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地下俱樂部

字數:4138   加入書籤

A+A-




    高架路上車流湧動,車燈匯成一條光流,逐漸從喧鬧匯入靜謐。
    這座二線濱海城市已經逐漸被夜幕所籠罩,街道兩側的店鋪也緊閉店門趨於安靜,隻有一家古羅馬宮殿般奢華的地方亮著光。
    像是掛上彩燈的聖誕樹,霓虹在黑暗中金碧輝煌,無聲無息似乎安靜至極。
    而在這輝煌的靜謐下,藏著不為人知的瘋狂。
    “哎呀,沒想到陳總會在百忙之中抽空蒞臨,放心,已經給您準備好了,還是上次的那個房間,今天晚上還請睡個好覺哦。”
    “田醫生居然也在,一想起上次被您贏走的錢就心疼……哈哈,哪有,您能贏多少就贏多少。”
    在地下,皎白的光芒迷蒙在女人的臉上,融金的燈華披落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灼熱的呼吸和女人散發的香水味道仿佛相融,化為肉眼可見、糜爛極奢的氤氳熱潮升到天上。
    而在這股紙醉金迷的潮海之中,一道婀娜高挑的身影在一群戴著麵具看不清麵容的人中遊走,臉上帶著十分甜美誘人的笑容。
    “張老板今晚豪擲千金,這是看上哪個女星了?”
    女人走到一張正開場的賭桌前,站在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身旁,湊近壓低聲音語氣輕快而親切:“有沒有合您心意的,我今晚讓她去您的房間?”
    “哈哈,還是牧小姐懂我呀。”
    張老板的目光從賭桌上抽離,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酒氣,順手抓住女人的手調笑道:“隻可惜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不知道牧小姐有沒有時間陪一陪我?”
    “張老板就別拿我開玩笑了。”女人的笑容依然明媚,嬌嗔道,“我這種老女人站在這裏不是礙眼嗎?”
    “不不,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似乎因為喝了點酒,張老板的膽量也大了一些,一邊伸手想要摟住女人的腰,一邊搖頭晃腦地玩笑道:“牧小姐就像一杯酒,隻會隨著時間流逝更具韻味……”
    隻是,不等張老板油膩的鹹豬手繼續亂摸。
    “牧小姐。”一個兔女郎打扮的荷官走了過來,無視了張老板不喜的目光低聲道,“老板叫您過去。”
    “我知道了。”
    女人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帶著笑容看向張老板歉意道:“那就失陪了,張老板。”
    張老板有些失望和不舍,但還是知趣地放開了手。
    倘若神性是憐憫是給予,人性是克製是取舍,那獸性就是欲望是掠奪。
    當人手中的財富積累到一定的程度,那些錢就變成了一串沒有實感的數字,上漲的欲望野心無法填滿變得空虛,自然而然就開始追求更加刺激的事情。
    當人類戴上遮掩貪婪醜陋嘴臉的麵具,就會變回崇尚血腥暴力和強大的野獸。
    而這個位於地下十數米不為人知的俱樂部,有能力將他們的財富兌換成“力量”,實現他們心中各種各樣陰暗的欲望,將屬於人類的倫理法製狠狠踩在腳底。
    隻要你手中有足夠的資本,任何窮奢極欲的東西和事情,無論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都能夠在這裏得到滿足。
    可以盡情宣泄自己聲色犬馬的欲望,可以肆無忌憚展現“真正”的自己。
    名、權、財、色、力……
    奴隸拍賣會、暗殺競爭對手、置仇家於死地、死亡角鬥場……
    唯獨隻有一個人不能招惹。
    就是建造“俱樂部”的那位“老板”。
    隻要你敢在這個地方鬧事,第二天,新鮮的頭顱就會被人摘去。
    迄今為止,無一例外。
    所以,當聽到是那位“老板”來找她的時候,張老板的酒醉瞬間就醒了大半,十分理智地放開了她。
    “看不到張老板的酒杯空了嗎?還不去倒酒,白川威士忌,記得加一塊冰。”
    女人禮貌地鞠躬致歉,叫了一個女酒保過來倒酒陪玩,便轉過身離開了此處。
    嘀。
    在幾名黑西服壯漢的恭敬避讓下,女人踏入了大廳中央的那台電梯,在掏出磁卡一刷後開始緩緩上升。
    而在走出電梯之後,女人穿著高跟鞋的腳步變得很輕,輕得沒有一點聲音。
    這條路死寂而靜謐,隻有排風扇緩緩轉動響著風聲,仿佛直通幽冥黃泉。
    “啊!啊!!”
    一直來到盡頭的房間,能夠聽到房間中傳來淒厲如惡鬼受刑般的慘叫,女人才終於停下腳步,垂首沉默地立在門外。
    她就這樣站著、看著,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慘叫變成哀嚎,最後徹底靜謐,仿佛碾進土裏。
    “進來。”
    含笑的聲音從一門之隔的房間中傳出,女人毫不猶豫抬手推開了麵前的門扉。
    房間裏並不像想象中那般血腥反而顯得幹淨整潔,除了一張擺放著日本將棋的桌子,隻有唱片機的唱針在輕輕顫動唱著舒緩的古典樂。
    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隨手拿起門口的一把鈔票擦了擦滿是鮮血的雙手。
    “飛車大人。”
    無視了另一個房間傳來的呻吟和血腥味,女人十分恭敬地站在麵前垂著頭。
    “泉美啊,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男人拿起桌子上通紅誘人的血桃,臉上還掛著享受過後的滿足之色,隨口問了一句後便一口咬了下去。
    哢呲。
    分不出是猩紅的血還是鮮紅的汁從他的嘴角滿溢而出。
    “抱歉。”牧泉美抿了抿唇,“那四個‘獵人’已經失去聯係了,死前來不及傳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隻能聽到女人刻意壓低的呼吸,比之前更加徹底的死寂。
    而在沉默和死寂之中,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連消息都沒傳出來,可真是幾個廢物啊,不過,會是誰做的呢?”
    “是有人和我盯上了同一個獵物,還是說,人畜無害的小羔羊也會齜牙呢?”
    他的話語中滿是感慨和喜悅的情緒,牧泉美聽聞後下意識抬起頭,看見了男人正輕輕撫摸的兩張照片。
    其中一張是在球場上,兩道風采正盛的身影。
    而另一張照片的背景,是掛著“臨海兒童福利院”牌子的孤兒院,前麵站著一個小男孩,臉上笑容溫和似乎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但是……
    “真像啊,這個眼神。”
    他注視著照片中的男孩,歎息道:“那種被世界拋棄的不幸和孤獨,明明對這個世界充滿排斥,但是因為置身這卑劣的人世間,為卑劣所煩擾,連自己的言行也不得不變得卑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