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江大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老太監尖細的嗓音，把江臨從《文明6》的世界裏拽了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按下Alt+Tab切換屏幕，差點把可樂灑在機械鍵盤上。
    “誰啊？”
    江臨沒好氣地問，眼睛還盯著屏幕上剛剛切換出來的奏折界麵。
    門“砰”地被推開，朱元璋的貼身太監王景弘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拂塵都歪到了一邊。
    “江大人，陛下急召！”
    老太監擦了擦額頭的汗，“說是讓您立刻進宮，一刻都耽誤不得！”
    江臨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上午十點，他剛開了一局新遊戲不到半小時。
    屏幕上，他的明朝大軍正在向歐洲推進。
    “王公公，什麽事這麽急？”
    江臨慢吞吞地站起身，眼睛還瞟著屏幕。
    “老奴不知啊！”
    王景弘急得直跺腳，“陛下今早收到藍將軍的八百裏加急，看完就拍桌子讓老奴立刻把您帶進宮！”
    江臨歎了口氣，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遊戲界麵。
    他的精銳部隊啊，這下又要被AI虐了。
    “行吧，我換身衣服。”
    “別換了！”
    王景弘一把拉住他，“陛下說了，讓您就這麽去！”
    江臨低頭看了看自己——大褲衩、人字拖、印著“我愛大明”的T恤。
    這身打扮上朝？
    “王公公，您確定陛下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
    老太監急得聲音都劈叉了，“陛下原話說‘讓那小子立刻滾過來，穿褲衩也行’！”
    得，看來是真急了！
    江臨無奈地關掉電腦，隨手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路過鏡子時，他瞥見自己雞窩似的頭發，心想老朱今天怕不是吃錯藥了。
    乾清宮裏氣氛凝重。朱元璋背著手在龍案前踱步，龍袍下擺隨著他急促的步伐來回擺動。
    江臨剛跨進殿門，老朱就猛地轉身，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小子！”
    朱元璋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手指差點戳到江臨鼻子上，“終於舍得來了？”
    江臨剛要行禮，就被老朱一把拽住：“免了免了！咱問你，這幾天幹嘛呢？”
    “回父皇，兒臣在家.....學習。”
    江臨眼神飄忽，不自覺摸了摸鼻子。
    “放屁！”
    朱元璋一聲吼，生氣道，“有容都跟我說了，你天天在家玩遊戲！”
    “過分的是你在家玩遊戲居然不叫咱！”
    江臨：？？？
    他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老朱那雙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睛。
    “陛下，您急召臣進宮.....就為這個？”
    朱元璋嘿嘿一笑，隨即又板起臉：“當然不是！咱有這麽不著調嗎？”
    江臨默默看了眼老朱龍袍下若隱若現的洞洞鞋，沒敢吱聲。
    “藍玉來信了。”
    朱元璋突然正色，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那小子打到西邊去了，發現那邊文明挺發達，有什麽.....巴黎聖母院？科隆大教堂？”
    江臨眼睛一亮：“歐洲？”
    “管它什麽洲！”
    朱元璋煩躁地擺手，“問題是那邊疫病流行，咱們不少士兵病倒了。藍玉說建築是挺漂亮，工匠手藝也不錯.....”
    江臨立刻明白了：“陛下是想.....”
    “咱尋思著，”
    老朱搓著手，眼睛放光，“你開那個直升飛機去一趟？把疫病治治，順便.....”
    他壓低聲音，“綁幾個工匠回來？”
    江臨哭笑不得。
    好嘛，這是要他去歐洲搞技術移民？
    “兒臣遵旨。不過.....”
    江臨猶豫道，“那些工匠未必願意來啊。”
    “笨！”
    朱元璋一瞪眼，“你不會多帶些絲綢瓷器？再不行就綁！咱大明要發展，不得有點特殊手段？”
    江臨突然想起自己遊戲裏常用的“文化勝利”，不由得會心一笑：“父皇英明。”
    “那就這麽定了！”
    朱元璋一拍大腿，“你準備準備，明天就.....”
