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夜聽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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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裏已是夜裏的十一點多,周弘毅又免不了被姐姐一番嘮叨。
    “仲良,你最近怎麽一天比一天回來的晚?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考慮身體啊,你還年輕感覺不出來,等再過兩年渾身都是病。”
    周弘毅輕歎了一聲道:“姐,我也知道,可如果不趁年輕多賺些錢,老一點怎麽辦?你也看到了,現在的世道這麽亂,小日子、紅黨、國黨,還有租界的那些洋人,每個人都精打細算、明爭暗鬥,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所以我們還是應該多攢些錢,對了姐,我最近看上了一家店鋪,店鋪老板是法國人,要舉家回國,打了個低折扣,我想著要不要給他盤下來,畢竟隻是我那點工資,要想賺錢買房子娶媳婦,不知道要幹到何年何月。”
    周盼兒伸手在弟弟腦袋上戳了一下道:“你就是一天理由多,說吧,看上什麽店鋪了?”
    “就是一家賣西洋裝飾品的,我可以在咱們這邊市場搜集一些老物件高價賣給洋人,再把洋人那邊的老物件高價賣給這邊的有錢人,兩邊賺很有搞頭的,姐,你要不要也來參一股?”
    周盼兒翻了個白眼,坐在沙發上,用兩根指頭捏起鑲金邊的茶杯喝了口花茶。
    “你這哪裏是想讓我參一股,是想讓我全出吧?從你剛剛回來第一句話我就知道你想做什麽了,說到底不就是想要錢。”
    周弘毅滿臉堆笑,湊了上去替姐姐捶腿。
    “嗬嗬~~~要麽說還得是我姐,我尾巴一翹您就知道我想幹什麽。”
    “你這臭小子,是不是知道你姐夫昨天回來又放了些家用,這就打上主意了?不過你要盤一家店也好,警局裏是掙不了幾個錢,別看我現在還被你姐夫當個寶,可再過幾年人老珠黃了,或是他有新歡可以取代我了,我們家的經濟來源也就成問題是該提前做好打算。”
    “姐~~~你這就有些悲觀了,姐夫說了今晚還會過來睡,估計也就是兩個小時內吧,憑我姐的魅力,再拿捏上他十來年不成問題~!”
    周盼兒在弟弟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沒好氣的站起身道:“行了,這假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等著,我去給你拿錢。”
    看著風情款款走進臥室的姐姐,周弘毅搖了搖頭,在心裏唾罵自己。
    周弘毅啊周弘毅,雖說是親姐,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吃軟飯,你必須得趕快找到一個長久的來錢路子。明天就去向徐隊長他們取取經,看看這些家夥平日裏都是怎麽搞錢的。
    周弘毅剛想到這兒,周盼兒已經抱著她鑲嵌螺鈿的首飾盒走了出來,而這一次當她再打開首飾盒時,周弘毅眼睛都直了。
    原先那裏麵擺的都是碼放整齊的袁大頭,可今天居然換成了一片一片,大小形狀一致的金葉子。
    “看什麽呢?眼睛都掉進去了,你姐夫說了,這盛世藏古董,亂世藏黃金,讓我把錢全部換成了金子。他那邊也放了一些過來。如果要盤店的話,記住盡量把紙幣換成金子,銀元也可以。我聽他們說現在租借的法幣貶值的厲害,臨時政府發行的紙幣更是和廁紙一般,能不要就不要。”
    周盼兒一邊交代著,一邊從首飾盒裏拿出了幾片金葉子,放在周弘毅手中。
    “仲良啊,我們是親姐弟,如果有什麽事情,記住千萬不要瞞著姐姐,我永遠都是和你一條心,站在你這邊的,明白了嗎?”
