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小城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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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誠安聽冷秋月這麽說,話匣子可就打開了,他笑著說:“其實爺爺的這位二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她十五歲的時候嫁給了一個鄉紳的兒子,結果那個鄉紳的兒子結婚的當天晚上,嫌棄姑奶奶是個大腳,你說可不可笑,他自己是那種留洋回來的,嘴裏叫囂著什麽自由平等,結果家裏人給他娶了媳婦,他一麵嫌棄包辦婚姻,一麵又嫌棄自己的剛過門的妻子是個小腳。
    於是,他新婚第一夜就自己就跑去了上海,說是要尋找自己的真愛。”
    冷秋月還是第一次親身聽到這樣的故事,以前她都是在書本上或者電視、電影屏幕上看到這樣的故事。
    冷秋月道:“那些留洋回來的大少爺都喜歡自由戀愛這事我也聽說過,但是我記得他們不喜歡自己的妻子裹小腳啊。”
    施誠安說道:“這就說明那位大少爺去國外留洋,壓根就不是去學習的,他是去吃喝玩樂去了。”
    冷秋月點點頭,給出了結論道:“明白了,嘴上全是追求自由,心裏全是封建糟粕,這不就是妥妥的偽君子嗎?”
    施誠安笑道:“嫂子你說對了,就是這麽回事。
    丈夫跑去了上海,但是她該盡的媳婦的責任還得盡啊,但是我這位姑奶奶她心裏不服氣啊,於是就跑回娘家鬧,說什麽要不是娘家人不給她纏足,她也不會被丈夫嫌棄。”
    冷秋月感歎道:“雖然她沒有被裹小腳,卻被裹了小腦了。”
    那個年代能開明到不給家裏女兒裹腳的家長課不多。
    這位施家二姑娘沒有被裹腳,那可以說是非常的幸運了。
    哪怕結婚後,丈夫嫌棄她的腳大,那也是丈夫的原因,而不是娘家人的原因。
    施誠安繼續道:“雖說我的曾祖父心裏很清楚這件事怪不得我們施家,但是我的曾祖父還是帶著二姑奶奶去了她的婆家,並且言明了我們家的立場,那就是督促二姑奶奶的婆家趕緊把自己的兒子從上海捉回來,如果他不想回來,那就讓我二姑奶奶去上海找他,總而言之,就是兩口子不能這麽分居兩地,必須好好的過日子。
    婆家人自知理虧,於是拿出了一筆錢,將二姑奶奶送去了上海,那會兒正是打仗的時候,不過那時候的上海有各個西方列強的租借,租借裏麵暫時還是安全的,於是他們夫妻兩個就在租借找了個房子住下了。
    可二姑奶奶的丈夫就不是個安分的,他仗著自己留過洋的經曆,到處吹牛喝大酒,很快就把他們帶去上海的錢給敗光了,不僅敗光了家產,還要跟大歌廳的一個歌女自由戀愛,後來二姑奶奶拗不過他,隻能答應他跟那位歌女結婚。
    二姑奶奶不想跟一個歌女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於是她自己收拾了東西回了鄉下。
    再後來全麵抗戰,上海的租借都淪陷了,二姑奶奶的丈夫就隻能帶著他的二太太也回了鄉下,因為在鄉下無事可做,二姑奶奶的婆家人隻能出錢給他們的兒子在在國民政府那邊捐了個小官做。
    沒想到那人別的不行,在吃喝玩樂上是一把好手,他就是用了這個本事,居然步步高升了,再後來國民黨內戰失敗,他就帶著他那位二太太逃去了小島上,二姑奶奶自然就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丈夫帶著小老婆跑了,婆家人也覺得她沒本事看好自己的丈夫自然也不想養著她,於是她隻能回到家。
    那時候咱們施家早就把全部家產都捐出去了,曾祖父跟曾祖父也早就被小日本給害死了,她無路可去,經過多方打聽這才找到了祖父一家。
    那時候奶奶聽了她的遭遇,很是心疼她,於是就把她留下了,一開始奶奶跟爺爺也想過給她重新找個丈夫,可是爺爺認識的人大都是在抗戰中沒了妻子的鰥夫,那時候打仗的很多都是些粗老爺們,跟二姑奶奶那位曾經留過洋會吃喝玩樂的前夫自然是不一樣的。
    二姑奶奶就嫌棄他們沒有情趣,不等浪漫,漸漸地大院裏的人也都知道了施家二姑挑剔眼光高,於是大家也就不再給她介紹對象。
    雖然二姑奶奶一直沒有再嫁出去,但是好在有爺爺奶奶母養著她,她過的也算舒心。
    哪怕她行事自私,總是惹得奶奶不開心,好在有祖父在中間協調,再加上奶奶性子豁達,她那點小手段在奶奶麵前壓根就上不了台麵,日子過的倒也湊合。
    直到二叔跟二嬸結婚。”
    施誠安的二叔二嬸也就是霍瑾辰的二舅舅跟二舅母。
    施誠安繼續道:“二嬸一開始是文工團的,不管是唱歌還是跳舞主持,都是一把好手。但因為二姑奶奶前夫的小老婆以前就是個歌女,所以二姑奶奶就特別看不上二嬸,甚至經常拿自己長輩的身份來壓二嬸。
    其實不管是二嬸、大娘還是我媽,都被她立過規矩,幸好爺爺奶奶獎勵,從來不是那種和稀泥的人,否則有二姑奶奶這種老人在家,一家子的日子絕對過的雞飛狗跳。”
    冷秋月聽完施誠安說的這個故事,笑道:“其實我一直不喜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但是今天我倒是覺得二姑姥姥用一輩子的時間將這句話詮釋了出來,這位二姑姥姥是挺可憐的。”
    霍瑾辰道:“她可不可憐我不知道,但是你第一次來姥姥姥爺家拜訪,她就給你下馬威,在我這裏她已經不配做我的長輩了。還有你,怎麽就那麽聽話,她讓你給她露一手,你就真去了廚房?”
    冷秋月紅著臉輕輕推了霍瑾辰一下,笑著說:“你還說我,你自己的這個強脾氣也該改改了,就像今天這樣的日子,一年到頭能有幾次?一年到頭咱們又能見這位二姑姥姥幾次?說白了姥姥姥爺都站在咱們這一邊,其他的長輩也站在咱們這一邊,這位二姑姥姥是個什麽人他們心裏也一清二楚,咱們又何必因為這一道菜毀掉整個家宴呢?
    我答應去廚房做一道菜,不是因為這位二姑姥姥,而是因為其他長輩。”
    前麵開車的施誠安笑著說:“我理解嫂子,哥,像嫂子這樣通情達理的女同誌,如今可不好找,你可得好好對待嫂子。”
    霍瑾辰笑罵道:“就你懂,你這麽懂怎麽也沒見你帶個女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