    老朱突然卡殼，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湊到江臨耳邊：“那個.....現在能去你家打遊戲不？”
    江臨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現在？”
    “咋的？不行？”
    朱元璋板起臉，“咱可是皇帝！”
    “行是行.....”
    江臨無奈道，“但朝會.....”
    “散了散了！”
    老朱大手一揮，對殿外喊道，“今日早朝到此為止！朕有要事與江愛卿商議！”
    殿外傳來一陣騷動，顯然大臣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散朝搞懵了。一刻鍾後，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皇宮側門溜出來。
    朱元璋穿著不知從哪找來的便服，頭上還扣著頂滑稽的草帽。
    “父皇，您這身.....”
    “噓！”
    朱元璋壓低帽簷，“別讓人認出來。”
    江臨看著老朱龍袍下露出的洞洞鞋，心想這偽裝真是夠敷衍的。
    江臨的遊戲房間又被改造了一下。
    沒辦法，這麽久過去，江臨又收到了不少快遞。
    兩台頂配電腦，曲麵顯示器，機械鍵盤，電競椅。
    朱元璋一進門就“哇”了一聲，像個第一次進玩具店的孩子。
    “這比上次來又多了不少東西！”
    老朱摸著雷蛇鼠標墊愛不釋手，“這耗子畫得真帶勁！”
    江臨扶額：“陛下，那是品牌lo.....”
    “少廢話，快開機！”
    朱元璋已經一屁股坐在主座上，熟練地按下電源鍵，“今天咱要玩那個.....那個能開坦克的！”
    江臨無奈地啟動另一台電腦：“《戰地5》？”
    “對對對！就是能開坦克轟城牆那個！”
    朱元璋搓著手，眼睛盯著逐漸亮起的屏幕，“上回咱用那個什麽.....虎式？轟了半座城，太過癮了！”
    江臨暗自慶幸這位皇帝不知道曆史上的明朝根本沒坦克，否則又要較真了。
    隨著Windows啟動音響起，朱元璋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對了，你那個‘死定’遊戲庫裏有西方建築不？”
    &n，聞言手一抖輸錯了密碼：“您是說.....”
    “就是藍玉信裏說的那些！”
    老朱不耐煩地擺手，“咱先看看長啥樣，好心裏有數！”
    江臨眼睛一亮：“有！《刺客信條》係列裏就有巴黎聖母院，做得可精細了！”
    “快快快！打開看看！”
    朱元璋急不可耐地湊過來，胡子都快戳到屏幕上了。
    江臨點開《刺客信條：大革命》，載入巴黎的存檔。
    當聖母院的3D建模完整呈現時，朱元璋倒吸一口涼氣。
    “天爺！這比咱的奉天殿還氣派！”
    老朱瞪圓了眼睛，手指在屏幕上劃拉，“這柱子.....這窗戶.....嘖嘖，藍玉那小子眼光不錯！”
    江臨趁機介紹：“這是哥特式建築，特點是尖拱和飛扶壁.....”
    “管它什麽式！”
    朱元璋一揮手，“咱就問你，能把這技術學來不？”
    “這個.....”
    江臨撓頭，“需要專門的石匠.....”
    “那就綁！”
    老朱一拍大腿，“多綁幾個！咱要在應天也蓋這麽一座！”
    江臨哭笑不得：“父皇，這是教堂.....”
    “改改不就行了？”
    朱元璋不以為然，“把十字架換成龍，聖母像換成咱的畫像，不就是大明風格了？”
    江臨被這神奇的思路震驚了，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來來來，再給咱看看別的！”
    朱元璋已經徹底沉迷，完全忘了自己是來“考察”的。
    江臨隻好又打開《文明6》，載入歐洲地圖。當羅馬鬥獸場的模型出現時，老朱又驚了。
    “這.....這是戲台子？咋這麽大？”
    “這是古羅馬的競技場，能坐五萬人呢。”
    江臨解釋道。
    “五萬？！”
    朱元璋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好家夥！”
    他眯起眼睛，突然問：“你說.....咱要在紫金山下也蓋一個，怎麽樣？”
    江臨眼前浮現出老朱坐在鬥獸場裏看角鬥士表演的畫麵，趕緊搖頭：“父皇，這玩意兒主要是用來.....”
