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你明明是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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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十幾日的趕路,沈祁淵一行人到了與臨滄郡相鄰的州府濰滄郡就沒有繼續往前走了。
    一行人在濰滄郡租賃了一個院子住下休整,順便去打聽臨滄的現狀。
    這兩日墨風和沈祁淵都早出晚歸,宋姝寧沒事就在院中翻讀她攜帶在身邊她師父留給她的醫書,希望進了臨滄郡之後自己能有法子治療疫病,也希望自己能夠幫沈祁淵,在沈祁淵心中的地位有所上升。
    雖然這些日子她能感覺到沈祁淵對她有些特別,但做一個對他有用的人,待在他身邊的時間應該會更長久一些吧?
    沈祁淵和墨風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又坐在桂花樹下翻看醫書,她看得很認真,就連他們回來她都沒有察覺到,沈祁淵抬手示意墨風退下,墨風悄聲退下,沈祁淵則抬步慢慢的朝宋姝寧走去。
    直到沈祁淵的影子映在了書上,她才察覺到了他,她抬眸看向他,他逆著光,很耀眼,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與光共存的他,笑著問:“回來了?今日打聽到了些什麽?”
    沈祁淵從她手中抽出醫書合上,伸手把她從竹條編製的矮凳上拉起來,“情勢嚴峻,知府和郡守都已經離開了,郡守離開前下令封鎖了臨滄郡,如今臨滄郡隻能進不能出,濰滄郡往東去臨滄郡的城門隻能出不能進。”
    “郡守和知府都跑了?”宋姝寧憤怒地皺起眉頭,“他們那是擅離職守,難道不怕被皇上治罪嗎?”
    “若皇帝在意百姓的死活,就不會派孤來了。”提起皇帝,沈祁淵眼中的神色變得冰冷,“而他們兩人依照皇帝的性子定罪,最多就是罷官,比起罷官和丟了性命,他們會怎麽做,很明顯。”
    宋姝寧有些不解地看向沈祁淵,殿下這麽厲害,不是派殿下來賑災,這臨滄郡的人才有救嗎?
    沈祁淵用醫書拍了宋姝寧的頭頂一下,轉身往屋中走去,“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那裏,我隻是一個常年在王府中養病,足不出戶的廢物王爺,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王爺真的堪大用嗎?這一點皇帝不會不懂,他隻是想用一城百姓的性命,來換我死,隻要我死了,哪怕他賠上一座城的百姓的命,他都在所不惜。”
    宋姝寧心頭震驚,抬步追上沈祁淵的腳步,“所以皇上派殿下來賑災,就是想著殿下體弱,更容易感染瘟疫,這樣即便你死了,也是為了賑災,也是為了百姓,不是被皇帝害死的,是死得其所,而你死後,即便名聲大噪,對皇上來說,也不痛不癢,這天下依舊是他的天下!”
    沈祁淵回眸看了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宋姝寧一眼,“說不定他還能博一個美名。”說罷坐在暗紅色的太師椅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為了百姓,舍棄了自己的胞弟?”宋姝寧呢喃了一聲,抬眸看向開始喝茶的沈祁淵,“他太無恥了!”
    “你生什麽氣?”沈祁淵睨了宋姝寧一眼,“孤不會讓他得逞的。”
    宋姝寧嗯嗯兩聲使勁點頭,“我這幾日都在看師父留給我的醫書,夫君你放心,我定然會治好整個城的瘟疫,不讓皇帝得逞的!”
    沈祁淵聽宋姝寧這些日子喚他夫君是越來越順口了,笑著朝她招手,“過來。”
    宋姝寧往前走了一步,沈祁淵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他伸手箍著她纖細的腰,低聲問:“宋姝寧,若我說來這臨滄郡是我自願來的,而你是被我騙來的,你還會像現在這樣,站在我這邊嗎?”
    宋姝寧垂眸看著沈祁淵,見她眼神晦暗莫測,她抿了抿嘴,輕聲問:“那你會讓我死在這裏嗎?”
    “我若想要你死,何必費這麽大的勁兒來這兒?”沈祁淵蹙眉,“殺了你還不簡單?”
