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伽南和溫紹儒相視一眼，走進去。
    “南南，給小梁倒杯水。”譚芳笑著對溫伽南說。
    溫伽南皺了皺眉，正要去倒，就被溫紹儒阻止了。
    “我來吧，南南開了一路車，很累了。”
    譚芳沒有說什麽。
    溫伽南還在疑惑，溫紹儒怎麽突然這麽客氣起來，還要親自給梁聿修倒水。
    等溫紹儒拿起水壺，晃了晃說沒水了，順勢提議讓梁聿修跟他一起去打水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有詐。
    溫伽南下意識看向梁聿修，譚芳也要說什麽的樣子，卻見梁聿修從容不迫地點頭。
    “好，那要麻煩叔叔帶路了。”
    溫紹儒提起水壺，笑了一下。
    溫伽南莫名覺得，那個笑容令人後背發麻。
    “爸，要不然還是我去......”
    她有點擔心，想跟上去，被溫紹儒回頭，一個眼神掃過來，話音戛然而止。
    病房裏隻剩下溫伽南和譚芳。
    母女倆麵麵相覷片刻，譚芳主動開口：“沒事，你爸又不會吃人，再說，小梁這個人不卑不亢，說話做事都很得體，不至於連你爸都應付不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同意你跟他接觸。”
    譚芳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麽，狐疑地盯著溫伽南。
    “之前怎麽也不見你這麽緊張過程鶴？”
    “......”溫伽南一時心慌，隨口扯了個借口，“我哪裏是緊張，我明明是擔心萬一連我爸也被他收買，到時候你們兩個一起又來逼我......”
    “什麽叫逼你？”
    譚芳聽到這話，不樂意了。
    “你要是自己著調一點，我跟你爸用得著這麽操心你？”
    溫伽南知道再說下去，自己肯定又要惹得譚芳不開心，然後被數落一頓，她幹脆閉了嘴，裝起了乖。
    另一邊，走出病房不遠，溫紹儒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梁聿修也跟著默契地停下。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我是不會同意你跟南南的，南南她媽媽要是知道實情，一定也不會同意。”
    麵對溫紹儒算得上平和的話語，梁聿修沉默了幾秒鍾，他沒有解釋推脫。
    隻是無力又幹澀地吐出三個字：“我知道。”
    “真要是知道，你現在就該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一家人麵前。”
    平和如溫紹儒，也有紅臉說狠話的時候。
    梁聿修幾度張嘴，卻都在觸及溫紹儒滿是怨怪的眼神時，又閉上了嘴。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更不知該如何請求原諒，沒有人教過他。
    畢竟從前他從不需要請求別人的原諒，因為他從不在意別人的想法與看法。
    他自己有一個獨立的精神世界，別人走不進去，他也不會出來。
    現在他試圖走出來，可剛踏出半步，發現在外麵的一切都令他感到茫然。
    馬老爺子走出診室，發現梁聿修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正坐在門口發呆。
    他低眉垂眸，盯著麵前的地麵，表情空茫又無力，像是受了什麽打擊。
    馬老爺子心道一聲不好，急忙上前拉了拉他：“你不是去小南媽媽那邊了嗎？怎麽這副表情？該不是被人趕出來了吧？”
    “......”梁聿修覺得，這真是他親外公。
    他仰頭看著老爺子。
    那茫然又認真的神情和目光，是老爺子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外公，是不是不打擾，才算最好的彌補？”
    老爺子愣了一瞬，眉頭瞬間倒豎起來：“你都沒有彌補，怎麽斷定那是一種打擾？”
    “如果對方明確告訴我，那就是一種打擾呢？”
    溫伽南的態度很明顯了，溫紹儒更是直言不諱。
    所以梁聿修確實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他骨子裏就是這樣，死纏爛打的事，他不會做。
    可如果那個人是溫伽南，他又覺得，也不是不能做。
    他隻是怕做了，惹人厭煩。
    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現在唯獨明確的想法就是，他不希望被溫伽南討厭。
    “那你就再試試呀。”
    老爺子伸手戳戳梁聿修的額頭，像小時候一樣。
    “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說是打擾，那你就繼續打擾，臉皮要厚一點，鍥而不舍懂不懂？”
    說著說著，老爺子忍不住連連搖頭：“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差勁的外孫，想當年我追你外婆，那時候還是在鄉下，每天我就騎著個自行車，騎幾公裏也要見她一麵，最終她還不是被我打動了？”
    “貴在堅持，大不了最後就是被討厭。”
    他拍拍梁聿修的肩膀，就要走開了，想到什麽，又補了一句：“但我可不是真的叫你去騷擾人家女孩子，自己注意分寸。”
    梁聿修很無奈，又覺得哭笑不得。
    溫紹儒是自己回的病房，沒見到梁聿修一起回去，譚芳盯著溫紹儒追問。
    “小梁呢？”
    “他還有事，先回去了。”
    溫紹儒這麽說，卻沒有直視譚芳。
    譚芳一眼看出他是在撒謊，氣不順地質問：“你把人趕走了？”
    她早就看出來了，溫紹儒不喜歡梁聿修。
    溫紹儒給她倒了杯水，見狀，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
    “我隻是覺得，他和南南不合適。”
    譚芳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氣得拂開溫紹儒遞來的水：“你倒是說說，哪裏不合適？你去給我找個合適的來？”
    溫紹儒這次沒順著譚芳。
    “你了解過人家的家庭嗎？了解過人家的父母嗎？又了解過他的為人嗎？你什麽都不了解，又怎麽知道他合適？那個小程不就是前車之鑒？”
    譚芳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當場怔在那，轉瞬，眼圈就紅了。
    她又氣又笑：“你現在是在怪我了對嗎？你要是上點心，用得著我這麽操心？早知道費心費力到頭來落不得好，我又何必巴巴地做這麽多事！”
    眼瞅場麵不可控了，溫伽南趕緊出麵打圓場：“媽，你別生氣，爸他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你不用解釋，我知道，我現在是管不得你們父女倆了。”
    譚芳捂著臉，哽咽起來。
    她自認為很委屈，尤其這麽多年溫紹儒沒對她紅過臉，如今卻為了這些事與她大聲爭執，她有些接受不了。
    溫伽南知道父母感情好，溫紹儒從來都很寵愛譚芳，冷不丁變了態度，譚芳感到委屈，她是能理解的。
    她也不希望，父母因為自己的時期爭吵不休，影響了感情。
    正打算勸勸溫紹儒的時候，病房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