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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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川跟那邊說了聲回頭聊,掛了電話,沉聲問:“你沒安排人接他?”
    萬雲頭皮發麻:“抱歉老板是我疏忽了。”
    助理做到他這份上,也算得上日理萬機了,再加上醫院這裏老板從來不讓人過來,流程他就生疏了。
    衛聽瀾看到又來了車,趕忙站起來看。
    發現下車的是萬雲就不禁笑起來,招了下手,又拎起外賣箱,地上的牛仔外套提溜著領子甩了兩下,這才走了過去。
    萬雲用跑的,還感覺後背涼颼颼。
    衛聽瀾看他額頭有汗,心道天真的這麽熱嗎,還是他體質確實太差了。
    他避開萬雲要接箱子的手:“不重。”
    萬雲頭都大了:“先生在車上,您去看看?拎著東西不方便。”
    衛聽瀾想想也是,就把箱子給他了:“湯湯水水的,雖然封的嚴,但是拎穩一點更保險。”
    他沒什麽可給魏先生的。
    想來想去,生病的人該吃好一點。
    雖然知道人家不缺,但那家不外送,上輩子的經驗來說,還很好吃,他等了兩個小時才得了這一份。
    魏川看著走過來的少年。
    小孩兒剪了頭發,發茬短短的,頭型很好看,皮膚白淨眉眼清晰,天然的笑模樣,像一片綿軟的雲朵。
    他降下車窗:“等很久了?”
    衛聽瀾站住了:“沒有,我帶了午飯,您要嚐嚐嗎?”
    男人的臉微微側向他,高眉骨挺鼻梁,膚色冷白眉眼肅厲,完全看不出喜怒,有種壓的人喘不過氣的威勢。
    如果陶父在這兒,大概話都說不囫圇。
    但是衛聽瀾看到這個人就覺得親切,上輩子最後的善意,這輩子人還送了大夫來,多好。
    跟上來的萬雲歎息,他這次真是太失職了,該和衛聽瀾通個氣,老板從不吃外麵人帶來的東西。
    魏川:“那就嚐嚐。”
    萬雲:“”
    衛聽瀾和魏川一起吃的午飯,看魏川胃口不錯,他禁不住說:“下次還給您帶。”
    說完就覺得冒失。
    雖然眼前這個人今天穿的休閑,黑襯衫還很顯年輕,當然,他本來看著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還很好說話。
    但是讓陶父都怕的人,肯定身份很高。
    他又犯毛病了,衝動了說話就不過腦。
    魏川:“下次我請你。”
    衛聽瀾愣了下,點點頭:“您要是忙的話,不用的,我本來也是來謝您”
    魏川確實很忙。
    他知道這小孩見他是道謝,謝過也就完了,日後再沒交集。
    而且,也用不著謝。
    他做事隨心所欲,從來都隻為了自己。
    但是眼前人垂著眼,睫毛微微顫,太乖了。
    難怪總被欺負。
    很奇怪,壓根沒什麽緣由的,魏川聽到自己說:“不忙,你忙?”
    衛聽瀾搖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川:“下周六,還是這裏,我沒什麽親人,如果不介意的話”
    衛聽瀾:“那我還來!”
    他知道孤獨的感覺,尤其魏先生腿還不好,估計更難熬,同情,能回報一些是一些,被需要的感覺,想法亂七八糟。
    總之做陪護什麽的,他很樂意。
    魏川看他明亮清晰的眼睛,真好哄。
    衛聽瀾沒有忘記其他的目的。
    鄭重的道謝後,他說:“章大夫說中藥我要喝至少半年,積少成多,肯定要不少錢,這錢我出,需要多少,您告訴我,我打過去。”
    魏川還不至於要小孩兒的錢,但小孩兒好認真。
    他說:“藥方會隨時調整,現在不好說,等你康複?”
