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屍解道場,鬼仙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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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園,甘露室外。
    陶淵明在鮑乾帶領下進來。
    “什麽好消息?”梁嶽放下懷中的兒子,這小子沉默寡言,也不玩鬧。祝英台原先以為生了個傻子,梁嶽查探了一番,發現隻是小孩子不愛動。
    “我尋得一處世外之地。”陶淵明目光深遠,回味無窮,道,“此地位於長沙郡巴陵縣雲夢湖,我踏山時無意間發現此處。”
    巴陵縣雲夢湖的山穀有村落,似乎是古代豪族結社入山而居。
    “披頭散發,不通雅言,紋身雕題,風俗與外界甚異,不過此處有山有水,風景不錯。”
    “你進去拜訪了?”梁嶽問道。
    “未曾,他們有人巡邏,我躲在草叢內聽見他們說著聽不懂的語言。”
    荒郊野嶺,除了野獸,仍屬人類最為危險,野外沒有國法族規束縛,死了也就死了,無人知曉。
    三吳地區的獵人有個規矩,如果在野外遇到陌生獵戶,一定先動手殺掉對方。
    除此之外,陶淵明向山下居民打探了一下。
    山中野人稱之為山蠻,據說是古代蠻夷貴族之後,每年春季,這幫人會下山獵頭,當地村民將他們當成山魈。
    想到這裏,陶淵明感到後怕。
    “得虧在下運氣好,不然腦袋不保,據說他們祭祀的是雲夢湘君之神,湘君最早出現於屈原楚辭,傳聞是古代落水之人成神……”
    聽著陶淵明的解說,梁嶽陷入沉思。
    死後成神,似乎有點像是水解成仙。
    這湘君會不會是古代水解神仙?古代部落雖然落後,但生活方式數千年不變,或許能保留完好的傳承。
    結合先前的天地五仙,梁嶽總結出一條神話脈絡。
    念及此,梁嶽上前狠狠一拍陶淵明的肩膀,笑道:“元亮,你真是我的福星,沿途趕路可否勞累?鮑乾,帶元亮下去休息。”
    “應該的,應該的。”陶淵明客氣道。
    梁嶽資助自己這麽多年,陶淵明若還不拿出點什麽,豈不是辜負老友的信任。
    “是!”鮑乾將陶淵明帶下去。
    梁嶽叫來檀道濟,將地點位置大概說了一下,說:“過幾日你領一份避障丹、解毒丹,帶上信鴿,前往長沙郡一探究竟,務必小心,不要衝動。”
    “遵命。”檀道濟將地點記下。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
    天色朦朧,晚霞紅染,長樂鎮升起炊煙嫋嫋。
    傍晚,青山園眾人久違地合餐而聚。
    “謝爺爺,我要練功習武!!”鶴雲小丫頭纏著謝玄一陣叫喚。
    “哼,女孩子家家,學什麽武功,不行。”謝玄故作冷漠,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謝靈運還是太成熟,太聰明了,一點小孩子的樂趣也無,哪像鶴雲那般活潑可愛。
    張文之蒼老的臉龐硬生生擠出一副笑容,說:“小鶴雲,跟張爺爺學武吧。”
    “不行,爹爹說張爺爺的武功會弄壞衣服,不好看。”
    不遠處,祝英台身穿明黃道袍,五年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隻是平添一抹成熟穩重。
    此時的她正與謝道韞彈琴。
    這幾年祝英台收斂心性,彈琴作詩,漸漸有了才女薄名。
    梁景明靜聽著琴聲,與活潑好動的姐姐形成鮮明對比。
    祝英台見狀不禁感歎,要是女兒跟兒子換一個性格就好了。
    朗月晨星,月華如水。
    水榭之中。
    梁嶽披著素色衣裳,白玉杯盛著綠蟻酒,對麵是十二歲的劉義符。
    劉義符正襟危坐,一絲不苟。
    “去看你爹了嗎?”
    “嗯,爹爹的官帽很威風,比師父的還要威風。”劉義符笑容掩蓋不住小孩子心性。
    “威風不威風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能否認可,否則就是沐猴而冠的蠢貨。”
    “怎樣能令人認可呢?”
    “無他,為眾人抱薪也。”梁嶽看向劉義符,意味深長笑道。
    “凡人一生波瀾壯闊,史書不過寥寥幾筆,所以奮進吧,義符,當大英雄,贏得生前身後名。”
    劉義符深深記下,隨即又疑惑道:“師父,你呢?”
    “無名小卒,自身難保,並非大英雄,史書上寥寥幾行的路人罷了。”
    晚年衰老,危機難測。
    “哈哈,鼓清琴,傾綠蟻,自得逍遙誌也。”
    劉義符不由得神往。
    他自小知道亂世飄搖、胡虜腥膻,也知道看似瀟灑的師父,實則一人撐起了柳莊這個亂世淨土。
    大逍遙乃大作為。
    “師父、鶴雲、父親……我以後定為大家撐起一片天地。”
    梁嶽腳步輕點,幾個起落來到妻子身邊。
    “英台,給我彈一首……廣陵散。”
    “好。”
    一弦一柱,雅韻翩躚。
    梁嶽閉上雙眼,感悟如歲月流淌般的琴聲。
    良久,一曲奏罷。
    “英台,以後孩子長大,咱們也管不住了,咱倆遊曆五湖四海可好?”
