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
    這個房間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蓋在櫃子上的篷布也早已風化，繪作陣法的血漬也變得模糊不清。
    但房間中的血腥味道，卻遲遲並未散去。
    鎖魂釘於房間四周布下，似是用以壓製盆中之物的邪氣。
    葉輕寒一開始還沒明白徐湛封的意思，隻覺得不過是一個盆子，怕什麽？
    但隨著慢慢走近，葉輕寒便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氣......
    猛地轉過頭，看向徐湛封，惡狠狠地質問道：
    “裏麵是什麽！”
    “大奶奶......湛封......”
    “我問你話呢！裏麵是什麽！”
    葉輕寒不知道為什麽會問出這種傻問題。
    但從眼眶滑落的淚水，比她的反應要快的多。
    她看清楚了，也知道那是什麽。
    她隻是......
    想要個人，能夠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大奶奶，節哀......”
    徐湛封無言，緩緩退了出去......
    盆裏放著的，不是別的，而是葉輕寒母親的牙齒。
    比手臂還長的牙齒就這麽靜靜躺在黃銅盆裏，死後甚至都不得安寧。
    玉手顫顫巍巍地湊上前去，似是又覺得不妥，縮了回來。
    胸口好似被巨石壓住一般，喘不上氣，發不出聲音。
    此刻的葉輕寒已然成了淚人，但卻靜得出奇，嗚咽聲不比喘息聲大多少。
    反倒是那牙齒打顫的聲音，在房間中格外明顯。
    葉輕寒不明白，母上到底犯了什麽罪？
    就算死了，也不能被放過，要被扒皮抽筋，受盡侮辱。
    淚水戛然而止，縱是葉輕寒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情緒已然從傷心，化成滔天的恨意！
    一聲尖銳的喊聲震耳欲聾，即便隔著房門也能把徐湛封嚇得瑟瑟發抖。
    撕心裂肺的喊聲，好似遭受到了無盡的折磨，讓人聽了都不免心生漣漪。
    堆雪人兒的李詩瑤聞聲，也壯著膽子闖進這屍山血海一般的聖域之中，找到了徐湛封。
    “師姐她怎麽了？”
    李詩瑤那張小臉上，也不免露出兩分擔憂之色，以往有師姐和師尊在，她可是什麽事都不掛心。
    徐湛封不言，這種事豈是他可以妄議的？
    不過還是拉住了想要闖進去的二奶奶，搖了搖頭。
    李詩瑤似乎意識到問題有點大，不過這時候她可不信徐湛封！
    輕輕敲了兩下門，李詩瑤試探著詢問師姐的狀況。
    “師姐？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詩瑤乖，去外麵等著姐姐，姐姐忙完去找你堆雪人......”
    “真的嗎？師姐，有什麽詩瑤可以幫忙的嗎？”
    “再不走，這個月的零花錢......”
    “詩瑤擔心師姐，詩瑤可以不要零花錢，但師姐......”
    “我沒事，去玩吧，師姐還有些事要處理。”
    “好，那師姐若是需要詩瑤幫忙，一定要叫詩瑤！”
    說罷，李詩瑤原地跺了跺腳，裝作已經離開的樣子，躲在邊上......
    房間內，葉輕寒緩緩掙開緊閉許久的眸子，長舒了一口氣。
    抬頭看向屋頂，順勢放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想要從這種情緒中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抬手把盆中的東西取出，其中的靈氣已經所剩無幾了。
    “徐湛封。”
    “大奶奶。”隻是一瞬，甚至沒有感受到身後的門有打開的跡象，徐湛封似乎一直都在葉輕寒身後。
    “還有活的嗎？”
    跟在徐湛封的身後，兩人行至那被血染的祭壇。
    另一邊李詩瑤看到師姐平安無事的出來，緩緩退出大殿後這才收起隱藏氣息的神通，回去繼續堆雪人。
    似乎是看出了葉輕寒狀態有些不對，徐湛封也是貼心的為葉輕寒備了一把椅子。
    葉輕寒點點頭，隨即開始打量四周，被斬神刀釘在祭壇之上的，多半就是此次聖域之主了。
    眼見仇人就在眼前，葉輕寒卻心如止水。
    隻要看看四周一個個被分屍的倒黴蛋，就知道徐湛封有在按照師尊所說的行事。
    能做的徐湛封似乎都已經做過了，似乎也沒什麽能做的了。
    “徐湛封，謝謝。”
    徐湛封楞了一下，回道：“為大奶奶分憂，是湛封的分內之事。”
    被徐湛封開膛破肚、掏空五髒的，就是當年十二位妖族大能之一。
    葉輕寒並未見過此人，不然她也活不到拜師淩仙殿。
    不過葉輕寒相信師尊，師尊絕不會找錯人，這個人絕對是她的殺母仇人。
    “把這個喂給他，我想和他聊聊。”
    想救活他是不可能的，葉輕寒隻是想問些事，縱是有辦法，葉輕寒也不會用師尊賜給她的仙藥，做這種事。
    “大奶奶，我剛剛在他麵前，處死了他的所有妻兒至親，他的神誌......”
    葉輕寒微眯狐狸眼，她想象過無數次手刃仇敵的畫麵。
    都不是如今這幅姿態，她想看到那些罪人後悔做下當年之事，但在這一刻，她也明白了，這不可能。
    不過她更想知道，師尊為什麽要瞞著她，這背後有什麽是她不能知道的，或是師尊不想讓她知道的。
    她不是孩子了，她有得知真相的權利，不想就這麽迷迷糊糊的得知，血仇得報，是師尊所為。
    她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母上會有那般的下場？她不明白！
    “無妨。”
    一粒丹藥下肚，也不過是與閻王借些陽壽罷了，改不了會死的事實，不過是多喘幾口氣。
    不過具體是否下肚，葉輕寒也不清楚，畢竟五髒都被掏空了。
    不過師尊的仙藥藥效很強，也未必需要下肚這個過程。
    看著男人緩緩抬起腦袋看向她，葉輕寒也掏出一副勝利者姿態，盡管她並沒這種喜好，但她覺得她應該如此。
    如記憶中的淩仙殿掌門那般，翹腿靠在椅子上，手指敲著扶手。
    不得不說，這大弟子和蘇城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神態動作和氣質，都是無比相近。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嗬，小賤人，不要高興得太早。”
    “是的，不集齊你們所有人的腦袋，我怎麽去見母上？”
    “放心，小賤人，很快你們就能見麵了。”
    “是嘛，胸有成竹，你似乎很自信？”
    葉輕寒不急，葉輕寒此刻雖說已經看不出這死狗的修為了，但估摸著這家夥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小賤人，你真以為鎮壓妖帝是幾個人就能做到的？”
    “呦？倒要領教，你的意思是我踢到鋼板了？”
    葉輕寒此刻不怕對方來找她，她怕的反倒是那些雜碎全都躲著不出來！
    對方來找她，那是再好不過了！
    那聖域之主好似被鎖鏈拴住的惡犬一般，縱是猛地向前探身，也終究奈何不得那斬神大刀分毫。
    縱是凶相外露，也是略顯狼狽，嚇不到人。
    “你若潛身縮首、苟圖衣食，仍尚有生機，如今竟敢重返北境，已是死期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