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寒幾乎是一言不發，隻是脫光了衣服，坐在小愛的邊上。
    這就像是一個孩子，聽著爺爺奶奶講著她們年輕時的故事。
    葉輕寒尊敬小愛，更尊敬顧愛大人，包括那些女武神，她都同樣尊敬。
    若說當初，她或許不理解這種強大，為什麽往往伴隨著某種鮮明的性格，例如絕大部分女武神乃至小愛的愛恨分明和不著調。
    她們能把生活過得快意恩仇，讓人看著就覺得很爽快，很帥氣。
    但當葉輕寒真正明白女武神意味著什麽的時候，才知道這並非是帥氣，而是一種吝嗇。
    這就像是把每一秒都當做生命的最後一秒，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不期待未來，這隻是因為她們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秒倒下，所以從不會委屈了自己。
    即便是麵對所謂的尊上，行禮是規則，但那句溝槽的，也是必不可少的口頭禪。
    高興就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生氣立刻就會表現出來，不管對麵站著的是誰，即便是小愛，即便會被小愛收拾，該說的話也是一句不少。
    “我猜你一定沒懂，因為比起主上，小愛可是唯一的，最優秀的貼身侍從。”
    “也正是因此，小愛的經驗可以累計，但是主上不一樣，你們口中的輪回轉生，便是未來之子必不可少的曆練。”
    “這意味著，像是如今這般擁有記憶的時候，反而是極少數，大多數時候，你們都會是他王座之下的石階。”
    “當血淚澆築的石階抵達王座，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懷疑自己是否有與神明對弈的資格。”
    “當真正站在主上的位置，當無數世界，無數生靈都化作棋子於棋盤之上顯現。”
    “那一刻，有人會因為一時失利而崩潰，有人會陷入自我懷疑中死亡，有人會陷入自責中無法抽離，有人會失去光明無法落子。”
    “隻有主上，會在崩潰後站起來，在自我懷疑中紮根，從自責中快速抽身，並在黑暗中砥礪前行。”
    “主上並不完美，在絕大多數人看來甚至根本不合格，甚至連很多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隻有主上，願意站在小愛身側，也隻有主上，願意陪在小愛身邊。”
    “大小姐有所不知，在小愛見過的備選者中，甚至有哭著求小愛放過他的，他稱小愛是蠱惑人心的魔鬼，說小愛是想要毀了這個世界~”
    確實，僅憑小愛口述，葉輕寒即便能夠理解小愛在說什麽，但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與神明對弈，究竟是何種滋味，誰又能夠體會呢？
    是環顧身側甚至無一人能傾訴的無助，又或是被巨大責任壓得快要崩潰？是無數逝者在身後的喃喃低語，又或是麵前那無數期待的目光落在身上？
    “師尊乃是天選之人，自然是......”
    顯然，今天的小愛話有些多，葉輕寒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愛打斷了。
    “哪有什麽天選之人，不過是被小愛選中的倒黴蛋罷了~”
    “輕寒覺得，能夠被顧愛大人選中，師尊一定覺得他很幸運。”
    “廢話，還用你說？小愛可是沒有副本個體的，是無數世界唯一的，最優秀的貼身侍從。”
    以前，葉輕寒其實也想過，顧愛大人那麽厲害，那麽自信的一個人，為什麽會選中師尊。
    今天，她也確實得到答案了，這是幸運的，也是必然的。
    兩人，都是對方的唯一，一個是愛而不得，一個是誠難顧愛，一個忘了自己的姓氏，一個舍棄了自己的姓氏......
    等等，顧愛大人說這個，難道......
    “顧愛大人，您......”
    “別多想，你這種賤貨肯定會死在小愛前麵~”
    “為什麽？”
    “因為愛問為什麽的，一般都蠢，所以死得快~”小愛似乎現在心情好多了，不由得也是拿葉輕寒打趣起來。
    那雙明眸似是再次燃起光亮，隻是一次不過幾分鍾的聊天，小愛便將情緒調整好了。
    隻不過，小愛似乎沒有要出去繼續看戰況的意思，小手撥著靈液，此刻就像個孩子一樣在玩水。
    若說此刻笑嘻嘻一臉單純的小愛，想來絕不會有人會把她和誅神之王聯係在一起。
    但很多時候，就像小愛所說的那般，其實那些身居高位之人，也沒有多麽了不起，也都是肉體凡胎，也有七情六欲。
    小愛也會挑食，睡覺會踢被子，喜歡胸大的美女，壞毛病多得數不清。
    但這並不影響她是最優秀的貼身侍從，也不影響那從沒自我介紹過的誅神之王身份。
    “顧愛大人，輕寒應該怎麽做？”
    “怎麽做？如果我是你，就趁早躲得遠遠的，或許還能留個全屍。”
    “顧愛大人，這是不是有些太慘了？”
    “嗬嗬~或許吧~”
    小愛的小手輕揮，一個半大的帷幕又在靈池殿支了起來，這並非是戰況，而是大殿內說是休息，但卻隻是坐著喝茶的蘇城。
    “主上是不是很帥？”
    “在這一點上，輕寒覺得自己和顧愛大人一直都不謀而合。”
    “小愛喜歡看著主上工作，就像現在這樣。”
    葉輕寒沒說話，很顯然，在小愛眼裏，師尊此刻坐著喝茶，就是在工作。
    葉輕寒覺得顧愛大人這樣說，肯定有顧愛大人的道理，畢竟是和神明對弈的執棋者，或許師尊此刻正在思考落子何處也說不定？
    若是換個人，葉輕寒一定會覺得這種事傻逼極了，但是換做是師尊，她就覺得無比的合理。
    師尊就該是如神明一般受人仰望崇拜，以至於即便是此刻，她都覺得自己是個逆徒。
    她應該向顧愛大人那般，保持著對於師尊的絕對忠誠和愛，而非為了一己之欲......
    “大小姐，說了這麽多，小愛估摸著您也肯定不知道小愛在說什麽。”
    “不過小愛並不會解釋自己的話，因為那很蠢。”
    “這就像是小愛時常對琥珀說，主上是個啞巴，是有苦說不出。”
    “小愛也有自己的苦衷，很多看似此刻不理解的事，大小姐也不必急於一時，船到橋頭自然直，大小姐終會明白其中之意的。”
    “說不定，就在某句話裏，就有大小姐想要的答案，也說不定。”
    藏著，掖著，有苦說不出。
    葉輕寒、李詩瑤、東方玨、楚幼薇、蘇沐嬋、妙妙。
    這就像是一個奇怪的拚圖，如果這幾個人把得到的信息拚湊在一起，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但幾人此刻卻恰巧被蘇城分開了，而這答案，將會在兩百年後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