    衛聽瀾點頭:“那行。”
    遲疑了幾秒,他又道:“還有一件事。”
    魏川微微抬了抬下頜:“嗯。”
    衛聽瀾攥了攥拳,有些尷尬的道:“我和陶家人不熟,您和陶家如果有什麽來往,該怎麽就怎麽。”
    雖然他肯定沒什麽分量。
    但是難保陶家人借著他向魏先生提什麽要求。
    到時候就太難看了。
    這次周末他不回去,陶父拐彎抹角的問他和魏先生有沒有聯係,他說沒有,陶父又問萬雲。
    還說請人吃飯道謝,簡直司馬昭之心。
    魏川:“好。”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這小孩和他一點都不像,他心裏關著用血和恨澆灌過的猛獸,而他,太嫩了,也太幹淨。
    病房外,萬雲從立整的等在外麵到找了地方坐。
    已經過去四十三分鍾,能在老板跟前呆這麽久,這位小少爺,不知該說他神經粗還是膽兒肥。
    衛聽瀾回學校是萬雲開車送的。
    萬雲實在好奇:“小少爺,在您心裏,老板是個什麽樣的人?”
    衛聽瀾:“叫名字就行,我不是什麽少爺。魏先生,是個好人。”
    重新活一世,他雖然想著要好好的過,但是和這個世界還沒產生什麽錨點,無親無故,心裏總空空的。
    現在不一樣了,每周六去醫院,好像在被需要。
    好人,原本是太籠統也太敷衍的回答。
    但萬雲看得出,這一次是很真心的話,他問:“還有呢?”
    衛聽瀾想了想:“好看。”
    他上輩子在娛樂圈發展,對美色的鑒賞早形成了習慣,樸素說起來,魏先生的長相氣質已經是美的範疇,他是個大美人。
    用帥形容他,都俗了。
    萬雲回去,魏川的腿部已經紮滿了銀針。
    魏川半靠在床頭看文件。
    萬雲低聲道:“送回去了,我看著小少爺進校門的。”
    魏川:“聊什麽了?”
    萬雲:“他說您是個好人,還說還說您長的好看。”
    當時那少年說的很認真,似乎在說一棵樹或者一朵花,但此刻他複述出來,感覺就有些怪怪的。
    雖然吧,確實是實話。
    萬雲聽到一聲笑,不由抬眼。
    錯覺吧。
    畢竟靠在床頭的男人眉眼還是慣常的冷淡,但分明有什麽不同,好像比平常柔和了幾分?
    衛聽瀾拎著一兜熬好後分袋裝的中藥回的學校,藥喝一周再把脈,隨機調整,大概就是這麽個流程。
    中途陶父打過電話,他沒接。
    到宿舍,陶父和陶辰都在,齊刷刷看過來,四隻眼睛像探照燈。
    宿舍再沒別人。
    衛聽瀾皺眉:“你們怎麽進來的?”
    陶辰有點怵衛聽瀾。
    他還記得問這寢室的男生要鑰匙時,那人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審視。
    自從衛聽瀾在教室說了那番話,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陶辰趕忙解釋說父親來看衛聽瀾,那書呆子這才開的門,還確定了了父親真在,好像防著什麽一樣。
    他想到這些就憋屈。
    等這麽久,陶父也憋屈,尤其看到衛聽瀾這副疏遠的樣子:“什麽怎麽進來的,我是你老子!大周末的不回家,你拿的什麽?”
    現在白天,天還熱。
    中藥要喝一周,需要保存,萬雲拿來的是大隔熱袋,裏麵還放了冰袋,封的嚴嚴實實,沒有明顯的標識。
    到宿舍就好了,宿舍有冰箱。
    衛聽瀾知道陶父一直很有些唯我獨尊的意思,尤其對他。
    大概是因為當初陶母之所以在個小醫院生產,是夫妻兩個吵架,陶母負氣離家出走結果半路早產的緣故。
    小醫院,管理混亂,還不小心失了火。
    這就是十七年前的陰差陽錯。
    這輩子,衛聽瀾有些明白陶父對他態度上的蠻橫,犯了錯的人,怕被人提起,所以反倒更理直氣壯,仿佛因此就一切正常。
    他隨手把東西放景晟桌子上:“景晟的東西,他有事,托我帶一程。”
    陶父看那袋子不顯山露水的,確實不一般,景家和賀家都是安城頂尖兒的人家,景小少爺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動。
    陶辰直覺不太對。
    但是景晟平常對他不冷不熱,而且這人雖然沒有潔癖,領地意識卻極強,陶辰雖然好奇,不確定的情況下,不敢動他的東西。
    衛聽瀾看到這對父子就煩:“有事說事。”
    陶父本來是叫衛聽瀾回家吃飯,章大夫那番話聽的人心驚膽戰,再怎麽說衛聽瀾也是他陶家的血脈。
    但衛聽瀾這個態度
    他話說出口就硬邦邦:“闖了禍就一走了之?肖家那孩子頭疼、肺炎,現在還在住院,你跟我去道歉!”
