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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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日子便這麽不緊不慢地過。
從那日以後,孟雲芍給賀知煜送的湯都精心了不少,似是變著花樣哄他滿意,賀知煜照單全收。
她尋了個花瓶,就著繁花荼蘼的春,總從園子裏折幾樣不同的花枝子擺弄得甚是清雅秀麗,插在瓶子裏擺在賀知煜的案前。
賀知煜覺得有些花香得太過,卻也承認它們實在開的太好太絢爛。
他是喜歡的。
他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在往他籌劃的那條“循序漸進”的路上走。
既然那日,他已經同她承諾了,君子一言九鼎,他不會再變。
他該是尋個合適的由頭,請母親教她管家,讓她莫要再像之前那樣製不住下人;帶她參加些宗祠之事,識的族中的長老;再請嫡姐帶她去幾次汴京名門貴女的聚會,他覺得無甚趣味,但可能對她來說是必要的。
他也會和她立好規矩,讓她知道在侯府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隨便往桌子上擺花這事便是有些逾矩的,她該是先問過他的意思。
其實他不想揪著這些小事,但母親可不似他這般寬容,還是警醒著些好。
什麽都教好之後,一切都妥妥貼貼了,再有一段時間培養下感情,他們也可以圓房,然後生幾個孩子。
他會為她求了誥命,讓她一輩子風風光光高高在上,再也無人敢拿她養女的身份說項。
說到圓房這事,既錯過了新婚之夜失了正當時機,就等再慢慢看機會。
雖則她有些急著想成為他的人,但他認為不能太急,恐顯得有些不妥。
他還想到了納妾的事情。他不會納妾。
這一年多以來,已是有不少親族張羅著要給他納妾了。
他不喜歡這些,反倒是一個人清淨,以前甚至懷疑自己壓根沒生情根。也一直認為無論是戰場殺敵的自己,還是回京赴職的自己,都不需要這些。
所以之前雖則對和孟家的婚事不滿,但他亦覺得無可無不可。
他現在更是不能了。
但他覺得倒也不是他就多麽喜歡孟氏,要為她守身如玉,而是看她那麽用心待自己,有些不忍罷了。
他認為自己隻是良善。
賀知煜自認為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隻是有件事情打破了他細密的籌謀。
是個春末的日子。
他那日休沐,在練功場練了會兒功實在提不起精神,便回書房坐下,手裏雖拿了一本《軍策論》,卻是心猿意馬,一頁也沒看進去。
他心裏有種隱隱的焦躁不安,因為孟雲芍已經好幾日沒來送湯了。
他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小事,極小極小的事,他不該在意。
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到底是為何,前幾日一直忙碌著倒也還好,今日他閑下來著實有些難安。
就是這時候,侯夫人叫人傳話喊了他去,等到了他才發現嫡姐賀清娩亦在。
賀清娩亦是重規矩之人,幾個月前出嫁後,除了回門還沒回來過。
姐姐表情有些凝重,似是有大事發生。
她蹙著眉,先開了口,道:“知煜,姐姐跟你說件事,想著你也不是刻薄之人,定是會成人之美的。”
賀知煜有些奇怪的不好預感,不由得皺緊了眉,問:“何事?”
賀清娩道:“咱們有一門子遠房親戚,在新洲行醫的,也是姓賀,你記得吧?”
賀知煜不知道姐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滿腹狐疑地微點了點頭。
侯夫人歎了口氣,道:“還是我來說吧。這件事,早些天我便知了,必然是不合我侯府規矩的,我一直反對,可你姐姐特意跑回來勸我,我便尋思,做人也不能太絕。”
“娘知道你心氣高,一直想和離,不願和孟家那樣的人家牽扯。可孟氏,說到底她也沒做錯什麽,錯就錯在她是孟家人。可她一個孤女,也為自己決定不了什麽。”
“你們成婚已有一年多,便是你沒同她圓房,說出去,也不會有人再信她仍是清白之身,反倒要恥笑她說出來矯情。出了這侯府,再想嫁個頭婚的青年才俊,怕也是難了。咱們雖是無意,也確是把她耽擱了。”
賀知煜心中一驚,不知母親緣何會提這些。預感有些不祥。
侯夫人卻無知無覺,繼續說道:“上次你姐姐出嫁,咱們那門遠房親戚也來了席麵,有個叫賀思安的青年,陪你父親去內院取物,正碰見了孟氏。”
“該也是命運使然。她那會兒身子還沒好全,席麵沒去,隻是出來接了下清嫻給她送的前廳點心,便也沒有盤頭梳婦人發髻。”
“那青年路過,恰巧看見了,以為是家裏的庶出姑娘,回去之後一直念念不忘,竟想來提親。”
賀知煜心裏霎時掀起驚濤駭浪,是驚訝,也是怒意。
他聯想起幾日都沒見到孟雲芍的人影,心裏有些不好。
賀清娩接著母親的話說道:“賀家奶奶以前為我看過心痛之症,本也是同我們親近之人,我便把裏麵的情由說了清楚。”
“那賀思安竟說全不在意,仍願求娶,也信我擔保你們之間並沒什麽。那人你我都見過的,是他們家這一輩的有才青年,相貌雋秀,精研醫術,且還是頭婚。”
“我們倒不若成人之美,也解了你的困頓。孟氏這邊,我來同她慢慢說,她一個孤女,母家又待她如此,沒有更好的去處,應也是會同意的。咱們也不算平白耽擱了人家一生。”
賀知煜聽聞熱血上頭,顧不得禮節,厲聲道:“姐姐這樣做,是要把我置於何地?!”
