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作為橘海村的居民點，沿著道路修建的都是清一色的小樓，常見的低矮土房在這裏倒是很少見了。盡管居住條件大幅度的改善，路直接通到了家門口，但村民們的生活習慣依舊沒有改變，院壩裏養雞、田野裏養鴨鵝，籠子裏還有兔子，豬圈自然也是有的。
    ……
    “林二妹！”黃大腳打著傘搖搖晃晃的跟在後麵，“你到底想爪子？”
    “你猜撒。”林琳看到黃大腳有些花白的頭發都散亂在額頭前，嘴角上揚。
    “我猜個錘子！”黃大腳整理了一下頭發，顫抖的指著林琳，“快點把老子的手機還給我！那是你能買得起的啊！？”
    “確實比較貴。”林琳點頭承認，“不是我能買得起的。”
    “曉得就好。”黃大腳稍微得意了一下，“莫怕你認得到警察，要是你把我手機整爛了，我照樣報警把你抓起來！”
    “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把手機還給你。”
    “啥子問題？”
    林琳做了個深呼吸，“你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啥子消息？”
    林琳吐出一口粗氣，“他們造謠我姐姐是賣淫小姐的消息。”
    “我聽來的撒！”
    “哪點聽來的？”
    “想曉得啊？”黃大腳輕蔑的笑了一下，“你把我手機還給我就給你說。”
    “現在是我在問你。”林琳抓著手機的手明顯鬆了一下。
    黃大腳的心跟著手機往下一沉，“把我手機拿好！”
    “好啊，說撒。”林琳對著豬圈下方露出來的糞池靠近了一步。
    “我是在城頭超市聽到起的。”
    “哪個超市？”
    “連城商行，川祖廟橋頭那個，就是你姐姐…”黃大腳沒敢繼續往下麵說。
    “好久聽到的？”
    “好幾天之前了，搞忘了。誒！？我日嘛真的搞忘了啊！”
    林琳放下了另一隻手中的棍子繼續追問，“聽哪個說的？”
    “超市門口那些擺攤的人說的。”
    “年齡好大？”
    “跟我差不多，看起是鄉頭的人來賣菜的。”
    黃大腳說的很自然，像是忘記了自己也是鄉頭的人。
    “你去超市買的啥子？”
    “買的菜。”
    “？？？”
    “買的菜撒。”黃大腳臉上有了一絲得意的表情。
    “你日嘛有毛病？”林琳直接一個問號臉，“菜地裏種的有菜你還跑起去城裏頭買？”
    “城裏頭的新鮮些撒。”
    “你他媽的…”林琳有點無語了，論新鮮有直接從地裏麵摘出來的新鮮？
    黃大腳倒是不在意林琳異樣的表情，她已經習慣了，隻是當成別人對她生活條件變好的嫉妒，嘴上更是催促著，“快點把手機還給我哦！”
    “莫忙，你遇到的人她們是啷個說的？”
    黃大腳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將頭轉向了旁邊的菜地像是在回憶，“好像說的是就是那超市頭有個年輕女娃兒是做小姐的，她們也是聽別個說的。”
    “好。”林琳主動走上前，將手機遞給黃大腳，“明天上午，你和我一路去一趟城裏頭，幫我指一下那幾個人還在不在。”
    “啥子？！”黃大腳拿到手機後氣焰頓時又囂張起來，“還要我陪你去城頭？”
    “有錢給你。”
    “那還差不多。”黃大腳立馬轉變了態度，但聲音又尖銳了起來，“等哈！手機上頭有水！”
    “有水你擦了撒！”
    “不得行！”黃大腳這次主動上前死死拉住了林琳的衣服，“手機遭進水了用不起了！”
    “放屁！”林琳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拿來給我看！”
    幾千塊的昂貴物品失而複得讓黃大腳斷然不可能再重新交出去，“不行！賠錢！”
    “你他媽的想遭打？”
    “來打我撒！來打我撒！”黃大腳這一次主動把臉伸在林琳麵前，“打我你賠的錢更多！”
    胸膛劇烈起伏的林琳頓時揚起了手，但在幾秒鍾之後又放了下去，開始帶著笑容的對著黃大腳說，“我好像記得，你，張大嘴、鄧麻花，你們那幾個瓜老太婆，就你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給你生了兩個孫子哈？她們幾個好像都沒得，要不就是外孫…”
