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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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豢龍氏?
    好霸氣的名字,不過這應該是名號,上古舜帝時期的官員,專門為帝王養龍。
    他有點好奇,現在這個末法時代,是否還有所謂的豢龍人。
    一人拉著紅棕馬,步行通往柳莊的小道之上。
    兩岸水稻漲勢喜人,農人麵色紅潤,喜笑顏開。
    這人很怪,大晴天頭戴鬥笠,披著蓑衣,鬥笠下是一張黢黑的麵孔,模樣看起來七八十歲。
    “看在劉充給我一匹馬的份上,也罷,前來會你一會。”
    董澤興致缺缺,當世隱士,大多是沽名釣譽之輩,打著古人的旗號,做著避世求名之事。
    之所以來拜訪,不過是為了還一個人情。
    “這梁長史,竟是個良善之輩。”董澤暗自點頭。
    門外,會客廳內。
    幾人分別見過麵,石泉子原本要走的,聽到豢龍氏的名聲,好奇之下也停下來。
    “敢問閣下,世上真有龍?”梁嶽忍不住問道。
    “有,我遊曆名山大川,便是尋找真龍。”
    “也就是說你其實也沒親眼見過?”石泉子一語道出本質。
    董澤略有不滿,說道:“董氏先祖董父為舜帝豢龍官,上古之時,龍很常見;舜帝、夏後,均有食龍之記載,若非真的有龍,記載不可能那麽詳細真實。”
    之後,董澤不想再說,一副說了你們也不懂的倨傲模樣。
    梁嶽見此了然,心想劉充應該幫了他的忙,來此也是劉充強烈要求,心裏正看不起他們呢。
    石泉子與自己對視一眼。
    看來不露一手是不行的了。
    “今日我和石泉子前輩相聚,乃是為了品丹,閣下不妨品鑒一番,在下也好做改正。”梁嶽拿出一枚地仙丹。
    此丹圓溜溜,亮澄澄,賣相不凡,異香撲鼻。
    董澤目光一凝,眼神帶著一絲吃驚。
    服下丹藥之後,更是驚駭莫名,隨後麵色微紅,歉意道:
    “是我小瞧天下英雄了,道友,方才若有失禮,還望莫要怪罪。”
    “無妨。”梁嶽大度擺手。
    石泉子卻道:“現在可以說你遊曆山川之目的了吧?”
    “龍非甘泉不飲,順著天下水係尋找,終有一日,或許真能找到董父上古豢龍之地,解開千古謎題。對此,在下已找五十年。”
    聽到這裏,即便是因董澤態度倨傲,而心生不滿的石泉子,內心唯剩下佩服。
    為了虛無縹緲的目標,而奮鬥幾十年,心誌不是一般堅定。
    梁嶽也自付做不到,他之所以不在乎功名富貴,是因為他知道活過八十歲以後,還有重活下一世的機會。
    如若不然,自己也會加入帝王將相的霸業,瀟灑一生,青史留名。
    有人在這諸法不顯的黑暗時代,竟能耐得住寂寞,屬實難得……
    “可惜生錯了時代……”梁嶽內心暗想。
    幾人閑聊片刻,祖母也帶著英台進來。
    梁嶽差點忘了,看著扭扭捏捏的英台,問道:“英台,你登門為何事?”
    “本來想請梁兄觀賞端午競渡,祭拜伍神,既然梁兄有事要忙,還是下一次再說吧。”
    梁嶽正想婉拒,畢竟確實有客人招待。
    董澤突然開口,說:“會稽太湖水係密布,民間向來有端午競渡的習俗,道友可否方便帶我一觀?”
    ……
    仲夏端午節,太湖煙波撼。
    百姓與官員圍在湖邊,往湖中丟角黍,祭祀古代伍君之神,據有關大儒考證,這伍君之神,或許是楚國的屈原。
    一行人乘坐小船,觀看百舸爭流,飛舟爭渡,不亦樂乎。
    董澤將手放入水中,不知感應什麽。
    梁嶽低聲與祝英台低聲說著什麽。
    “諸位請看,有鼉龍!”
    董澤促狹一笑,指著水麵。
    話音剛落,水麵泛起漣漪。
    嘩!
    手臂大小的猙獰獸首探出水麵,張開血盆大口。
    此物披著革質黑甲,若不是體型太小,倒也顯得威武不凡。
    “鼉(念馱)龍?”梁嶽一愣,這不是揚子鱷嗎。
    在他的感應之中,水麵散發著一種神秘藥物,揚子鱷正是因此吸引而來,此刻正乖巧地被董澤摸腦袋。
    “丹藥?”
    董澤微微一笑,帶著一絲自得,終於在梁嶽臉上看到吃驚了。
    “好眼力,小道罷了,無法豢養此龍,隻得暫時令其聽從,此藥須以自身血液煉製,野獸才能認人,頗為耗費血氣。”
    “原來如此。”梁嶽了然。
    或許和地仙丹、五石丹一樣,放在有真氣的自己手裏,興許爆發出不一樣的能力。
    藥效過後,揚子鱷返回水中。
    眾人氣氛沉默。
    “英台,你還有三個月畢業了吧?畢業之之後幹什麽呢?”
    梁嶽忽然想起祝英台是女的,畢業之後,自然恢複女兒身,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
    難道和上一世一樣,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子?
    “自然是歸家。”祝英台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梁兄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她不知道該不該說,若是知道,這關係怕是煙消雲散了吧?
    兩年的相處,祝英台內心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飛鳧舟上,百姓歌聲交相輝映。
    兩個老人自覺走到棚內休息。
    “梁兄可有詩賦?”
    “沒有。祝兄你呢?”
    “你覺得我像是作詩的人嗎?”祝英台白了一眼,“此情此景,我想唱一首歌。”
    “洗耳恭聽。”
    祝英台輕咳一聲,回想起母親小時候經常唱的搖籃曲,輕起歌喉,悠揚婉轉,腔調古老。
    “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鍖州焉乎秦胥胥……”
    這是聽不懂的方言,又像是古代越人的語言。
    一曲唱罷,漁舟停泊。
    祝英台說:“梁兄,最近我應該不來了,九月九日重陽節,有空可以到豫章找我。”
    說罷,祝英台坐上等候多時的馬車離開。
    梁嶽目送祝英台離開,一行人回到柳莊。
    “梁長史,在下即將啟程,可否借我一點地仙丹?”董澤身上沒幾個錢,隻能賒賬了。
    梁嶽與石泉子商討片刻。
    “董山人,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們用水火丹法以及地仙丹方,換你豢龍丹方以及上古豢龍秘法如何?”
    董澤略微思索,道:“好,丹方可以給你,既然你對豢龍秘法感興趣,老夫這就給你抄寫。”
    什麽上古不上古,沒用的秘法就是廢紙,難得有人感興趣,給他也無妨。
    就這樣,豢龍丹與豢龍秘法《雷澤經》到手。
    董澤告別兩人,披上鬥笠與蓑衣,騎著紅棕馬,冒著小雨離去。
    這求仙之路,似乎不止五十年。
    “飄然乘雲氣,俯首視世寰。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梁嶽暗歎。
    暗室兩千年,方得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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