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伽南一進門，譚芳立刻就迎上來，對著她上下一通打量，似乎想通過一雙肉眼，來分辨溫伽南有沒有騙自己。
    她最近每天都是這樣的。
    用網上的話來講，就是有點神經兮兮的。
    溫伽南不知道她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又擔心多問兩句，她會覺得自己在不滿，在抵觸，等下話趕話，她可能又要生氣。
    溫伽南有點心累，但還是要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爸媽，今天在家怎麽樣？”
    “還不就是那樣，我跟你爸都覺得在這邊住不太習慣，再陪你幾天，我們看情況就回去了。”
    譚芳突然這麽說，但她跟溫紹儒打算過幾天就回去這件事，先前並沒有跟溫伽南商量過。
    溫伽南感到很意外，目光在譚芳和溫紹儒之間來來回回。
    “怎麽突然決定要回去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媽的身體情況能支持她回麽？”
    溫伽南一邊三連問，一邊扶著譚芳走到客廳坐下。
    溫紹儒跟著走過來，他貌似想說什麽，但被譚芳打斷了。
    譚芳擺了擺手：“早晚都要回的，沒什麽支不支持，在這邊呆著也沒意思。”
    溫伽南被噎了一下，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好半晌，才無奈道：“媽，話不是這樣說的，要是身體情況不允許，我們還是應該留在大城市治療。”
    “你就這麽喜歡燕城？”
    譚芳突然變了臉色，勃然大怒似的，盯著溫伽南。
    溫伽南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到她了，但還是第一時間服了軟。
    “媽，你想多了，我不是覺得哪個地方好，我是覺得，應該以您的身體為重，畢竟之前是在燕城治療的，現在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先留在這裏，等確保身體沒有問題了再回去。”
    溫伽南解釋著，神色焦急又無奈。
    譚芳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我看就是你舍不得燕城，不想走，你媽我身體都這樣了，你也不想著回家陪陪我，萬一我明天就死了呢？”
    這話說的就太重了。
    溫伽南忍不住倒吸了口氣，下一秒，急忙拉住譚芳的手：“這是說的什麽晦氣話，媽，快點呸呸呸。”
    聞言，譚芳心頭微動，可還是一臉別扭，不願意配合溫伽南。
    溫伽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溫紹儒。
    溫紹儒這才幫腔說了幾句，最後好說歹說，譚芳才配合地說了聲呸呸呸。
    “好了，這件事先放一放，飯菜要涼了，先吃飯吧。”
    一家三口到了餐桌上，可不管怎麽聊天，譚芳總是話裏話外在表示，她想回棉城。
    這些話讓溫伽南覺得心裏擔憂惆悵，同時還有些壓抑。
    她聽說有些人到了生命盡頭，就會特別想回家，想要落葉歸根。
    聯想到譚芳最近檢查結果不好的事情，溫伽南擔心譚芳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想要趁還有口氣在，先回家。
    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譚芳還好，隻能趁夜深了，譚芳睡著後，偷偷把溫紹儒叫出來，詢問譚芳的情況。
    “爸，你實話告訴我，媽的情況是很嚴重嗎？”
    溫伽南沒辦法不擔心，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沒辦法做到樂觀。
    溫紹儒本來低著頭，眼皮子微垂著，聽到溫伽南沉重的話語，緩緩抬起眸子看了她幾眼，卻不說話。
    “爸，你別光看著我，你說話呀。”
    溫伽南感覺心裏跟打鼓一樣，又像是把頭架在鍘刀下，不知道那把刀什麽時候會落下，特別不好受。
    在溫伽南的追問下，溫紹儒也並未吐露什麽。
    他隻是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然後拍拍溫伽南的胳膊，沉聲勸道：“多聽聽你媽的話吧，她想回家我沒意見，但我想你不會不明白，她是想你跟她一起回去。”
    溫伽南僵在那，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溫紹儒。
    四目相對片刻，她閃躲了。
    是的，溫紹儒說得對，她明白的。
    譚芳話裏話外就是想讓溫伽南跟她一起回家。
    溫伽南沒有直麵回應，就是因為她不想。
    可如果譚芳的身體i情況真的到了沒有留在燕城治療的地步，溫伽南再不想，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早就不是當年的溫伽南了，無法做到再次狠心拋下父母。
    想到當年，溫伽南如今更愧疚，她有時覺得自己真挺該死的。
    可她還是想再掙紮一下。
    “爸，你能跟我仔細說說媽的情況嗎？就算要回家，我們是不是也需要帶她找找專家？再去做個全麵的檢查？”
    溫紹儒歎了口氣：“我說了，你也未必能懂，但你爸是內行人，你還信不過？”
    “不是......”溫伽南隻是想了解清楚，好思考一下該怎麽做。
    溫紹儒卻不想再說了，他站起來，拍拍溫伽南的肩膀：“我們不逼你，但你好好想一下吧。”
    溫伽南仰起頭，看著溫紹儒走進房間，她感覺心裏沉甸甸的，緊抿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梁聿修和專項小組的人一起到了醫院，與傷者妻子進行了秘密會麵。
    這次見麵一點風聲都沒有泄露，傷者妻子也難得地配合。
    梁聿修起初還懷疑，這中間會不會有詐，所以做足了防備工作。
    見麵後，梁聿修神情幽深沉靜，打量了傷者妻子兩眼，他主動開口。
    “陳太太，你應該已經猜到，我們這趟找你是為了什麽。”
    被叫陳太太的中年女人半躺在床上，神色蒼白，襯得她眼圈非常鮮紅。
    這種狀態下，她卻笑了。
    “大概能猜到。”她說。
    梁聿修語調沉靜地糾正她：“不是來和你商討和解與賠償的，在這件事裏，我們和你們夫妻倆都是無辜的，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聞言，陳太太掀起了眸子，眼底的驚恐一閃而過。
    “你......”
    “是，我都清楚，你也清楚，如果不是被利用，你丈夫不會出事，你的孩子也不會沒有，可現在你們夫妻變成這樣，那個人有出來幫你們嗎？”
    梁聿修循循善誘著。
    他知道現在是麵前這個女人最脆弱，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所以他選擇這個時候來，就是為了從她這裏找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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