    “咱知道！看戲嘛！”
    朱元璋自作聰明地點頭，“正好，明年元宵節請戲班子來演，省得老百姓擠在街上看！”
    江臨放棄解釋了，默默點開下一個地標。
    就這樣，一整個上午，朱元璋沉浸在虛擬的歐洲建築中不可自拔。從科隆大教堂到比薩斜塔，從凡爾賽宮到倫敦塔，每看到一個就要問“能搬回大明不”，活像個在玩具店撒潑的孩子。
    中午時分，朱有容探頭進來：“父皇，江臨，用膳了.....”
    “不吃不吃！”
    朱元璋頭也不回，“咱正忙著呢！”
    朱有容撇撇嘴，衝江臨使了個眼色。
    江臨會意，悄悄點開了《胡鬧廚房》。
    “父皇，咱們玩個新遊戲？”
    “啥遊戲？”
    老朱狐疑地轉頭。
    “《胡鬧廚房》，能學做菜的。”
    江臨壞笑著遞過手柄。
    朱元璋將信將疑地接過，很快就被遊戲裏滑稽的廚房場景吸引了。十分鍾後.....
    “江臨！快去切菜！”
    “父皇您別光站著！遞個盤子啊！”
    “著火了著火了！快拿滅火器！”
    兩人手忙腳亂地在虛擬廚房裏折騰，朱元璋大呼小叫的聲音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
    當他們的餐廳因為太混亂而被係統強製關閉時，老朱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比真做飯還累！”
    朱元璋抹著笑出的眼淚，“不過這遊戲好，回頭讓禦膳房的人都玩玩！”
    江臨暗自為禦廚們默哀了三秒鍾。
    午膳後，朱元璋意猶未盡，又拉著江臨玩起了《文明6》。
    這次他堅持要用明朝統一世界，江臨隻好陪他聯機。
    “江臨！快看！咱的軍隊打到歐洲了！”
    朱元璋興奮地指著屏幕，“下一步就該把那些工匠‘請’回來了！”
    江臨看著老朱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場景既滑稽又溫馨。
    六百年前的皇帝，坐在電競椅上，用遊戲謀劃著現實中的戰略。
    “父皇，”
    江臨忍不住問，“您真打算讓我去歐洲？”
    “那當然！”
    朱元璋頭也不回，“不過不急，等咱把這局打完.....”
    江臨看著老朱專注的側臉，突然明白了——對朱元璋來說，遊戲不隻是消遣，更是一扇了解世界的窗口。
    那些像素和代碼構成的虛擬景象，正在這位帝王心中種下變革的種子。
    “父皇，”
    江臨輕聲說，“等我去歐洲時，給您帶些真正的西方工藝品回來。”
    朱元璋這才轉過頭，眼中閃爍著江臨從未見過的光芒：“好！不過.....”他狡黠一笑，“現在先教咱怎麽造核彈！”
    江臨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父皇！這.....”
    這玩意江臨真的造不出來啊！
    “開玩笑的！”
    老朱哈哈大笑，“咱就想看看未來武器長啥樣！”
    夕陽西下時，朱元璋終於戀戀不舍地放下手柄。
    他伸了個懶腰，洞洞鞋在地上啪嗒作響。
    “江小子，”老朱突然正色道，“咱想好了。你去歐洲，不僅要帶工匠，還要帶些種子、書籍.....總之，把好東西都弄回來！”
    江臨肅然：“兒臣明白。”
    “記住，”朱元璋眯起眼睛，“咱大明要強大，就不能固步自封。遊戲裏的世界再精彩，也比不上實實在在的進步。”
    江臨驚訝地看著老朱。他忽然意識到，這位看似沉迷遊戲的皇帝，其實心裏比任何人都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