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
    魏霖剛和封清打完拳，拿出手機一看，驚奇地發現許久未聯係的傅錦棠，竟然打了一個視頻過來。
    視頻未接通，她還特意留了一條消息：“魏霖，在哪浪呢？有沒有想姐姐？”
    頭上汗都沒擦幹淨，魏霖立即撥打了視頻語音。
    視頻很快接通。
    嘈雜聲四處。
    畫麵中，傅錦棠化著精致妝容，一身休閑裝坐在一張椅子上，臉上笑吟吟的，背後掛著各式各樣的帽子。
    隻瞥了一眼，魏霖就認出那些帽子，全都是不知名的小品牌，猶如當下的逆魔一般。
    其中一些帽子的品質，還不如他的逆魔，品牌標也比較普通，望著毫不起眼。
    店裏的客人倒是不少，在畫麵中走動著，挑揀著自己鍾意的帽子。
    “姐，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魏霖燦然一笑，望著她那張嫵媚的臉，解釋道：“我剛剛在打拳，沒聽到手機鈴聲，姐你在哪兒呢？”
    “想我，怎麽沒有聯係我，怎麽沒有給我朋友圈點一個讚？”傅錦棠斜著身子，抓了一杯咖啡過來，喝了一口繼續問：“楓林那邊的帽子，你準備的咋樣了？”
    第一個問題魏霖選擇避而不談，隻道：“姐，你盡管放心，保證按時交貨！”
    “那就好。”
    傅錦棠輕輕點頭。
    話罷，她忽然從背後拿了一頂帽子出來，戴在頭上詢問：“魏霖，你看我戴這個帽子好看不好看？”
    “好看，特別好看！無比襯托你性感妖冶的氣質！”魏霖大拍馬屁。
    白色鴨舌帽上，顯眼的黑逆紅魔兩字，讓他頓時一激靈。
    傅錦棠抿嘴一笑，指著“逆魔”兩字，問道：“你弄的？”
    魏霖很坦誠：“嗯，姐，你怎麽知道的？”
    “我看到金陵市的一個網紅戴著這個帽子，感覺挺另類別致的，就下單買了一頂。嗬嗬，發貨地址在你們臨江市，而臨江市就那麽幾家帽子廠，這還不好查嗎？”傅錦棠道明緣由，說：“看到我在哪了嗎？”
    “一家大型的服飾商場，啥都賣的那種。”魏霖答道。
    “嗯，我在魔都的商場，確實是啥都賣。國外的，國內的，大品牌的，雜牌的，貼牌的，這裏應有盡有。”傅錦棠聊起正事，道：“你弄得這個品牌，我覺得名字和設計很有意思，準備拿點貨過來賣賣。”
    “但你的品牌不響，我不可能給你專門設個櫃台，要和其它品牌混在一起賣。”
    “你的定價是46，扣掉你9塊的成本，剩下的我們對半分。”
    “還有，要是遲遲賣不掉的話，我還要重新退回去，你意下如何？”
    “魏霖，別說姐不照顧你，其它品牌的帽子過來，我都不會給這麽好的條件。”
    傅錦棠事先聲明種種條款。
    魏霖早就坐直了身子，等她一番話說完，才道：“姐，你要多少？”
    “先來一萬試試水。”傅錦棠笑容明媚，道：“如果真能賣出去，不止是魔都這邊，我還會推到其它區域。”
    魏霖一震：“姐，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是安德森的小助理啊。”
    傅錦棠眨眨眼，笑著說：“我是我，家裏是家裏。家裏的一些生意，我也要操點心的。”
    “給我個收貨地址，很快就給你發過去！”魏霖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一臉諂媚樣地說：“都依你開的條件來！”
    “還有！姐，你啥時候來我們臨江？我身邊的兄弟，已經饑渴難耐了！”魏霖投其所好。
    “來了自然會通知你接駕。”
    傅錦棠掛了電話，很快發了個地址過來。
    看了一眼地址，魏霖就知道那是魔都甚至全國最大的服飾市場，各個省的小服裝店，都是去那邊進貨。
    “這個姐，恐怕是我未來的財神爺啊！”
    沒有先知會安雲天一聲，魏霖果斷和華豐、丁偉誌分別打了電話，要兩家各自加快再來2萬單。
    對他而言，傅錦棠的要貨是天上掉餡餅，對華豐、丁偉誌又何嚐不是？
    被齊峰打壓的困境重重的華豐、丁偉誌，接到魏霖的電話以後，彼此又興衝衝地通了個電話，聊了很久很久。
    “魏霖，真是可交！”
    最後，兩人達成一致，決定從此和鑫霖統一戰線。
    ……
    11月27日，周三，噩耗來襲。
    省內紡織材料全麵提價。
    齊峰帽業，大會議室中。
    矮矮胖胖的莊大聖，和采購仔細確認以後，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包括莊道源和唐強，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莊大聖現在很煩。
