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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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買烤腸回來的女生看見這幕眼睛頓時就紅了,她也顧不得髒不髒,伸手就把薑珩抱起來。
    她瞪著男人,“李平,你還是不是人?這麽小的貓你也下得去手?”
    男人嗤了一聲,“畜生而已,你這麽喜歡,自己抱回去養啊?”
    他盯著女生,“這貓是你放進來的吧?髒成這個樣子,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細菌,老子要是被感染了,醫藥費你出啊?”
    “你!”
    “我什麽我?公司食堂可不是你家,想幹嘛就幹嘛。”
    他嫌棄地看了眼她懷裏的貓,“下次別讓我看見這畜生,不然可就不是一腳能解決的事了。”
    薑珩看著男人瀟灑離去,在心底默默道:
    他不髒的,他每天都洗澡的。
    他隻是……
    隻是洗不幹淨。
    ……
    大部分人還是善良的,見男人走了後,女生身邊圍過來好幾個人。
    “這貓沒事吧?”
    “這麽小的貓,被他踹那麽遠,怕是活不成了吧?”
    “看著怪可憐的……”
    忽然,女孩懷裏的貓身體僵了僵,彎著腰在她懷裏吐了出來。
    人群被嚇了一跳,女孩抱著貓有些無措,“它這是怎麽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擠到她身邊。她把貓抱了過去,不嫌髒地將他全身摸了個遍,嘴裏說著薑珩聽不懂的方言。
    薑珩昏昏沉沉地聽見女孩開口了。
    “什麽?貓傳腹!”
    人群裏傳來歎息,“這麽小的貓,造孽哦。”
    也有人建議,“別管它了,你一個月三千的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麽能管得了一隻貓呢?”
    薑珩和白貓最後被放到了食堂旁邊的花池裏,身邊的空碗裏放著不知道誰買的貓糧,還有罐罐和幾根火腿腸。
    這是他變成貓後吃得最豐富的一頓。
    可薑珩已經沒了胃口。
    他趴在地上,看著白貓在他跟前大快朵頤,原本幹瘦的腹部肉眼可見的變得豐盈。
    像一個越吹越大的氣球。
    白貓停下進食的動作,走過去蹭了蹭他,“你還好嗎?”
    薑珩感覺胸腔火辣辣的疼,他懷疑自己的肋骨被男人踹斷了。
    可和別的比,胸腔的疼痛已經算不上什麽了。
    貓傳腹……
    哪怕他不養貓,刷視頻的時候也多多少少知道這個致死率極高的病。
    如果有什麽是比他流浪了一個星期發現時間是四年後還難過的話,大抵就是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活不久吧。
    之前一個多星期的生活仿佛是在告訴他:
    和十八歲英年早逝相比,變成貓好像也沒什麽接受不了的。
    所以這些天他一直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這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沒食欲,他精神不好……都隻不過是他由人變成貓不適應罷了。
    沒想到原來是他病了啊……
    見他遲遲不說話,白貓有些慌亂地拖了盒貓罐頭放他麵前,“你吃這個,這個好吃,吃完你就好了。”
    他好不了了……
    薑珩垂下眼,那些被他強製壓下去的情緒在難耐的疼痛裏緩緩爬了上來。
    垃圾堆很臭,腐爛的食物很難吃,他也打不過其它貓,他像個過街老鼠一樣,走到哪裏都得夾著尾巴,連人也要欺負他……
    過去的十八年就像是一個短暫虛幻的美夢。
    ……
    啪嗒!
    晶瑩的水滴在草葉上開出一朵苦澀的花。
    “我又要死了……”
    薑珩說。
    “老大……”白貓有些無措。
    薑珩咧了咧嘴巴,像是在笑。
    “小白,你知道陸沂川嗎?”
    尾巴向上翹起一點弧度。
    “他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他像是在跟小白炫耀,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他還在我身邊的話,那些欺負我的人通通都逃不掉。他們會被他打在地上,打得牙齒都掉了,打得眼淚都出來,然後隻能哭著給我道歉。”
    “他們會哭著說:尊貴的貓貓大人,是小人有眼無珠,不小心惹怒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
    “我才不會原諒他們,他們太過分了!”