    林琳將“孫子”兩個字說的很重，黃大腳一聽就直接瘋了，手機都被她丟在了身後的菜地裏頭，眼睛快要瞪出來一樣掐住了林琳的脖子。
    雖然黃大腳六十多歲了，身體還算硬梆，但也不是同樣懷著仇恨的林琳的對手，很快就被甩到了菜地裏。
    林琳倒是撿起來了那個手機，擦了擦上麵的水和泥土，“表麵沾一下水沒得事，不過也不能一直在雨裏麵淋。”
    “你狗日的敢！”
    “我最後一個家人沒得了，你看我敢不敢！”林琳強壓製著內心的瘋狂在笑，“你的大孫子好像才三歲？聽說你們屋頭準備把老房子推了修一個別野，就算不修別野嘛，至少也要搬到城裏頭住電梯房喲，真是要享福了啊。”
    “你媽賣批！”黃大腳又掙紮的撲上來，結果被林琳毫不留情的又一腳踢了回去。
    “你媽賣批！你媽賣批！”
    黃大腳雙腿蹬著菜地裏的泥土，兩隻手拍打著開始又哭又喊。
    林琳一臉的輕鬆，“我媽不要我和我姐姐了，她去賣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得。”
    “我要報警！”
    林琳居高臨下冷眼看著黃大腳的狼狽模樣，“你敢去報警我就馬上去把你孫子綁了，就在你屋頭的吧？順便告訴你，不要怕我做不出來，我們在村裏麵讀小學的時候，你欺負我和我姐姐，罵我們是沒人要的雜種，還讓你那個傻逼黃林也在學校欺負我們，放狗來咬我們，你猜當時你們屋頭豬圈是啷個起火的？你們那些雞鴨還有那條狗是哪個殺的？”
    林琳語氣緩慢，就像是在敘述一個相當平常的故事，並不激烈的語氣讓黃大腳卻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她現在十分清楚，林琳真的做的出來那種事，她沒得家人了，可自己還有，自己還有大把大把的福要享。現在如果去報警，沒得證據抓不了，況且林琳還認得到公安局的警察，但真的惹到她了，後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雖然是沒讀多少書的人，但黃大腳卻能夠清晰的權衡利弊，好一會兒之後軟綿綿的說出一句話，“你到底想要我做啥子。”
    看到黃大腳態度徹底軟下來了，林琳笑著將旁邊的傘撿起遞給了她，還把她扶了起來，手機也擦幹淨放在了她的手上，“就跟著我去認一下是哪些人說的就行，也不需要你靠太近，遠遠的指出來就行。”
    ……
    晚上九點多，外麵的暴雨還在下。秦亮一個人坐在宿舍的桌子前，伴隨著雨聲，反複看著資料，旁邊還放著一個相當厚實的筆記本。
    根據資料上的論壇截圖，確定發照片的人是“暗城冷少”；指出林雪身份的人是“夢幻舞囼”和“夯昆哥”，兩人對林雪的身份很清楚，還明說了是她的初中同學，而且兩人在論壇裏麵說私聊，可能實際上他們原本就認識，即使以前不認識那現在應該也認識了，另外“夢幻舞囼”在論壇裏麵被“夯昆哥”稱呼兄弟的時候自稱是姐姐，大概率是一名女性。
    至於“小爺我有槍”，則是在積極的提問，不停的在論壇裏麵給別人叫哥啊姐的，應該在現實生活中是個活躍的小角色，年齡不會很大。從在論壇上肆無忌憚的開黃腔這種行為上看，想法不會很複雜。
    秦亮繼續翻閱後麵更多的關於論壇截圖的資料，發現“小爺我有槍”這個人也開了新帖，將林雪的照片進行了二次擴大。此外還有“叫獸大叔”、“溫柔鬼餘生”、“手握風雲”、“煙酒”，前麵三個對林雪算是也留下了侮辱性的評論，最後一個則是對著“夯昆哥”叫了一聲“文哥”並得到了回應，兩人應該也認識。
    剩下的“仟種煭酒”、“邪情公子”、“君未歎沉香”、“鬼の刀”等，算是來湊熱鬧的了。
    再怎麽篩，做出過分舉動的都有八個人之多。
    秦亮抓了抓腦袋，他剛才已經問了技術口的程哥，得到的回複隻是說有難度，而且如果對方注銷賬號或者是在網吧等地方使用賬號，找到本人的話是需要一番功夫的。不過這其中可能有領導的意思。
    現在這麽鬆散的網絡環境，真的要想通過技術手段找到那幾個人的確相當費時間，更何況還有內部的阻力，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找出那幾個人定罪，雖然是寫在刑法上，但也隻是說了判幾年而已，不過秦亮不打算就此放棄，不僅僅是出於職業道德，他還忘記不了林琳和方海的那種絕望的樣子。
    “初中同學…”
    秦亮用筆在記錄本上將這幾個字圈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