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
    樺木帽業，總經理辦公室。
    “操他媽的齊峰！操他媽的唐強！”
    丁偉誌一進來，就開始破口大罵。
    這裏要不是華豐的地方，而是唐強的辦公室，他恐怕都要忍不住砸東西了。
    華豐身邊煙霧繚繞，眼前的煙灰缸裏，已堆滿了煙頭。
    他的臉色也不比丁偉誌好看多少。
    因齊峰的刻意打壓，以同樣的價格爭搶小訂單，導致他和丁偉誌的客戶已少了六七成。
    留下來的那些客戶，和他們合作了多年，雙方感情深厚，即便齊峰給出同等的單價，那些老客戶還是選擇了他們。
    這也是老客戶對他們的信任，危難之際沒有選擇拋棄他們。
    現在不一樣了。
    就連合作多年的那些老客戶，也紛紛打來電話，言明接下來會找齊峰合作，也請他們多多諒解。
    原因很簡單，齊峰那邊自己壓低了單價，主動降低了5毛錢。
    可5毛錢，就能關乎樺木和誌傑的生死存亡！
    即便是齊峰，將國內小訂單的單價再次降低5毛，也都沒什麽利潤可言了，樺木、誌傑敢降5毛，那則是自尋死路。
    再好的合作夥伴，看到更優的選擇，都會轉投齊峰的懷抱。
    商人畢竟都是逐利的。
    “齊峰分明是要我們死啊！”
    丁偉誌暴跳如雷。
    華豐沉著臉，道：“唐強這樣一搞，我的老客戶走了一大半。剩下沒走的，也在詢問我這邊能不能也跟著降5毛。不降，他們後續也會找齊峰去做。”
    “降了，我們就不是在做生意了，而是自己往裏麵貼錢！”丁誌偉一直沒坐下，就在華豐的辦公室走來走去，煩躁地說：“齊峰敢虧，我們虧不起啊！”
    “這是不給我們一點活路了。”華豐苦澀一笑，道：“我剛剛算了一筆賬，如果沒有魏霖給的那些訂單，本月我就是虧損的。”
    “誰不是？”丁偉誌喝道。
    也在這時。
    華豐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變得愈發難看，道：“唐強來了！”
    “唐強？他還敢來？”
    丁偉誌獰笑，終於一屁股坐下，道：“讓他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老丁，你別衝動！不管他說什麽，你千萬不能動手！”華豐知道他的脾氣，也知道唐強能打，這麽勸是擔心老友吃虧。
    丁偉誌隻是哼哼。
    很快，唐強就現身於華豐的總經理辦公室，瞥了丁偉誌一眼，說道：“丁老板也在啊？正好，免得我再跑一趟誌傑。”
    “唐總大駕光臨，有什麽指教？”華豐陰沉著臉問。
    “指教談不上。”唐強打開窗戶，放外麵的冷空氣進來，皺著眉頭說：“少抽點煙，屋裏煙霧繚繞的，我聞著不舒服。”
    “去你媽個比的！”不等華豐開口，丁誌偉果然開始罵人了：“唐強！你他媽的到底想怎樣？降價？你們齊峰能賺什麽錢？你是搞慈善的嗎？降你媽逼降！”
    唐強板著臉：“丁老板，嘴巴放幹淨點！”
    “幹淨你媽逼！”
    脾氣一向火爆的丁偉誌，已經忍了他很久了，這趟終於被徹底逼瘋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過來。
    唐強扭頭躲過後，猛地站了起來，上前一把按住了丁偉誌。
    丁偉誌脾氣很臭，但力氣明顯不如他，在椅子上不斷地掙紮，卻硬是無法掙脫，氣的滿臉漲紅地怒罵：“華豐！打啊！咱倆還打不過他？”
    “放手！”華豐也憤然而起。
    “華老板，你敢動一下試試？”唐強咧著嘴冷笑，道：“我是過來正經談事的，是他先拿杯子砸我，你又不是沒看見？怎麽？你們華豐難道是土匪窩不成，你是不是還要喊保安來圍毆我？”
    這話一出，華豐插手不是，不插手也不是。
    “吱呀！”
    辦公室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和唐強前後腳到的魏霖，一進來就見到丁偉誌被唐強以單手扣住了脖子，在座位上怒罵著掙紮。
    “魏霖！”
    華豐如見救星般大叫。
    魏霖闊步而來，頃刻間就到了唐強身前。
    不等唐強解釋一句，也以同樣的手段對待他。
    魏霖一把扣住了唐強的脖子！
    體型明顯瘦一截的他，硬是將唐強推到了牆壁上，猶如他當初對待韓彬那般。
    “唐強！”
    “在華叔的辦公室，你竟然敢對丁叔動手，你真以為齊峰是你唐強的不成？”
    “唐強！你不過是莊大聖養的一條狗，他把你放出來，就是讓你這樣四處咬人的？”
    魏霖冷喝。
    這句話已經不是不客氣了，而是如丁偉誌般直接罵人，說的唐強臉上瞬間盛滿了怒容。
    魏霖也是帶著情緒的。
    如丁偉誌、華豐般，他也一早收到了消息，知道唐強和齊峰又做了什麽。
    齊峰降價，就是仗著自己家大業大，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要掐斷大家所有的客源，逼幾家公司破產。