    周弘毅內心頗為感動,將腦袋靠在姐姐肩上,撒嬌似的蹭了幾下道:“我明白了姐~~~~我就算瞞著誰也不敢瞞著您呐~~”
    “好了好了,這麽大個人了,一會兒讓下人們看到該笑話你了,沒事的話就趕快洗洗睡吧,我再等會兒你姐夫。”
    “好了姐,不過你也別等太久,姐夫那個工作忙起來也是沒有個時間的。”
    手裏有了錢,周弘毅的大腦立刻就活絡了起來,躺在床上構思著接下來的計劃。
    首先,明天先去碼頭把瞎子欠的錢補上,順便搭上斧頭幫這條線,有事沒事請那小刀兄弟出來喝酒,拉近一下關係。
    其次,盤下一家店,讓阿鬼在那看著,可以當作聯絡點和安全屋。
    最後,想辦法聯係到紅黨聯絡員,將叛徒“煙花”的身份傳遞出去。然後就是自己的事兒了,晚上去一趟百樂門,看看有沒有機會探到曼玉小姐的私人更衣室。
    周弘毅想著想著,便聽到樓下的狗叫聲,以及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看來是他的漢奸姐夫丁默邨來了。
    周弘毅沒有起身,裝作已經睡著,等那大漢奸洗漱完畢和周盼兒回到臥室後,他這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在茶幾上拿起個杯子扣在牆壁上,又把耳朵湊過去,想偷聽一下這兩人的枕邊話。
    其實倒不是周弘毅變態,他隻是想聽一下丁默邨在卸下防備之後,會不會泄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忽略掉周盼兒禦夫收公糧的階段,丁默邨靠在床頭,一邊吸著煙,一邊若有所思。
    周盼兒乖巧的縮在他懷裏,用手在對方胸口畫著圈圈,嬌嗔道:“親愛的,其實仲良說的也不無道理,世道那麽亂,警局裏才能掙幾個錢?他想盤一家店也是人之常情。他是我弟弟,也就是你弟弟,這個忙你必須得幫。”
    丁默邨吐出一股煙霧,愛惜的撫摸著周盼兒的長發,微笑道:“幫,當然得幫,仲良那小子非常聰明,辦事也老成,他想盤家店隨便也就盤了,錢的事你不需要擔心,昨天不是才往你這裏放了些金子嗎?你先拿給他用,我後麵再給你補上。另外,可不要小看警局裏的那些警察,他們撈油水的手段多著呢,隻不過仲良才去還沒有摸到裏麵的竅門。越是混亂的地方漏洞也就越多,想要搞錢也就越容易。還是那句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你好歹也是一個主任,實在不行把我弟弟調到你身邊吧,這樣也能照看著他,我也能放心些。”
    “調到我身邊?哎喲~親愛的你是不知道,仲良待在警局可比待在我們76號要安全的多。相信你也聽說了前幾天蘇州路槍戰,我手下被打死了七個,那可都是每天在刀頭上舔血,有去無回的日子,你舍得讓你弟弟跟著我嗎?”
    “這麽危險啊?那還是算了吧不過你也可以給仲良轉個文職,比如政府雇員什麽的。”
    “一開始我不是就想將他調到銀行裏去嗎?可能小子偏不,非要去警局,不過他的選擇是對的,銀行也不一定就是表麵看上去那麽安全,而警察也未必就危險。現在局勢很微妙,各方勢力明爭暗鬥,遠離核心層不會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仲良這招還是很高明的。”
    周盼兒爬起身,認真盯著麵前的男人道:“親愛的,既然那麽危險,你為什麽還要做這個主任?要不咱們攢夠錢,躲到別的地方去吧,遠離這個亂世。到時候。我給你多生幾個孩子,再買些地雇些工人,當富家翁不好嗎?”
    丁默邨在周盼兒鼻端捏了一下,嗬嗬笑道:“天真,女人就是天真,在我這個位置上怎麽可能說走就能走,我身後牽扯的勢力太多了而且現在正是我大展宏圖的時候,我手上控製著一個變節的紅黨聯絡員,如今我已經掌握了一條對方的內部逃生線路,隻要能抓住遊擊隊的核心人員,以後在76號就完全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即便李士群也沒辦法再命令我。”
    “我周盼兒的男人一定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