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達官貴人們，最近都在商量著一件事兒。
    那就是……辦廠賺錢的事！
    梁世賢的化肥廠，暴賺了。
    賺得很多很多的那種賺法，但是他激流勇退，居然把會下蛋的金雞給賣了，從他手裏接手這個化肥廠子的人，繼續暴賺。
    看得大夥兒十分眼紅，都想跟著弄一個廠子。
    接著，梁世賢還把化肥廠的技術給公開了，雖然化工技術大多數官員看不懂，但他們也不需要懂，他們隻需要投資，花錢從梁世賢那個化肥廠裏，高薪挖一個藍帽子出來，就可以建一個自己的化肥廠了。
    挖角行動進行得可謂喪心病狂，不用幾天，化肥廠子裏的藍帽子幾乎全部被高薪挖了個光，然後，京城周邊的各個城市，都開始搞化肥廠了。
    達官貴人們都有自己的渠道和勢力範圍。
    老窩紮在天津的，就在天津搞個化肥廠，老窩紮在保定的，自然就在保定開一個化肥廠……
    官員們也明白猛龍不過江的道理，你的地盤我不去，我的地盤你別來，大家和和氣氣的瓜分財富不香嗎？當然，偶爾有兩個官員地盤撞上了，那就隻好商場如戰場，殺個痛快了。
    各地化肥廠，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等他們都搞完一波了，梁世賢刷地一下又扔出了一個蒸汽機廠。
    達官貴人們一開始完全看不懂蒸汽機是什麽玩意兒，但是隨著蒸汽紡織機一類的玩意兒從廠子裏嘩啦啦的跑出來，新式的紡織工廠立起來，官員們才恍然大悟。
    在做生意這方麵，北方官員比起出身於江南的官員們反應著實慢了一拍。
    出身江南官員飛快地購買了大批蒸汽紡織機，雇傭大船，運回江南去搞紡織作坊。
    等到出身北方的官員們反應過來時，蒸汽機已經被搶瘋，他們根本搶不到貨了。
    於是，腦子靈活的官員又盯了上生產蒸汽機紡織機的廠子！
    既然賣蒸汽紡織機就能賺錢，又幹嘛去紡什麽衣服呢？做前端生意，不做後端生意，賺個機器錢就好，還省了零售衣服的麻煩。
    於是，高薪挖藍帽子的行動，又彌漫到了蒸汽機工廠裏。
    高家村來的藍帽子簡直供不應求，經常在一個工坊裏屁股還坐熱呢，就又有另一個工坊拋出了高薪的橄欖枝。
    然後，高家村式的工廠，開始向著各行各業蔓延……
    對了，這些工廠，全都是要交增值稅的。一開始交稅的規矩已經立下，後麵入場的人就必須捏著鼻子認這個稅，否則就連入行都入不了。
    此時，京城八大胡同的一個酒樓裏，一群官員，把賀逢聖請來坐在了首席，然後正輪流向他敬著酒呢。
    一個官員放下酒杯，對著賀逢聖笑道：“賀大人，這一次咱們把您請來，是想和您商量個事兒。”
    賀逢聖：“啊？什麽事兒？大事我幫不了，小事不需我幫……”
    在座的官員們趕緊道：“賀大人，這事您別急著拒絕，先聽一聽嘛。”
    賀逢聖：“哦哦？到底啥事？”
    一名官員低聲道：“事情是這樣的，在座的各位，最近都開了一個新廠子，因為新廠子很能賺嘛……但是……這新廠子的規矩立得不太好。”
    賀逢聖：“啊？哪裏不好了？”
    官員：“這新廠子居然有個要交增值稅的規矩，真是……您也知道，咱們這群人，什麽時候交過稅啊？現在辦了新廠子，一切規矩得按新的來，非得交上一筆，您說氣人不氣人。”
    賀逢聖：“你們找我，想我幹嘛？”
    官員們道：“當然是您這首輔牽個頭，把這規矩重新立一立……畢竟，您手上也有一個蒸汽機廠，您也得交這稅，多不爽。”
    賀逢聖聽懂了，這群人就是想把這增值稅給抹了。
    切！
    這事兒，他賀逢聖才不想管呢。
    他手上確實有一個蒸汽機廠，是梁世賢“轉讓”給他的，他也確實在交著這個稅，心裏有點小肉疼。
    但是……
    他深知首輔的位置有多難坐。
    崇禎一朝，首輔就像走馬燈一樣的換，光是革職還好，有些首輔可是下了獄的，賊他娘的恐怖。
    他賀逢聖坐在這個位置上，仿佛屁股下麵有個火盆，一不小心就要燒死在任上。
    賀逢聖直搖腦袋：“這事我管不了，管不了啊。”
    官員們：“您是首輔，哪有您管不了的事兒？”
    賀逢聖：“不行不行，真管不了。”
    他也不和這群人聊了，跳起來就往樓下跑，飯菜酒席全不吃了，餓著肚子就跑沒了影兒。
    一群官員麵麵相覷，沒見過首輔這麽沒擔待的。
    他們隻好自己商量了，一群人壓低聲道：“賀逢聖雖然不幫我們說話，但看他樣子，也不會反對咱們。”
    “是的！他就是個擺設，沒啥用處。”
    “那咱們不管他了，直接朝堂上爭起來唄。”
    “明日早朝，給皇上來個‘痛陳利害’。”
    “理由我都想好了，叫做朝廷不能與民爭利，不能多收稅，否則這些稅都會轉移到老百姓頭上。”
    “這理由我看行！”
    “吵到他頭皮發麻。”
    “隻要吵的人夠多，皇上就會嚇住的。”
    “好，一起幹。”
    一大群官兒，卯足了勁兒，隻等第二天早朝發力了……——
    時間刷地一下飛到了第二天早朝。
    朱由檢昨晚看了大半夜的奏章，隻睡了兩個時辰，現在坐在龍椅上，整個人就萎靡成一團兒，沒精打彩：“眾卿家，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刷，一個官兒跳了出來：“皇上！最近化肥廠與蒸汽紡織機廠的問題，微臣有話要說。”
    “巧了，臣也有話要說。”
    “臣也要說。”
    一群大臣直接先把氣氛搞起來……
    接著，代表人物出場，嘿嘿一笑，開始痛陳利害，什麽與民爭利，什麽稅重了壓死老百姓，一群官員開始輪番轟炸了。
    朱由檢眨眼間就被說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他趕緊去看賀逢聖，這些廠子可都是賀逢聖搞起來的，這首輔不幫自己說話可不行啊……
    但是他一眼掃過去，就發現賀逢聖正在老僧入定，仿佛啥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朱由檢：“！！！”
    他刷地一下，又轉頭去看向了梁世賢。
    梁世賢見朱由檢看了過來，便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衫，刷地一下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