    宋姝寧抬手撫平他那總愛皺起來的眉頭,笑著道:“那我猜殿下肯定是想看我的真心是嗎?那我就證明給殿下看,不管是刀山火海,隻要能證明我對殿下的真心,我都願意陪您去。”
    沈祁淵整個人怔了怔,鬆開箍在宋姝寧腰間的手,“你是什麽時候察覺的?”
    “剛到濰滄郡的時候吧。”宋姝寧雙手抬起來勾住沈祁淵的後頸,垂眸與他對視,“殿下好像在聽說臨滄郡的形勢之後就有些後悔帶我過來了,看我的眼神也很複雜,好像是舍不得了,你怕我真的死在臨滄郡,我就在想,你是不是為了我”
    “宋姝寧。”沈祁淵出聲打斷宋姝寧的話,他抬手把宋姝寧的雙手從自己頸上拉下來,然後去捏了捏她的臉頰,“你怎麽這麽自以為是?孤既然敢把你帶來這裏,就說明孤根本沒有把你的生死看在眼中過!”
    他把宋姝寧從自己腿上拉下來,站了起來,“你這隨便信任別人的性子最好改改,否則什麽時候被別人賣了都不知道!”
    說罷他抬步往外走。
    宋姝寧看著沈祁淵的背影,歎了口氣,“我沒有隨便信任人,我是因為殿下值得信任,所以才會相信你。”
    “你了解孤嗎?”沈祁淵挺住腳步,回頭看向宋姝寧,“宋姝寧你並不了解孤,你不知道孤為了自己能做些什麽事情,你也從未看到過孤心狠的一麵,所以才敢說出那種話的。”
    宋姝寧站在那裏與沈祁淵對視,她的確不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但即便是這樣,也並不妨礙他曾救過她幾次,她不相信,他是為了自己把別人推入深淵的那種冷血無情的人。
    沈祁淵見宋姝寧不說話了,以為宋姝寧是因為自己說出那些話,怕了自己了,他歎氣道:“今夜‘銳王’就要入臨滄郡的城,我也要入城,你留在這裏,過兩日我會讓人送你回京。”
    “你看吧。”宋姝寧看著嘴硬的沈祁淵,“你就是舍不得我,你明明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才會臨時後悔,把我留在安全的地方,不讓我去冒險。”
    她往前走了兩步,“殿下為何總把自己放在壞人的位置上呢?你明明是為了一個城的百姓願意赴險的人,你明明是”
    為了祁國,即便已經登上皇位,依然願意掛帥出征的人。
    “宋姝寧,我給過你機會,讓你後悔,讓你回去,是你自己不願意的。”沈祁淵往宋姝寧麵前走了一步,“那今後你若因孤涉險,就別怪孤拖累你。”
    宋姝寧仰頭看著他,他抬手幫她把鬢邊的頭發理到耳後,“今夜我會先進臨滄城,你明日以女醫的身份單獨入城,我會派人來接你。”
    “你要恢複王爺的身份示人了嗎?”
    “看情況。”沈祁淵又捏了捏宋姝寧軟嫩的臉頰,“你還有一夜的時間考慮,一旦入了臨滄郡的城,你想後悔都來不行了。”
    他也著實沒想到臨滄郡的瘟疫竟然那麽嚴重,每日都有數十人死於瘟疫,若早知臨滄郡瘟疫比文書上的還要嚴重,那他定然是不會帶她來臨滄郡的。
    “我可是神醫柳洳陌唯一的徒弟,我能還能怕了小小的瘟疫不成?”宋姝寧話雖然這樣說,麵上還是帶著擔憂,她抓著沈祁淵的袖子,低聲囑咐,“進城之後戴好麵巾,不要把麵巾取下來,用膳之時也要選空氣好沒有病人的地方用膳,你本來身體就不好,若是感染了瘟疫,隨時可能要命,萬不可大意了。”
    她上一世是聽說過臨滄郡水患過後瘟疫肆虐,後來瘟疫也控製住了,但是具體情況,她是真的不清楚。
    聽著宋姝寧的囑咐,沈祁淵的心像是被無數螞蟻爬過一樣,又麻又癢,還有些呼吸不上來。
    “嗯。”應了一聲,沈祁淵轉身快步朝著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