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柔盡可能地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因為她聽懂了。
    所謂死一次再活過來，不是要弄死她再複活她，而是要讓她失去最珍貴的東西，再從中走出來。
    “你的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太少，但腦袋裏想的卻很多。”
    “你需要丟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目視前方，才能成長。”
    “當你丟掉那些累贅，就會變得更強。”
    “你會變成純粹的戰士，像我一樣。”
    上官柔緩緩站起身，就是笑。
    “如果你想那麽做，大可以試試，不過我覺得未必有意義。”
    “或許我需要真的死一次，才能理解你的純粹。”
    “而且，其實我覺得你，也沒有你說的那麽純粹。”
    大狐狸倒是有些驚訝：“何以見得？”
    “比如說，你似乎從沒和蘇城碰過麵。”
    大狐狸被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你有點意思~很可愛~”
    “你知道嗎？質疑我的人很多，質疑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說我其實是個男人~”
    “但是，質疑我實力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哈哈哈！”
    “你不妨去問問蘇城，告訴他我就在天道閣等他，你看看他敢來見我嗎？”
    “哈哈哈哈哈！”
    說實話，很多人都說葉荷不會笑，但葉荷笑起來也真的很美。
    葉荷這隻大狐狸一直以來都是保持著嚴肅的，可以說是專業的，經過嚴格的禮儀訓練，表情管理更是重中之重。
    但是今天真的繃不住了！
    她不敢說她是最強的誅神之王，因為畢竟有著弑神武的存在，就算是她，也並非是打不死的。
    但是，你若說誰能打贏她，她說實話，真想不出來~
    就算是當初的號稱最強沒有之一的誅神之王冰淩，也隻是和她打了個平手罷了。
    而且葉荷覺得她占了上風！如果再打上三十回合，說不準冰淩也不是她的對手！
    至於蘇城，一個坐辦公桌的，和她打？
    腦袋都給他打歪！
    “總之，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比起在這裏修煉，我覺得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山外麵。”
    “製裁的權柄，是誅神的烈焰，不是你修煉就能掌握的，你需要用鮮血喂養，用敵人的鮮血。”
    說罷，大狐狸轉身便離開了。
    上官柔其實這段時間，已經沒什麽時間修煉了，死地愈發猖獗，蔓延速度愈發加快，那些使徒更是一個賽一個的強悍，早已不是當初。
    這就像是無法根除的疫病一般，雖不傳人，但卻會殺人。
    黑霧和使徒所過之地，寸草不生，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地。
    使徒不知從何而來，但終究會在黑霧中出現。
    上官柔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守住天下，守住師尊的天下。
    隻是抬手之間，燃著烈焰的長刀便隨即現世。
    它被稱為權柄，被稱為神位武，被稱為製裁之利刃。
    這是製裁的烈焰，可以斬斷世間一切事物，包括思念和愛。
    按照大狐狸所說，這把刀擁有毀滅整個世界的力量，這本就是它原本的力量。
    隻不過因為她太過弱小，所能竊取的權柄，不足萬分之一。
    不過大狐狸也說了，即便是大狐狸本人，也做不到真正駕馭權柄。
    神明不會被殺死，說白了隻是軀殼被摧毀。
    神明所執掌的權柄並不會隨著軀殼而消散，而是化作能量。
    而這毀滅天地的能量，能夠製裁邪惡，匡扶正義的力量，此刻就被她握在手裏。
    “大狐狸，你笑起來，挺有意思的。”
    上官柔緩緩起身，血色的禮裙這便加身，聽說這是蘇城當初送給所愛之人的裙子。
    上官柔走進天道閣的大殿，緩緩靠到師尊邊上。
    “師尊，休息一下吧。”
    “是柔兒？你怎麽來了？”
    “弟子想師尊了~”
    程梁笑笑，這便將上官柔抱進懷裏。
    兩人的事在天道閣不是秘密，因為上官柔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仙人仙人，仙人是仙，但同時也是人。
    “柔兒陪師尊說說話吧？師尊都好久沒有抱過柔兒了！”
    此刻的程梁似是也變了，沒了當初的那份狂傲和目中無人。
    似是從葉輕寒拜師淩仙殿開始，他就失去天道的庇護了。
    是那時候嗎？
    還是大狐狸說天命在上官柔，而不在他的時候？
    當氣運不再眷顧與他，似乎他和普通人也沒區別。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程梁也笑了。
    當奪命的利刃穿透他，他才明白他不是什麽天選之人，什麽是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似乎理解了蘇城的沉默，和天道的選擇。
    因為他看到了真正的天命之人，身披烈焰擋在了她身前。
    上官柔有天賦，會是他成仙路上的好幫手。
    而且上官柔漂亮，前凸後翹，膚白貌美。
    這就是程梁選擇了上官柔的原因，上官柔那就像是為他這個氣運之子所安排的一樣，似是為了他而生，生來便是他的。
    上官柔是為他而生，為他而活，也會為他而死。
    程梁覺得這就是上官柔的命，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他覺得上官柔應該感激他，感激他發現了上官柔。
    如果不是他，上官柔什麽都不是。
    他不屑一顧，即便大狐狸親口說天命不在他，而在上官柔，他也不在乎。
    但直到那利刃貫穿胸口，上官柔如神兵天降，擋在他麵前的時候。
    他似乎釋懷了，其實一直都是他在犯渾。
    他高高在上，教育這個，教訓那個慣了。
    常被掛在嘴邊用來訓誡眾人的執念，沒想到自己也有。
    用蘇城的話說，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什麽也不是。
    “哎呀，都是為師的錯，竟冷落了我的大弟子！”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很多遮蔽視野的迷霧，便漸漸消散。
    他還有他的大弟子，還有上官柔沒有舍棄他。
    “沒關係，柔兒不怪師尊！”
    天道閣如今比當初人更多了，他是仙聯的牽頭人。
    想來這世上除了淩仙殿，也就是天道閣能偏安一隅了，葉輕寒有句話說得不錯，使徒降臨，仙聯和四域，便是這人間最後的防線。
    但淩仙殿不是凡人的歸處，但天道閣來者不拒。
    上次和蘇城見麵，是在靈山，蘇城從始至終隻對他說了兩句話。
    一為：程掌門。
    二位：你似乎變了。
    程梁隻是笑笑，他覺得這是多虧了上官柔，才讓他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答複：君子論跡不論心，本掌門自有行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