    這件事還是來了,衛聽瀾並不意外。
    前世也有這一出。
    他本來就病著,從泳池爬出來後也沒去醫院,發高燒好幾天,病沒好就被勒令去肖家道歉。
    有錢人家小孩之間的糾紛,很容易就演變成家世之間的較量。
    其實陶家和肖家算旗鼓相當,衛聽瀾本不用這麽低就,但是陶父要麵子,還想壓一壓衛聽瀾的性子,非讓他道歉。
    衛聽瀾最後也沒去。
    無論怎麽討好陶家人,無論怎麽想得到賀青臨的善待和親近,他唯一堅持的就是沒錯就絕不低頭。
    這真是太擰巴了。
    大概是因為這樣吧,他最終還是不討人喜歡。
    衛聽瀾靠在門邊上:“不去。”
    他不知道,一門之隔,因為在附近吃飯被搭訕的人故意灑了飲料,想來換個衣服的景晟,推門的手倏然頓住。
    陶父怒吼道:“不去也得去!陶家和肖家有合作,人家孩子都住院了,你是凶手,你能不能懂點事?”
    這裏沒外人。
    陶辰也說:“三哥,不管誰對誰錯,肖有林病的真挺重的,隻是道個歉而已”
    衛聽瀾原本打算就不去,愛咋咋,看這樣兒,忽然又改主意了。
    他問陶辰:“你確定要我道歉?”
    陶辰直覺哪裏不太對,衛聽瀾怎麽忽然又好說話了。
    但是道歉而已,沒什麽吧,反正丟人的又不會是他,就點點頭:“如果是我,我肯定會道歉,退一步海闊天空。”
    陶父讚賞的拍了拍陶辰的背。
    衛聽瀾:“行吧,不過醫院我就不去了,肖有林不出院是沒臉來學校吧,反正要道歉,我在班裏當著大家的麵道歉,給足他臉,怎麽樣?”
    陶父有些滿意:“這還差不多。”
    衛聽瀾:“那你也有誠意一點,老規矩,精神損失費兩百萬,不二價。”
    陶辰不明所以:“什麽老規矩?”
    陶父沒回答他,陰著臉和衛聽瀾無所謂的樣子對峙,片刻後冷聲道:“你真是沒救了!”
    衛聽瀾:“三百萬。”
    陶父咬牙:“兩百萬,晚上十二點前會打給你!”
    陶辰有些茫然的想,兩百萬,怎麽不去搶,他和父親要這麽大筆錢的時候也不多。
    他不由道:“可是明明”
    明明就該道歉的啊。
    怎麽還能要錢,跟土匪一樣。
    正在這時,拍門聲砰砰砰的:“有人沒?開個門,忘帶鑰匙了!”
    衛聽瀾打開門,就見景晟說了句謝了,一邊往裏走一邊扯掉上半身的t恤:“好好的衣服,一杯水給毀了!”
    他像是才看見陶父和陶辰:“什麽意思這是?”
    陶辰連忙道:“我和父親來看三哥,問他回不回家吃飯。”
    景晟:“他哪有空,都快鑽書裏去了,刻苦的讓人害怕。”
    說著話看到自個桌上的大袋子。
    他隨手扯了下,口兒還封挺嚴實,眉眼就是一沉,問陶辰:“這什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