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臨時抱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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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屬於軍人的表達,帕拉丁瞬間明白了羅斯的情懷,微笑回禮,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轉身準備上馬,羅斯突然上前一馬,攔在帕拉丁的向前。他左腿半跪,右側肩膀前傾,右手用力撐在弓型的右腿上,整個人搭成了一架梯子。

    這是軍隊裏最為隆重的送征禮,是將士們出征最為危險九死一生的任務之時,才會使用這種送征禮,通常是由最高級的主官開始,根據等級,由上到下的主官送出征將士們上馬出征,而其他將士們則用軍禮和注目禮送這些英雄出征。

    這是伊斯坦布爾建國戰爭時期,由當時尚沒有成為國王的嘉裏一世所創。那是在被後世稱之為戰爭轉則點的鬆帕裏會戰中,嘉裏一世帶領的軍士們節節敗退至鬆帕裏,敵軍將他們重重包圍,已經無路可退。

    嘉裏一世的將士死傷無數,戰前的兩萬人減員到此時不滿三千,隻有敵軍的二十分之一,而且缺乏物資,將士又累又餓不說,甚至連用於作戰的刀劍和鎧甲都湊不齊,眼見覆滅在即。

    麵對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戰鬥,唯有徹底賭上性命的覺悟,才能在死地之中尋得一線生機。

    麵對強敵,無路可退的嘉裏一世成立了一支一千人的敢死隊,將所有人物資都交給他們。這支敢死隊從鬆帕裏山脈的東麵,攀爬角度超過七十度的鬆帕裏懸崖,繞到敵軍後側施行斬首行動。

    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是死前瘋狂的孤注一擲,還是反敗為勝的破釜沉舟,就看此戰結果。

    為激勵出征的將士,嘉裏一世創造了這種禮節,他帶領留守的將士,親自行半跪禮,送軍出征。

    出征將士大受感動,他們向嘉裏一世保證,必定勝利歸來。

    敢死隊以損失三成人員為代價終於爬過懸崖,繞到敵人後方,敵軍將領明顯沒有預料到敢死隊會繞到自己的身後,所以身邊預留的預備隊並不多,隻有三百多人。不過身後約一公裏的地方就駐紮有一支三千人的軍隊。

    敵軍將領一邊命人放出狼煙,一邊安排預備隊殿後,一邊在五十名護衛的護送下,拚命向最近駐紮點的軍隊奔去。

    敢死隊如同惡狼一般衝進對方指揮所,輕易擊潰預備隊,搶過戰馬,三百人騎上戰馬追殺敵軍將領。可惜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半路之上,敵軍接應人員趕到,那是足足一千五百人的隊伍,團團護住將軍。

    敵人怎麽也預料不到,這區區三百人不僅沒有即卻,反而加速衝了過來。

    區區三百人,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的家夥,竟然敢朝自己發起衝鋒,當真不知死活。

    敵方將領冷笑一人,一千五百人的隊伍你一隻鐵手抓向三百騎士組成的箭矢。然而本以為能夠輕鬆解決的對手,卻意外的強悍。

    大戰之中敢死隊勇猛無比,每當他們感覺疲倦之際,就會想到嘉裏一世,就會想到他對自己的看重與恩德。一想到這裏,他們硬感覺渾身充滿幹勁,感覺自己無比強大,無所不能。

    三百人的騎士撕裂了一千五百人的方陣,在敵方將軍不也置信的目光中,大刀砍向了他的腦袋。

    群龍無首,失去了統帥的敵軍迅速潰散,而敢死隊為嘉裏一世贏來了皇冠上最閃亮的明珠。

    這場送征的場麵被流傳廣泛,被命名為“輝光禮”的送征禮成為伊斯坦布爾人人津津樂道的傳說,被藝術家變成了油畫和詩歌流傳下來,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由油畫大師唐吉勒所創的“天子送征圖”,以及年輕的音樂詩人裏奇拉菲所創的詩歌“最後的別離”,而後者更是因為“最後的別離”一舉成為世界著名的音樂大師。

    “輝光禮”被伊斯坦布爾的軍隊保存下來,隻是建國五百多年來,再也沒有行過這樣的禮節,它變成了一個故事,一個傳說,僅存在人的記憶裏。

    而今天,在羅米尼亞城,傳說再此上演。羅斯看著這個沉重的場麵,突然想起了嘉裏一世的故事,當時的他恐怕也是如此的心情吧。沒有任務猶豫,羅斯突然竄到帕拉丁麵前,做出了“輝光禮”。

    帕拉丁愣住了,不僅是他,在他身後,跟隨他出征的二千將士也愣住了,城內、城牆上所有的士兵愣住了,那些幫忙搬運物資的平民們都愣住了。

    然後軍官們全部走出人群,從級別高低依次站在出征將士們的麵前,他們半跪,送上右肩。士兵們行軍禮,平民們放下手中的活計,站直了身體。整個羅米尼亞城像是中了時間魔法,全部靜止下來。

