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和零看著衛宮靜悄悄走進裏間、房門關閉。
    前者悄悄低下頭開口：“那個諾諾既然已經醒了，那會不會把我們的談話都聽進去了？”
    零默然，片刻後輕言輕語：“……那樣更好，讓她早點認清狀況，衛宮是更合適她的人。”
    ————
    數個小時之後，當昂熱在走下飛機的時候，他才得知奧丁已死、這次的事件已經結束了。
    ……不，或許應該說，才剛剛開始。
    昂熱深知這神州大地的幅員遼闊、人傑地靈，古老的血裔遍布茫茫人海。早在百多年前，他就結識了來自這片土地的傑出才俊、他的戰友路山彥，那可是個和龍王廝殺而壯烈犧牲的英雄好漢。
    而這樣的人才，在神州或許不知凡幾，甚至卡塞爾學院來自平民階層的學生中，神州混血種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因而他也不曾輕視世家，這些古老的血裔宗族隻會更加強大。如果在此地盤踞的世家們真的走上台前時，會掀開怎樣洶湧的浪潮，他也無法想象。
    昂熱告別自己的座駕“灣流g550”，在這個秘黨神州分部安排好的私人停機坪，迎接了眼前這位西裝革履、卻神情疲憊滿麵風霜的年輕人程霜繁。
    相較之下，同樣一身黑西裝的昂熱腳穿一雙澄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胸口別一支紅玫瑰，年逾130歲的他白發蒼蒼卻眼裏有光，整個人神態反而如同活力十足意氣風發的青年人。
    兩人一邊打招呼，一邊邁步走向安排好的專車。
    “校長先生！”程霜繁急不可耐的和昂熱介紹起了情況：
    “世家們的態度很強硬，我認為接下來他們會追加使出更多我們難以應對的策略，製造‘鐵證如山’的局麵……”
    昂熱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一側肩膀，以示稍安勿躁，“我已經知曉了相關情況，神州世家方麵答應了我們的談判請求，這起碼說明對方釋放出了一個良好的信號……”
    至少他們的目標不是和秘黨徹底決裂，而是有著另外某種利益訴求。
    被接連的壞消息打擊的程霜繁，對此的態度並不樂觀，他伸手拂過一遍自己的臉龐稍稍壓下疲憊，然後給昂熱親自開了車門。
    專車起步，火速駛離。
    “最壞的情況在於，神州世家已經控製了那片園區裏麵，所有可能有價值的現場。”
    昂熱眉頭一挑，“哦？是指，那些可能產出‘證據’的現場？”
    “是的，校長先生，這意味著我們恐怕已經沒有可以挽回的優勢了。”
    “優勢啊……”昂熱的眸光被垂下的發絲遮掩，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麽，“我聽說，神州世家掌握了加圖索之人的關鍵證詞？隻有那一人？”
    程霜繁對答如流，那次還是他親自交涉的，“是的，根據我們采集的完整信息，加圖索家原本是和陳家就聯姻關係進行洽談。”
    “但是加圖索卻以‘保護聯姻對象’為名派來了一大隊保鏢，接著就是陳家莊園內部忽然發生衝突，加圖索的人手和陳家的人手打了起來。”
    “加上其他世家毫無征兆的插手，近乎是三方混戰，所以人數劣勢的加圖索損失最大。”
    昂熱品著這些情報，慢悠悠的詢問：“隻有這些麽？”
    “不，是因為時間緊迫，現階段調查到的可信情報是這些，此外是大量的真假難辨的世家來往爭鬥記錄。”
    神州分部本就主管的是這裏發生的龍類事件等等，監控世家什麽的在他們的職權範圍之外。也是難為他們了。
    “爭鬥啊……”昂熱心下了然，點點頭，“先不急，解決加圖索證詞的問題是關鍵，我再讓弗羅斯特配合一下……”
    “可是先生，我也向本部的曼施坦因教授反映此事，他的回答是弗羅斯特始終沒有回應。”
    “安心，弗羅斯特不是那種棄置家族於不顧、不知輕重的浪子，在他心裏責任重於大山，想必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一陣子。”
    昂熱說著撥通意大利那邊的號碼，果然沒多久，弗羅斯特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昂熱？你快到地方了是吧。”弗羅斯特的聲音裏難掩疲憊。
    這種疲憊和程霜繁的疲憊如出一轍，讓昂熱不禁訝然，他之前聯係到卡塞爾那邊施耐德的時候，對方也是這種無奈而疲憊的語氣。
    這讓昂熱心中感喟，原來這段時間裏，他的老相識們都過得不太容易啊。
    “沒錯。弗羅斯特，反駁神州世家方麵的供詞這件事，交給你來沒問題吧？這關係到加圖索家族與秘黨的聲譽。”
    “沒問題。”
    弗羅斯特身為校董之一，並不屬於支持昂熱的派係，他的立場應該是無時無刻不找機會把昂熱從校長位置上拉下去，但到了這個時期，他也實在沒有了和昂熱內鬥的心思。
    ……他感覺自己就是任由加圖索長老們擺弄的一顆棋子。
    “以代理家主的名譽保證……‘參與非法實驗’這類指控純屬汙蔑。”他的話語，像是咬著牙，令嗓音從縫裏麵擠出來似的。
    “？”
    昂熱感覺弗羅斯特的情緒不大對勁，但裝作沒聽出來，颯然一笑：
    “非常好，弗羅斯特，雖然彼此之間每每有放不下的成見，但在這一回，你我兩人總算步調一致了。”
    ————
    談判的地點在一家老字號，昂熱對酒桌文化也不算陌生，聽聞目的地後欣然前往。
    擔心受怕的程霜繁總覺得是宴無好宴，憂心忡忡的打算多叫上分部人手和裝備去周圍布置踩點，卻被昂熱擺手製止：
    “神州有句老話‘來者是客，客隨主便’，應酬談判卻帶著武器排兵布陣，還能算是客人麽？”
    昂熱神態輕鬆的帶著程霜繁“單刀赴會”。
    果然，媧主也早已帶了神州的一眾家主，在專門清空了人員的雅間入座。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山珍海味酒桌宴飲，沒有絲竹管弦歌舞器樂，連個茶水都沒有。媧主等人看起來並不打算熱情招待遠道而來的這位西洋秘黨領袖。
    “久聞神州大國乃禮儀之邦，”昂熱的中文發音純正，抑揚頓挫頗有風範，“沒想到如今請客招待，奉行一切從簡的規矩？”
    “自廣州開設十三行以來，你們入境取走了無數龍血珍寶，現代以來，又有大量神州才俊歸於秘黨……可謂盛情款待，豈不知饜足耶？”
    媧主一句話，讓昂熱的笑容僵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