    之前，齊峰以同等價格大量地接小訂單，隻能算作仗勢欺人。
    現在，齊峰分明就是在惡意競爭！
    他匆匆而來，除了要當麵和華豐、丁偉誌解釋一下，將後續“逆魔”訂單調整到8.48的原因，也是為了安撫兩人。
    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唐強對丁偉誌這樣，他自然連表麵上的客氣都沒了。
    “唐強！你他媽逼的！”
    丁偉誌剛解脫，就抄起了一個熱水瓶，準備砸死唐強。
    華豐趕緊抱住了他，大叫道：“老丁冷靜！你這樣搞，弄不好是要坐牢的！”
    唐強才準備和魏霖叫罵，一見自己被控製住，而丁偉誌則擰起了大熱水瓶，也被嚇了一跳，忙道：“丁老板！是你先動的手，我又沒幹什麽！”
    “魏霖！放開我！”
    唐強兩手抓住了魏霖的手，拚命地去掰扯。
    魏霖同樣被丁偉誌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大水瓶一旦砸在唐強頭上炸開，他恐怕也會被波及，搞不好傷的比唐強還要重，於是趕緊鬆了手。
    唐強一解脫，馬上就向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後，他才一個個地指向三人：“你魏霖，華豐，還有你丁偉誌！”
    “你們三家都要倒閉。”
    “莊總那邊已經發話了，你們越早找齊峰，我們給的價碼越高。”
    “要是想往後拖，越拖價格越低，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話罷，唐強不想在這裏多待一秒，當即摔門而出。
    他也害怕丁偉誌個二貨，當真幹出不要命的事情，把自己給搭在裏頭。
    他一走，屋裏三人終於冷靜了下來。
    丁偉誌放下大水壺，深吸一口氣乖乖坐下，找華豐要了一支煙，邊抽邊說：“降價這事，唐強應該得到了莊大聖的同意，不然他不敢這麽搞。”
    “確實是莊大聖的手段。”華豐歎息一聲，道：“莊大聖起步時，早年也有兩家廠能夠和他掰掰手腕，可最終都被他給搞死了。”
    “莊大聖以前沒動我們，是看不上那些小訂單，他現在既然盯上了這片市場，我們恐怕真沒什麽活路了。”
    提起莊大聖，屋裏的三個人都臉色沉重。
    就連火爆無比的丁偉誌，眼中都帶著畏懼，說道：“唐強這條狗，被莊大聖馴的服服帖帖的，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真是莊大聖的動作，是他想要我們三家死的話，我們……”
    莊大聖的能量，狠毒，在臨江市的影響力，他心裏是有數的。
    魏霖沉默著，知道他們真正恐懼的人，並不是現在跳出來的唐強，而是唐強背後的那個矮胖子。
    “我在魔都找到了合作方，以3.8折來拿貨，我這邊的利潤也降了。”
    “所以，我拜托你們出的新一批貨，將價格調整了一下。”
    “價格雖然低了一些，可後續應該比較穩定，希望你們不要……”
    魏霖解釋。
    “魏霖，你說什麽呢？”丁偉誌不高興了，道：“你當我倆是什麽人？沒你的訂單撐著，我倆根本撐不住的！”
    “之前你給的價格，包括你現在給的價格，都是讓我倆占便宜。”
    “魏霖，你有什麽好過意不去的？該過意不去的，應該是我和華豐！”
    丁偉誌喝道。
    華豐輕輕點頭：“魏霖，我們兩個廠這月能夠不虧損，就是因為你給的訂單。別說8.48塊了，你就是給我們6塊，我們也照樣做啊！”
    他們確實很難。
    尤其是，當齊峰那邊以低價惡意競爭後，他們隻會難上加難。
    他們現在最期盼的，就是魏霖那邊能夠一直有訂單給他們，隻要讓他們不虧錢，他們都願意一直做下去。
    “訂單，我會繼續想辦法。請你們放心，我魏霖做事永遠不會像齊峰那樣。”
    “兩位叔，我知道你們處境艱難，大家再熬一熬。”
    “我相信，我們一定能熬過去，相信我們三家最後都能活下來！”
    魏霖鼓舞兩人。
    可是一離開，他也犯起了愁。
    齊峰的降價，對鑫霖同樣是個重創，有很多國內的訂單紛紛轉投齊峰。
    “逆魔”品牌雖然獲取了極高利潤，可訂單量還是太少，廠裏的工人目前不僅晚上不用加班，連周六周日都給雙休了。
    安雲天已經提了，後麵“逆魔”應該全部交給自家來做，不用去管樺木、誌傑的死活。
    本來有大部分的外貿訂單，和小部分的國內訂單，再加上自家的“逆魔”品牌，還有楓林的大訂單，他的產能是跟不上的，所以才去籌建新廠房。
    現在國內小訂單突然銳減，他雖然靠“逆魔”擁有了超高利潤，可產能反倒有點過剩了。
    新廠房的搭建，也顯得沒什麽必要了。
    “要想想辦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