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王重樓頓時被嚇得麵色慘白，同時身體紫金色光芒輕顫，欲要調動體內的大黃庭，救下自己的小師弟。
    然而此時此刻，那向來如臂使指的深厚內力，卻不再聽他的調令，而是被一種霸道強勢的氣機死死鎖定，全部鎮壓在氣海丹田內動彈不得。
    “轟！”
    眼見劍光即將落在小道童的眉心位置，一股沛然氣機倏地從其體內迸發而出，顯化出浩大天象，致使武當山東南西北的八十一座峰巒，亦開始雲霧翻滾，層層迭迭匯聚而來。
    與此同時，主峰峰頂的太真宮中，其大庚角簷下懸掛著一把相傳是呂祖遺物的劍器，此刻竟也震蕩發出錚鳴聲，接著便破空而去，眨眼間就來到了小蓮花峰中。
    “錚……”
    劍器的錚鳴聲，響徹不絕，同時也攔在小道童的前方，為他擋下了那足以秒殺大天象境的鋒銳劍氣。
    而當看到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劍器，小道童眼神先是茫然，接著臉上的表情開始不斷變化，似喜似悲，最後露出一抹苦笑，看向吳羨的同時，伸手抓住了呂祖佩劍，使得它發出歡喜般的嗡鳴聲。
    “醒了嗎？”
    吳羨眯起雙眼，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小道童，目光深邃，同時收回了壓製王重樓的龐大氣機。
    “嗡……”
    束縛消失，王重樓的大黃庭再度運轉起來，周身氣機震蕩，但下一秒又突然停止。
    隻因為他同樣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看到了那把五百年未曾動過的呂祖佩劍，仿佛乳燕歸巢般衝向自家的小師洪洗象，而此刻正安安靜靜被他握在了手中。
    片刻後，他的目光從呂祖佩劍上移開，看向洪洗象，便對上了一雙溫潤淡然的雙眸。
    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仿佛倒映著無限的天地，包容著世間萬物。
    王重樓心情逐漸激蕩，連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而後試探著小聲道：“祖師爺。”
    聽到王重樓的稱呼，洪洗象眼神微黯，幽幽的歎息一聲，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古樸深遠，和外表的稚童模樣形成強烈的反差感。
    沒有否認。
    王重樓淚流滿麵，無聲的跪了下去。
    洪洗象……不，現在的他已經找回了前世的記憶，所以應該稱呼他為武當的開山祖師呂洞玄。
    “啪！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忽然響起，隻見吳羨笑著拍擊雙掌，引起了兩人的注意，而後說道：“真是感人的場麵，吳某在此恭喜道友輪回歸來，隻是不知接下來道友意欲何為，是繼續修你的天道，還是要去找你心中的那抹紅衣。”
    呂洞玄沒有說話，隻是皺眉看向吳羨，心中默默推算，隻覺麵前這少年身後一片迷霧，看不真切。
    然後又看向在場的第四人，也就是被吳羨一起帶上小蓮花峰的君翩躚，再次推算一番後，臉上瞬間露出愕然之色。
    “命數已亂……不應如此。”
    看著這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西楚皇後，呂洞玄心裏一個咯噔，又雙叒開始推算起來，隨即便知曉了這一世紅衣的身份，以及她如今的境遇。
    原作中，洪洗象和徐脂虎的相遇，是在徐驍成為北涼王之後的事，但因為吳羨的幹涉，這段經曆自然不會發生，是以呂洞玄尚未見過他這一世的紅衣。
    至於徐脂虎，自從徐驍入京之後，便把這長女一直帶在身邊，一齊入了那太安城。
    白衣案後，吳素被吳羨強行扣押在離陽王宮，同樣也沒有忘記這位呂祖的心上人，如今她正和吳素在一起，被吳羨秘密轉移到了劍州徽山，此事少有人知。
    算到這些事情的原委之後，呂洞玄再次歎息一聲，抬頭看向麵帶微笑的吳羨，神情嚴肅道：“道兄此舉，究竟為了什麽？”
    吳羨笑了笑，隨後反問道：“道友，你這七百年的天道，是為誰所修？”
    呂洞玄平靜道：“為天下正道。”
    “真的嗎，難道不是為了那一襲紅衣嗎？”
    呂洞玄一滯，無法辯駁。
    吳羨攤了攤手：“別害羞，人都是有私心的，聖人也未必真的至公無私，為心愛之人修道是件很正常的事，也沒什麽羞於啟齒的，隻不過……道友啊，還是那個問題，你在人間修道了七百年，目的當真隻是為了那一抹紅衣嗎？”
    呂洞玄還是沉默，但瞳孔卻是忍不住收縮了一下。
    “我曾經聽儒家的那位老祖宗說過，天上五方五帝境界高絕，已經達到了大長生境之上，神魂不墮輪回，可通過轉世領悟天道，增長境界，這是其他天上仙人做不到的事情。”
    “據我所知，除了黑帝以外，青帝和白帝都這麽做過，可這世間似乎還有一人多次轉世，那就是道友你了，然後我就在想……憑什麽？
    憑什麽你一個從未真正飛升過的人，卻能像天上五帝那般，將轉世輪回當做遊戲一般，一次次重複，且比他們更加容易拿回屬於自己的力量。”
    “後來我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你也是某位帝君的轉世身，所謂修天道，其實就是感悟輪回真意，於紅塵煉心，甚至那襲紅衣便是你自己設下來的情劫，一旦完成夙願便可功德圓滿，超脫輪回呢。”
    “另外，我還大膽猜測了一下，未來人間與天上的爭鬥，包括黃龍士那個傻子所看到的未來，都隻是你們的布局之一。
    他以為自己來到了大氣層，但其實隻是在地下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的算計，為的促成這場救世的大戲，以這種極致的亂局洗練心境，從而感悟天道。”
    “那麽最後的問題來了，你究竟是誰，南方赤帝，還是那位最神秘的中央黃帝？”
    “……那你呢，你又是誰？”
    呂洞玄不再沉默，依舊是用平靜的語氣問道，但無論是吳羨，還是旁聽的王重樓和君翩躚，都能從中聽出一絲徹骨的冷意。
    “怎麽，被我猜中了心思，所以惱羞成怒了嗎？”
    吳羨哈哈一笑，隨即一步踏出，抬起平平無奇的拳頭，朝著呂洞玄麵門打去。
    下一秒，呂洞玄所在空間破碎，而他的身形也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在百米之外的半空中，而他手中的仙劍，則爆發出深遠劍意，氣勢如海如淵。
    呼吸之間，他連斬出一百零八劍，就見劍氣如虹，橫貫長空，化作淩厲劍網籠罩而下，幾乎將整個小蓮花峰都覆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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