    “爹,我……我不會不聽話的。”梁景明焦急說道。
    夫妻兩人直接無視。
    祝英台笑道:“好好,聽你的。”
    “嗯。”
    晚風拂麵,歲月悠閑。
    自從明白道路,梁嶽不再矯情般哀歎歲月流逝,畢竟不同階段有不同風景。
    年輕的心態總有蒼老之時,那時心境又截然不同。
    次日。
    “駕!”
    檀道濟帶五人駕馭快馬離開。
    柳莊的快馬都服用過紫龍丹,雖不是靈獸,無法誕生內力,但日行八百裏不在話下。
    大概兩日。
    檀道濟等人來到長沙郡巴陵縣。
    氣蒸雲夢澤,波撼巴陵城。
    茫茫大湖,震撼人心。
    “當了摸金校尉,倒也有遊山玩水的樂趣。”檀道濟建功立業的心思都消停了不少。
    幽遠遁世的翠巒之間,隱匿著未被塵囂侵擾的世外山穀。
    穀中有一瀑,自峭壁懸崖奔騰而下,如白練掛川。
    水邊佇立南方部族特有的吊腳樓。
    這裏的土人身著皮草,紋身雕題,眼眶四周塗抹著血液一般的紅色物質。
    此時,八個身著華服的人來到此地,還帶著一個土族翻譯。
    “羅宗帥是山蠻之主,我桓氏不日將起兵討伐奸臣,宗帥不如起兵響應,我等共謀大業。”桓氏子弟桓振說道。
    坐在虎皮椅上的人皮膚黝黑,亦是散發紋身,旁邊站立兩名膚白貌美的女子,此時正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桓氏之人。
    山蠻有擄掠女子上山的傳統,兩人應是被擄來的漢女。
    高門權貴向來不在乎底層百姓死活,為了讓山蠻出兵,至少讓他們不在後方搗亂,苦一苦百姓還是值得的。
    蠻夷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宗帥說他要考慮考慮。”
    此時,外麵傳來喧嘩之聲。
    “敵襲!敵襲!”
    “殺了他們!”
    原來是檀道濟等人被人發現,與眾人廝殺起來。
    “好一個高手。”
    桓振出門一看,不禁誇讚道。
    他加入戰場。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方還有兵甲。
    檀道濟等人敗退下山。
    “快向塢主求援!!”
    檀道濟內心有些自責。
    當晚,放飛鴿子。
    夜晚,篝火之畔。
    桓氏子弟繼續勸說:“我們桓大將軍就在長沙郡,我們達成協議,便往長沙郡舉行慶功宴。”
    這一片地區住著零散山蠻部落,若是有人將他們整合,亦是不小的助力。
    羅宗帥思慮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好,宗帥說過兩日再走,我們要舉行沉玉大典,麻煩諸位備二十名男子、二十名女子上來,以表誠意。”
    “成交。”桓振令人下山抓來四十名精壯男女。
    ……
    蓬萊丹室。
    梁嶽身披大氅,長明燈亮金芒。
    五年修行,真氣暴漲到八十縷,如今能召喚十六名普通上品道兵。
    這些年梁嶽未曾施法,但也有根本功法修行,比以往快了不少。
    撲騰撲騰……
    鴿子飛來。
    “嗯?有高手?疑似桓家人?”
    梁嶽想起虎踞荊州的桓氏,此時此刻,他們應已準備造反,桓氏兵強馬壯,比劉裕的揚州還要強一點。
    天師四寶流落在外,其中一件天師鏡便是在桓氏。
    這幫人竟然和山蠻勾結一起,又或是他們想借用山蠻的力量?
    想到這裏,梁嶽覺得不能拖延太久。
    於是披上大氅,將東西全部收入儲物袋內。
    前往青山園側邊一處偏宅。
    “張老!!”
    吱呀!
    木門打開,張文之睡眼惺忪出門。
    梁嶽將事情經過簡單一說,道:“前輩跟我去一趟。”
    “好。”
    青山園唯有張文之知曉梁嶽的秘密,路上他可為自己遮掩。
    此時,另一邊木門不知何時打開。
    竟然是劉義符。
    “師父,我也想去看看。”
    梁嶽思索片刻,說:“行,見見世麵也好,不過你跟鮑乾一起出行,我們二人先行一步。”
    說罷,梁嶽又去叫醒鮑乾。
    “一會你備兩匹馬,帶義符到巴陵縣。”
    “是!!”
