傷害她。
    不過，既然她不願意，那自己就不幫忙就是。
    “行啊，那就是我僭越了。”
    她看著我，既然確定有這個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調查的事情。
    仇煙織又跟我說了幾句，從我府中離開了。
    我盯著人離開，站起來走到床頭倒了下來，看著頭頂的房梁，早知道肚子裏會有孩子，就應該早些做準備。
    至少喝點不能懷孕的藥，也比現在好的多，我扭頭拉著被子，縮成一團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