    可是……
    翹起的尾巴像是失去了最後能支撐的力道,緩緩垂了下去。
    可是陸沂川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陸沂川猛地從床上驚醒。
    他垂在身側的手像是失去了控製一樣痙攣,胸膛劇烈起伏,眼睛是暗沉沉的黑。
    時間是半夜三點,學校裏寂靜一片,陽台外麵的路燈漏了點光進來,將梧桐的枝椏在米色地板上投出朦朧的倒影。
    他盯著搖晃的倒影,一時間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虛幻裏。唯有密密麻麻的疼從心髒傳過來,提醒著他,他還活著。
    陸沂川翻身從床上下來,沒開燈,就這麽借著外麵的光去了陽台。
    樹影在風裏微微搖晃,他對著鏡子將額前濕透的碎發撩上去,露出一張沒什麽溫度的臉。
    沒了劉海的阻隔,那張臉在夜色裏顯出一種幽暗的深沉,臉色蒼白,雙眸漆黑。
    比起人,他此刻看起來更像一個行屍走肉的鬼。
    陸沂川鬆開手,打開水龍頭洗手。
    他洗得很細致,確認自己的手上沒什麽髒汙後才仔細擦幹淨上麵的水漬,等到手指變得幹幹淨淨後,他才將手緩緩放在胸膛上。
    胸膛溫度滾燙,指尖的溫度卻微涼,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按在心口,用指尖細細描繪著藏在衣服底下的堅硬輪廓,細長、硌手,上端連著一條黑色的線吊在他脖子上,妥帖的藏在心口,被他的體溫日複一日滋養,染上同他一樣的溫度。
    樹葉發出細微的嘩嘩聲,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夜色靜默無聲。鏡子前,頎長的身影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不知道在陽台站了多久,陸沂川才轉身回屋。他拉開放在床邊的抽屜,裏麵安靜的躺著一個盒子,在朦朧的光線下,勉強能看清上麵寫的是維生素。
    他擰開瓶子,發現裏麵的藥早就空了。
    他閉了閉眼,按了按還在無意識跳動的手指,丟下瓶子,撈起放在一邊的外套出了宿舍。
    薑珩沒睡著,半夜睜眼看著天邊零星亮起的幾顆星,眼睛裏沒什麽神采。
    白貓抱著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小球倒在角落睡得正香,年老的橘貓拖著受傷的後腿緩緩來到他身邊。
    它將薑珩推到在地上,低頭在小貓腹部舔了一圈。
    作為人類,薑珩很不喜歡貓咪這種表達親密的行為。他推開橘貓,翻身爬了起來,牽扯到胸腔的傷,疼得他輕輕的“嘶”了一聲。
    大黃擔憂的看著他,“你還好嗎?”
    “我當然很好。”薑珩回答它,“隻是被踢了一腳而已,以我的身體素質兩天就養好了。”
    橘貓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被它這樣看著,薑珩的眼慢慢垂下來,一聲很輕、很淺的抽噎從他口腔裏擠出來,不注意聽的話還以為是錯覺。
    麵對大黃,他總是要比小白坦誠得多。
    “其實很不好。”
    “我要死了,大黃。”
    “我才活了一個星期就要死了。我……”
    遠處的燈光越過小巷斑駁的牆頭落在薑珩身上,瘦小的身影被拉長,在地麵扯出一道變形的倒影。
    孤零零的。
    “剛醒來變成貓我都沒有這麽難過,哪怕日子過得很難,我也覺得這是我該得的,畢竟我搶了別人的人生,我把他變成那樣,說不定這是對我的懲罰呢……”
    “我就想,等我做好心裏準備,我就去找他們,哪怕不告訴他們我變成貓,也要去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可是……”
    “我沒想到現在竟然是四年後。”
    四年,看似不短也不長,但就是這區區四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足以讓一個人讀完大學,足以讓一個家庭走出悲傷……時間並沒有改變他,可卻將他周圍的一切改變了,到頭來,隻有他一個人還停留在舊時光裏。
    “我那時候想,哪怕我的父母都不認我了也沒關係,我可以去找陸沂川,我就撒嬌賣萌,求著他收養我……”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怎麽忽然就過去了四年呢……”
    時間如流水,越往前走,感情就被衝刷得越淡,那些他篤定的事,在麵對時間這條鴻溝時,忽然就找不到一個理由來支撐。
    他哪裏來的自信,能確保一個死了四年的人還能在對方心裏占據很重要的位置?
    腹部又傳來疼痛,薑珩張嘴幹嘔了一陣。可他下午什麽都沒吃,導致什麽都吐不出來。
    橘貓活得久,自然也就見得多。
    它蹲在薑珩旁邊,“你生病了。”
    動物的世界裏沒有善意的謊言,它用最平緩的語氣告訴他最殘酷的事實,“如果沒有得到治療的話,你最多隻能活一個多月。”
    薑珩沉默了瞬,問橘貓,“你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橘貓第一次被貓問這種充滿哲學的問題,思考了好一陣才回答他的問題。
    “陽光,空氣,還有水。”
    在自然界,所有的東西都需要靠自己去爭取,唯獨這三樣,是上天給予的恩賜。
    角落的白貓翻了個身繼續接著睡,橘貓又湊過去給薑珩舔毛。瘦弱的小貓縮在它懷裏,影子被橘貓覆蓋,星子無聲閃爍。
    許久後,他跟橘貓宣布,“我想離開這裏。”
    橘貓舔毛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睛裏倒沒流露出不舍,“你要去哪裏?”
    寂靜的夜裏響起幾聲狗吠,薑珩站了起來。他像每一天出門覓食那樣,仰著頭,翹著尾巴,大聲宣布:
    “我要去見我上輩子還沒來得及去讀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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