    隨後,梁嶽與張文之來到無人處。
    “嘎嘎嘎!!”
    金烏抓住縛龍索,縛龍索帶著兩人升空離開。
    淩晨,白日。
    兩人出現在檀道濟等人藏身之地。
    “塢主?”
    檀道濟嚇了一跳。
    “情況如何?可有人員受傷?”
    梁嶽環視四周,山洞之內,柳莊子弟衣著差了點,但狀態還不錯。
    “皮外傷而已,服下丹藥就痊愈了。”檀道濟簡單說明情況,“山下有與山蠻走私的商人,我們抓來盤問了一下,山蠻首領大概在今晚,於雲夢之畔舉行沉玉大典,具體位置不知。”
    梁嶽來回踱步,轉頭囑咐道:“爾等聽從張師傅指揮,依神鴉叫聲行事。”
    他現在有些確定,這個部落或許擁有一些古代傳承。
    【沉玉】是先秦甚至更早時期祭祀河神的儀式,以朱絲係玉二瑴,沉入河中祭祀河神。
    “遵命!”
    ……
    夜色如墨,火把映紅山林。
    火焰搖曳閃爍,高舉火把的山蠻宛如惡鬼恐怖。
    湖水泛起蒼白冷霧,陰森漆黑湖麵,偶爾泛起的浪濤,好似水下有萬年潛蛟。
    河邊佇立祭壇,羅宗帥帶著八名武士,一名巫師。
    桓氏八人被允許旁觀。
    八名武士抬著托盤,托盤是血淋淋死不瞑目的人頭。
    此地位於雲夢湖偏僻角落,四周空無一人,唯有嫡係人馬方有資格祭祀。
    “相傳宗帥祖先在河邊撿到湘君之神的丹藥,服下之後力大無窮,一統周邊部族,建立羅國,延續到被楚所滅。”
    如此血腥的場景,令桓氏子弟不寒而栗。
    桓振表麵讚歎,內心鄙夷,山野蠻人果然迷信。
    巫師唱著古老的歌謠,將玉石與人頭丟入水中,祭祀古老的仙神。
    羅宗帥虔誠叩拜。
    此時,湖麵泛起陣陣白煙。
    水中走出八名麵色赤紅的銀甲道兵。
    水麵騰躍一條金黃火龍。
    “天神!!!”羅宗帥等人欣喜若狂,跪地跪拜不止。
    這是部族大興的標誌嗎?
    “這這……”桓振等人震撼非常。
    如此神異場景,世上真有神仙?
    他們不由得跪下叩拜。
    此時,一道身影緩緩從空中落下。
    道兵亮起寒槍。
    一時間,火光滔天,繩索翻飛,神鴉齊鳴。
    此地祭壇接近二十號人,全部被梁嶽以及道兵殺光。
    他們甚至反應不過來。
    於此同時,張文之、檀道濟等八人殺入山穀。
    男女老少,散入山林,挨個抓住,全部誅殺。
    殺戮一直持續到白天。
    鮑乾帶著劉義符上山時。
    隻見山穀遍地是屍體,檀道濟等七人渾身浴血,刀都卷刃了數把。
    一共殺死兩百餘蠻夷。
    順便解救了數名衣衫襤褸的漢女。
    “這……”
    眼前的慘狀,給年幼的劉義符帶來極大的心靈衝擊,甚至於心不忍。
    自小長於婦人之手,連雞都沒殺過,一時間接受不了眼前一幕。
    甚至想象不到從小到大一起玩耍的檀道濟這般冷酷。
    梁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
    “拜見塢主,賊寇清理完畢!!”
    “很好。”
    梁嶽摸著劉義符的腦袋,麵無表情道:“數百年來,漢人總是相信胡虜的歸順,然而胡人學了漢人本事,隻會轉過頭殺漢人,一次次的背叛,證明胡虜乃禽獸也。”
    “義符,你記住了,對於這種不服王化的胡虜,必須趕盡殺絕。道濟!”
    如果不是蠻夷習俗太過野蠻,梁嶽不至於趕盡殺絕。
    “屬下在!”
    “將走私鐵器給蠻夷的商人滅門,帶義符見見世麵。”梁嶽雖然瀟灑,但也不是宅心仁厚之輩。
    “是!”
    劉義符跟著檀道濟下山。
    做完這些,梁嶽這才走到羅宗帥住處搜刮。
    終於,神念在一處角落感應到兩件古老的竹簡。
    粗略一看,第一本為《玉樞蘭室守宅秘法》又稱鬼仙守宅法
    “還真是屍解仙法門。”
    梁嶽有些驚訝。
    這鬼仙守宅法比較複雜,乃是一種特殊的陣法,將宅邸化為屍解仙的“道場”,現代稱之為地縛靈,古人稱為“凶煞”“路煞”。
    “此法不錯。”
    不過,打造此陣法需要一種特殊的材料。
    梁嶽望著茫茫雲夢澤,結合陶淵明的傳說,似乎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