    陪自己征戰多年的老夥計，前幾天在省城被撞的麵目全非，女兒也差點受了傷，讓他又是心疼女兒又是心疼車。
    今天一早，又得知原材料毫無預兆地，突然全部提價了。
    齊峰不同於鑫霖那樣的小廠，原材料的每一次漲價，都意味著他的利潤會降低，影響是深遠且全麵的。
    “最近我犯太歲了不成？”
    想到自己的愛車和女兒的遭遇，莊大聖感覺自己流年不利，都想找高人算一算了。
    他死都想不明白，為何最近會這麽倒黴。
    整理了一下思緒，莊大聖調整好了心境，淡淡詢問道：“唐強，楓林那張單子是你搞砸的吧？”
    唐強的坐姿挺拔如長刀，不做一句辯解，隻老實承認錯誤：“莊總，是我的問題。”
    莊道源低著頭，其餘人也不敢吭聲。
    “我有預感原材料會漲，隻是沒想到那麽快。為了應對此事，我才準備將我們的單價提高，先從老外的訂單下手，而楓林就是我們第一個嚐試對象。”
    莊大聖的臉上和眼中，明明沒有丁點怒氣，可所有人都心驚膽戰。
    “楓林那邊沒接受，訂單直接黃了，導致下一步沒能接上。”
    “唐強，今年你的獎金減一半，服氣不服氣？”
    唐強道：“服氣。”
    不服氣又能怎樣？
    大老板的脾氣他又不是不清楚，最討厭別人辯解，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
    幾十萬突然沒了，唐強心在滴血，卻也隻能乖乖認倒黴。
    “鑫霖！魏霖！”
    唐強又將魏霖給忌恨上了。
    ……
    會議結束，其他人散去，唯有唐強被留了下來。
    唐強整衣危坐著。
    莊大聖淡然看著他。
    唐強有野心也有能力，這點莊大聖很欣賞，早些年也曾動過創業單幹的心思，但莊大聖很快就讓他認清了現實。
    莊大聖的做法很簡單，就是讓他去打壓臨江市的同行，壓的那些小廠各個瀕臨倒閉。
    於是唐強就明白了，臨江市隻要有齊峰在，其它小廠根本不可能發展起來。
    如他師父魏振邦般的人物，也隻能在齊峰的夾縫中求生，無力和齊峰抗衡。
    正因為看清了形勢，唐強便絕了自己單幹的念頭，一門心思撲在齊峰上。
    莊大聖倒也沒虧待他。
    這些年唐強的小房子換成了大平層，換了一輛百萬座駕，每年的收入都在遞增。
    唐強愈發為公司盡心盡職。
    “我們沒有品牌，沒有過硬的技術，想要攫取更大的利潤，唯有兩條路可選。要麽提高貨單價，要麽不斷節約成本。”
    “原材料的成本，不受我們掌控。我們本省的紡織材料，優於其它省份，這也是我們齊峰品質在線的原因之一。”
    “用外省的材料，運輸成本會增加，以前合作也少，指不定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話到這裏，莊大聖的意思就很明顯了——材料漲價他也認了。
    唐強隻是安靜傾聽，沒有多說一句話打斷他。
    “人工也是成本。”
    莊大聖話鋒一轉，說道：“用人工資也在漲，不完全是由我們來控製的。我們的工資稍稍降一點，工人們很可能就去了其它廠，而小廠也是廠。”
    “如果臨江市所有的帽子廠，都是我們齊峰的，我們才有可能掌控用人工資。”
    莊大聖頓了頓，問道：“收購的事，進展的怎樣了？”
    唐強道：“還需要點時間。鑫霖那邊外貿占比重，不同於樺木、誌傑和天重，暫時還能維係正常運作。”
    “原材料漲價，我們難，它們三家更難。對它們三家來說，這簡直是雪上加霜，你近期多下點功夫。”莊大聖眯著眼，說出自己的要求：“不止是鑫霖，樺木、誌傑和天重，我們都要拿下，而且是以遠低於市場價的價碼。”
    唐強心神一震，頓時知道莊大聖想幹什麽了。
    原來從決定大量接小訂單起，莊大聖就沒打算給另外幾家活路了，他想要趁機一鍋端，將四家小同行全部吃下。
    還是以極低的價格！
    吃掉所有小廠以後，臨江市帽子行業的熟練技工，將全部屬於齊峰。
    到時，他如果想要壓縮用工成本，工人們也就沒了更多的出路和選擇。
    想到這，唐強手心微微冒汗。
    他愈發慶幸當年自己沒有創業，不然麵對莊大聖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他的處境將和另外幾人一樣。
    “我知道怎麽去做了。”唐強輕喝。
    莊大聖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做好了，年底的獎金還是能商量的。要是做不好的話，獎金不是降一半，一毛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