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放他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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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姝寧麵上露出委屈又可憐的表情,這讓本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的沈祁淵更內疚了兩分,他握了握手,沉默了片刻還是解釋道:“宋姝寧,孤一直都以為孤的父母兄長都是孤最親近的人,他們是最不會傷害孤的人,但孤被他們傷得最深,孤這一身毛病,就是孤最近親的人賜予的。”
    他說完這句話深深地盯著宋姝寧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收回目光,垂眸道:“這樣的孤,能輕易的相信誰?”
    已經坐在外麵車板上的墨風聞言輕輕甩了一下手中的韁繩,策馬驅車往前而行。
    是啊,想當年他們從皇宮把主子帶出皇宮的時候,主子也是萬分不信任他們的,他不信他們的話,也不信他們整個黑甲營都是先皇留給他的,他們幾個黑甲衛負責人也用了三四年的時間,才讓眾叛親離的主子相信了他們。
    宋姝寧瞧著沈祁淵垂眸那落寞的模樣,心像是被針尖刺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安慰沈祁淵,忽然她腦海中一個靈光閃現,她眉頭一皺,“我沒讓殿下一下子就相信我啊!我隻是想讓殿下您別對我說話的時候帶刺啊。”
    沈祁淵眼中的落寞之色瞬間消失,他抬眸看向宋姝寧,語氣淡漠:“孤說話就是這樣,若你聽不慣,可自己”
    “聽得慣!聽得慣!”宋姝寧連忙打斷沈祁淵的話,笑眯眯的說道:“殿下您不管是話中帶刺也好,綿裏藏針也罷,小女都聽得慣!”
    沈祁淵嗤笑了一聲,態度這麽殷切,還說自己沒有別的目的?不過這句話他倒是沒說出來。
    宋姝寧為了避免沈祁淵再出言嘲諷自己,便也沒有再繼續找話題,馬車中倒也恢複了安靜。
    皇宮。
    慈寧宮中,身著暗紫色白雲紋蜀錦宮裝,梳著牡丹髻、頭上戴著金釵步搖的太後正坐在軟榻上往外望,她保養得宜風韻猶存的麵上滿是焦急之色,“皇帝還沒過來?”
    一直在身邊伺候的嬤嬤一邊給她倒茶一邊安撫道:“太後娘娘您也別著急,已經差人去請陛下了,陛下向來孝順,一直沒過來,肯定是因為朝事耽誤了。”
    太後的情緒並未被安撫到,她帶著護甲的手微微握緊,語氣沉沉,“他不是因為朝事被耽擱了,他就是在躲著哀家。”說完她眼眶紅紅的看向那嬤嬤,低聲問:“錦心,你說當年哀家是不是錯了?”
    “娘娘。”錦心上前輕輕地拍著太後的後背低聲道:“這話您可莫要在陛下麵前提及,否則怕是會和陛下離心。”
    太後聞言眼中閃過痛苦之色,“離心哀家這輩子雖然成了這祁國最尊貴的女人,卻與最疼愛的兒子離心,死後更無言麵對先帝。”
    太後這句話剛落下,外麵太監就宣報皇帝駕到。
    錦心趕緊扶著太後站起來,此時一身明黃色龍袍,頭上戴著皇冠,麵容英俊一身厲氣的皇帝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太後他先躬身給太後行禮,這才笑問道:“母後一大早就找兒臣是為何事?”
    外人看了,誰不說一句母慈子孝?
    太後卻並沒有這種想法,她看了錦心一眼,錦心會意帶著所有宮人退了出去,一時整個殿中隻剩下了皇帝和太後。
    皇帝見狀那雙與沈祁淵極其相似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扶著太後往軟榻邊走,“兒臣忙完朝事就過來了,母後有什麽事兒盡管與兒臣說就是。”
    “你知道哀家找你是為了什麽事。”太後握緊皇帝的手,語氣急切,“他如今差不多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你何必還咄咄逼人,你已經是皇帝了,饒他一命,讓他在京城當一個閑散王爺不行嗎?這些年他一直在銳王府中足不出戶,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皇帝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他把太後扶到軟榻上坐下,自己又去矮幾對麵的軟榻上坐下,這才輕笑著說道:“母後這是什麽話,兒臣此次讓七弟去賑災也是為了七弟著想,他若再不走到人前來,怕是所有人都要忘了父皇還有一個兒子活著了。”
    太後瞧著皇帝那笑意不達眼底的模樣,心頭一涼,“他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啊!哀家知道臨滄郡如今瘟疫肆虐,你讓你七弟去賑災,他本就身體不好,去了不是死路一條,是什麽?”太後說到這裏壓低了聲音,“哀家知道,你就是想讓他死,你是他哥哥,這些年他不爭不搶,你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嗎?”
    皇帝麵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看太後的目光也變得冰冷,他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道:“不爭不搶?那父皇的黑甲衛呢?黑甲衛就像影子一樣無處不在,但他們隻聽他們主人號令,就算朕如今貴為九五之尊,也無法號令他們!他若真的不爭不搶,那就該把黑甲令獻給朕!而不是讓朕當了十年皇帝還提心吊膽!”
    太後整個人泄了氣,當年她能換了聖旨,卻沒辦法改變先帝的口諭,也沒辦法把黑甲令偷出來,她也沒想到先帝竟然會提前把黑甲衛給安排好,她還以為黑甲衛是直接聽令於皇帝的,這樣大兒子登基,黑甲衛自然就會聽令於他,可隨著先皇去世,黑甲衛也銷聲匿跡了
    “就算母後求你,留他一條命。”太後哀求的看向皇帝,“黑甲衛再怎麽厲害,但這麽多年過去了,見他扶不起來,心肯定也散了,你不必那麽忌憚。”
    太後說到這裏眼睛閉了閉,片刻後她再睜開眼睛,像是做了什麽決定,她對著皇帝道;“你要他殘了也罷,廢了也好,但是留他一條命,然後把他送到護國寺,哀家去守著他、求他,讓他把黑甲衛給你,可好?”
    “母後現在才想起和七弟扮演母子情深,難道不覺得晚了嗎?”皇帝嘲諷的勾起唇起身,“後日七弟就要起程出發去臨滄郡了,母後若是舍不得七弟,就在他出發之前去看他一眼吧。”
    皇帝抬步往殿外走,一邊走一邊冷冷的對太後說道:“朕在當年看到父皇遺詔那一刻,便已經沒有那個弟弟了!”
    太後看著皇帝的背影,眼眶逐漸變得通紅,麵上逐漸露出哀痛之意,她抬手捶胸,“造孽啊!”
    皇帝聽到太後這句話,心中冷哼了一聲,他回頭看向太後,“母後,朕讓他多活了十年,已經彌補了對他的虧欠了,他不能再活著影響朕的心緒了,那封遺詔當了他十年的護身符,足夠了吧?”
    太後猛地站起來,“皇帝!”
    “母後,十年了,那封遺詔你該毀了,否則你要連朕這個兒子一同失去嗎?”
    站起來的太後猛地跌坐回去,皇帝見狀冷笑了一聲,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錦心進來就看到太後失魂落魄的坐在軟榻上,她連忙上前給太後倒茶,太後無力的擺了擺手,問錦心,“你說先帝是不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那些年我把浩淵當儲君在培養,他居然想立一個十二歲的幼子當儲君!讓兄友弟恭的兩兄弟反目成仇!他的心思何其歹毒!”
    錦心不敢對這句話有任何的置喙,隻能輕輕在太後背上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