    突然,帕拉丁笑了,帶著眼淚。他一步踏在羅斯的右肩上,借力上馬。出征士兵見之,也紛紛踏上麵前軍官的肩膀,借力上馬。送征的軍官們重新退回到人群之中,和士兵、平民們一起默默看著帕拉丁帶兵衝出城門,與再次圍上來的惡魔撞在一起,看著鮮血的迸發和士兵們或怒吼,或栽倒。

    他們看著看著,不知何時,流下眼淚。

    帕拉丁一劍劈開麵前擋路的惡魔,暫時沒有惡魔再壓上來,這讓他有時間回頭了解自己隊伍的狀態,此時雙方攪和在一起,難分敵我。

    帕拉丁看著士兵們麵對四周潮水一般的惡魔,寸步難行,不禁焦急萬分,不說前方戰血騎士們頂不了多久,自己等人長留此地,最終也會被惡魔一點一點蠶食。

    “衝過去,別戀戰。”帕拉丁怒吼一聲,他調轉馬頭,刀尖上鬥氣在跳舞。帕拉丁圍繞著隊伍,將貼合過近的惡魔斬殺。

    其他將領有樣學樣,散於隊伍的四周,幫助士兵們減輕壓力。隊伍們再次緩緩行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不要亂,保持陣型,甩開他們。”帕拉丁一邊盡力的維持著隊伍的穩定,一邊抓住衝出隊伍的馬匹的韁繩,將馬匹重新拉加隊伍。他們不是騎士,沒有辦法向騎士那樣舉重若輕的操縱著戰馬,他們隻是一群會騎馬的步兵。帕拉丁必須時時引導,才能保證隊伍的穩定。

    “大家再堅持一下,我們的援軍來了。”波頓大聲叫道,然而這樣的喊叫也超出了身體的負荷,他用右手捂住嘴巴,讓連連咳嗽的聲音減弱下來,以免讓騎士們分心。咳嗽停止,波頓移開右手,手心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一片布條遞了過來,波頓轉頭一看,瓦羅蘭關心的說道:“擦擦血,別嫌髒。”

    波頓順手接過,擦拭著手上的鮮血,聽到瓦羅蘭幽幽的有些垂頭喪氣的聲音。

    “沒有想到我瓦羅蘭居然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被一群低等級的戰士們保護,看著惡魔蠻橫進攻,屬下被無情屠殺而無能為力,真是廢物啊。”

    波頓想要安慰,張張嘴,話堵在嗓子眼怎麽也出不來,最終一句話沒說。要他如何安慰,瓦羅蘭的話也是他的心理話,他也在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生氣。

    激烈的戰鬥將波頓從自怨自艾中驚醒,帕拉丁終於帶人趕來了,此時整個戰血騎士團已經剩餘不到五十人,更人人帶傷,即使安全回到城裏,他們也將被強行退伍,可以說戰血騎士團已經覆滅了。

    沒有時間傷感,波頓在下屬騎士的攙扶下迎上了帕拉丁。

    帕拉丁下馬,和波頓、瓦羅蘭緊緊的抱在一起。

    “你們怎麽樣?傷的重不重?”帕拉丁問道。

    “還堅持的住,快走吧,此地不易久留。”帕拉丁點頭,對著士兵們一招手,士兵們自覺下馬,將馬匹讓給了傷員,自己結成陣型,步步為營,隻要能接近城牆,在守城士兵們的接應下,就安全了。

    他們知道,惡魔也知道,更多的惡魔圍上來了,死死堵住人類士兵的前路。

    盾兵已經放棄手中的刀,雙手緊緊握住盾牌,一點一點向前挪動,任憑惡魔用手中戰錘、戰斧砸的盾牌“嘭嘭”作響,有些盾兵經受不住如此大的衝擊,身子一軟攤倒在地,立即有另一名盾兵擋了上去。

    盾兵身後,長槍兵見縫插針,從盾牌間的縫隙將長槍刺出,狠狠紮進惡魔的身體,再後麵弓箭步拇指和食指因為弓弦的彈動磨破了手皮,鮮血將弓弦染紅。

    “兄弟們堅持住,就快進入城裏弓箭兵的射擊範圍了。”希望就在不遠的前方,小隊長們在鼓勁,每名士兵都感覺身體內充滿了幹勁,生存的欲望不斷激勵著他們一次一次不斷的舉起盾牌,刺出長槍,射出弓箭。

    轟轟轟……

    側方響起惡魔集體衝鋒時踐踏地麵的悶雷聲響,士兵們駭然的向聲音來源方向看去,隻見麵前堵成地堵牆的惡魔驚慌著向兩邊散開,露出身後的厄運守衛,他們速度極快,踐起狂風,掀起沙塵,衝直過來。

    “豎盾、豎盾……”驚慌失措的喊叫此起彼伏。

    盾兵們將盾牌狠狠的砸在地上,三解形的尖端深深紮進泥土,盾兵右腳在前,左腳在後,以弓箭步肩扛著盾牌迎接衝擊。他們閉上眼睛,心裏向著滿在神佛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