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自行車停在了樹邊。
    張無用跟著金色瑪麗，進入舊科技館校舍。
    兩座廢棄的四層舊樓另一邊，高牆過去，就是附屬科技中學的教師公寓了。
    到了二樓，進入那擺滿了奇奇怪怪的黑暗不祥物的教室。
    他看到，小棠學姐也穿上了最初那件黑色碎花旗袍。
    旗袍腿部開叉，她跪坐在擺放著的席子上，露出纖細美腿。
    “社團活動是什麽？”
    張無用看向石頭、玻璃碎片、繡菜刀、沙盤、骨頭等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會是以身試邪，折騰這些東西吧？”
    他看了看係統任務欄，沒跳出什麽任務。
    “這些其實都是前任社長找來的！”瑪麗學姐雙手叉腰，“但是現在，這個社團是我們的，我們的創社宗旨跟前任社長可不一樣。”
    “哦？”
    小棠學姐輕輕地說：“前任社長相信魔道，她認為，這個世界存在著不可知的黑暗力量，她想要證明黑暗力量是存在的，但是我和瑪麗不信。”
    瑪麗學姐說：“我們認為，現實就已經很黑暗了，不需要什麽未知力量，來證明這個世界的黑暗。”
    “然後呢？”
    瑪麗學姐繼續說：“我和小棠的宗旨，就是以二次元為手段，向這個世界展現現實的黑暗。”
    “嗯嗯，有點意思，繼續。”
    瑪麗學姐說：“首先，我們要打造可愛的、唯美的人物形象，讓大家喜歡上、愛上，然後再狠狠地破壞這個形象。”
    小棠學姐輕輕地說：“就像是一個漂亮的花瓶，我們要用二次元的手段，來展示它的完美，然後再告訴觀眾，這隻是一個破碎的爛花瓶。”
    “原來如此！”張無用點了點頭，“你們的意思是，在網文裏寫一個完美無瑕的愛情故事。
    “卻在最後結尾的時候，在女主眼看著就要跟男主結婚時，讓她因為意外被路邊的一群黃毛強奸，來讓讀者感到世道的黑暗，對吧？”
    瑪麗學姐盯著他：“惡心！”
    小棠學姐跪坐在席上抬頭看他：“喂屎！”
    瑪麗學姐說：“綠帽男。”
    小棠學姐輕輕地說：“心理變態。”
    張無用終於怒了：“怎麽輪到我被你們說？你們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瑪麗學姐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錯錯錯。”
    小棠學姐清清冷冷：“請注意，我們說的是基於現實的黑暗，不是強行從天上掉下一堆屎，來告訴大家這是黑暗。”
    張無用搬了把凳子坐下：“好吧！好吧！你們先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有什麽不同？”
    瑪麗學姐雙手叉腰：“男女主有著純純的愛情關係，結果在故事的最後，女主被強奸，這是作者強行賦予的黑暗，隻能證明作者的惡心。”
    “這倒是沒錯。”
    小棠學姐說：“應該這樣寫，男主通過相親，喜歡上看上去純純的可愛女孩，他努力地她，一點一點的全力打動她，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
    瑪麗學姐跟著道：“兩個人終於戀愛了、牽手了，男主父母背了貸款，為他們買了房，房子還寫了女孩的名字，同時彩禮五十八萬，還不包括金飾和酒席錢。”
    小棠學姐說：“故事的最後，女方那邊請了很多人。
    “在男主將結婚戒指套在女孩手上時，女孩請來的許多男人，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幅他們過去跟女孩瘋狂做愛的畫麵，各種姿勢的都有。”
    張無用遲疑了一下：“後麵這個，跟前麵那個有什麽不同？不都是喂屎？”
    瑪麗學姐抬起手指，繼續搖：“區別可大了。
    “前者是作者的惡意，強奸犯當然也有，但我們這裏又不是印度，不可能誰都碰得到，甚至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個強奸犯。
    “所以這是作者強行喂屎，是作者賦予的黑暗。”
    小棠學姐淡淡地說：“但是後者，你不覺得現實中到處都有？
    “純情而又老實的男孩，把遇到的女孩當成至愛，女孩在他麵前也始終單純，連手都像是第一次被男人摸。
    “實際上她過去談過許許多多的男朋友，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床。
    “這可不是作者強行賦予的，這就是現實，我們隻是將現實揭露給大家。”
    張無用：“……”
    瑪麗學姐繼續說：“還有一個故事，一個女孩有一個筆友。
    “那筆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網上展現出各種言談，將女孩感動得不要不要的，讓女孩深信他最愛的人是自己。”
    小棠學姐說：“但是不管女孩怎麽要求，那男生就是不肯跟她見麵。女孩雖然沒有見過他，卻已經被他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瑪麗學姐說：“最後，女孩請了神秘的偵探幫忙調查，發現所謂的男生竟然是人工智能。神秘偵探發現人工智能極有可能威脅世界，迫不得已毀掉它，女孩也從此失戀。”
    小棠學姐說：“這是作者所賦予的黑暗，因為現實中幾乎不會發生。”
    “別說，這故事我還真看過……那現實的黑暗是什麽？”
    瑪麗學姐說：“故事的最後，男生告訴女孩，他也很想見她。其實他是埃及的富少，他已經為了兩人的見麵安排好一切。”
    小棠學姐說：“女孩通過網戀，徹底愛上了他，也深信自己喜歡上的是有錢人，然後她按著對麵的吩咐，去緬北轉機……”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後麵我懂。”
    瑪麗學姐雙手抱胸：“現在的許多男孩女孩，活得像個巨嬰，根本不知道現實中存在的黑暗，等到他們真正踏入社會，往往為時已晚。”
    小棠學姐輕輕地說：“所以，我們要通過二次元的手段，讓那些還沒有真正踏入社會的男孩女孩們，先感受到二次元的美好，再在最後一刻，揭露現實的黑暗。”
    瑪麗學姐說：“不是作者的強行黑暗，是這個世界原本就存在的、黑暗而又齷齪的現實。”
    小棠學姐說：“就像相親中的純情女孩，實際上背後交往過不知道多少男朋友，被開發過無數種姿勢。”
    瑪麗學姐說：“就像網戀中那無所不知、溫柔善良的男生，背後其實是緬北的一整個團隊，每一句回複都經過精心算計。”
    小棠學姐說：“我們要讓那些二次元中的巨嬰知道，現實中，黑暗是無處不在的。”
    瑪麗學姐說：“我們要讓他們從二次元的幻想中早一點覺醒，讓他們清醒過來，讓他們知曉，即便是二次元中，也存在著黑暗。”
    小棠學姐說：“並因此理解現實，超越現實，從而實現內心的強大。”
    張無用使勁點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總之，從美好的角度來說，你們有著拯救大家，讓大家進一步認清現實黑暗的偉大情懷。
    “但從實際的角度來看……其實你們就是壞心眼吧？”
    黑暗二次元的兩個學姐對望一眼……一同露出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