賀知煜從未對嫡姐動過氣,他講究人倫綱常,又和姐姐從小相依,兩人的感情看似平淡實則很深。
侯夫人沒想到自己一手養大知書知禮的兒子竟能在清黎院撒潑,喝道:“住嘴!怎可和嫡姐如此說話!”
賀清娩亦沒料到他竟如此反對,料想他定是覺得顏麵有損,自己還沒辦妥和離,妻子就找好了下家,也不是什麽光彩事。
母親也是念及此,猶豫多日,她今日頂著婆母不悅的臉色特意回來,好不容易說通,怎能再絆在弟弟這裏。
但她也不懼他,正色道:“我賀家雖是高門,但也不是隨意毀人前程的人家。既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該有個了結。你縱是隔著麵子不願意,我也會親自問一問孟氏的意思,她若同意,兩相看中,這事也由不得你!左不過,辦得低調遮掩些便罷了!”
賀知煜怒喝道:“有何可問?!”
她是我的妻子,你竟要問她要不要嫁與旁人?更何況,她心中傾慕之人,該是我才對!
賀清娩冷哼了一聲,道:“女子名節,何等重要。能再有此緣,於她也甚是不易。你欲和離再娶貴女,也不願再與孟家來往,姐姐都能夠理解。但也該留旁人一條活路!好在你們沒有圓房,他家亦信我們,也算是……”
她還未說完,賀知煜冷喝道:“圓房圓房,我今日便同她圓房!”
說完賀知煜起身,憤然摔門離去。
門外剛被屏退,在外侯著的仆婦眾人從未見過世子敢在家裏發這麽大的火,嚇得跪下一片。
誰都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聽見了他最後一句話……
賀清娩和侯夫人有些驚住了,麵麵相覷,表情古怪,兩個人都估摸出了世子剛才話裏的深意……
半晌,賀清娩先開口道:“我沒會錯意吧,他這是……沒有和離的心思了?要和孟氏過下去?”
侯夫人亦是不知該從何憶起,愁眉不展道:“別說是你,我日日見他,也沒察覺他是何時心思轉圜了。”
卻說賀知煜離了清黎院,便直奔扶搖閣而去。
他熱血上頭,放了狠話,可是鐵青著一張臉進了門,看見孟雲芍正在園子裏認真擺弄些新開的芍藥,直起腰來一臉天真茫然地看他,卻又像烈火上忽然被覆了一層厚厚的濕布,那火氣騰的一下便滅了。
孟雲芍看賀知煜臉色極差,不明緣由,問道:“世子……怎麽了?”
賀知煜有些憤憤地想,是她的錯。
是她出了院門卻穿著無狀,才惹得狂蜂浪蝶,叫他憂心。也是她身懷錦繡卻不知遮掩,惹人覬覦。
便是罰她,她也該認。
是他大度,不願苛責。
但若是嫡姐當真來問她,她會不會真的同意?
新洲那地方遠離京城,有山有水,自由快活。
那不知恥能來求旁人發妻的男子,定也是個油嘴滑舌的,比他嘴甜,比他知情識趣。
他有些慌,所以剛才吵得那樣大聲。
賀知煜一語不發,徑直走進裏屋坐下。
孟雲芍趕緊跟著進去,小心翼翼道:“世子……喝杯茶嗎?”
賀知煜看向她,清亮的眸子幾乎迸出火熱的光,要把孟雲芍射穿。
但他卻隻是恨恨問道:“這幾日,為何不來送湯了?”
孟雲芍其實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她確是忘了,有些心虛。
但她這幾日過得實在也不算好。
前幾日她上街,聽見有人喊著從河裏撈起一具女屍,她本不想去看,但素月好奇心作祟,大著膽子手挽著手一起去看了一眼,沒想到死的竟是青若那丫頭!
孟雲芍恨她背叛,可也沒想過她年紀輕輕便這樣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周圍有人報了官,官府詢問知情人一番,最後說是她和自家男人一起來賣些糧食,昨夜一起飲了些酒,不慎跌進河裏。
男人救她不起,竟棄了她直接返鄉了。
前些日子婆母把幾個月的例銀一並送了來,雲芍便差人買了口棺將青若埋了,又給她燒了紙錢。
起初還沒什麽,孟雲芍回了府裏,卻是越想越不對勁。
她總覺得這背後有些什麽,怎麽就這麽巧,青若害她不成,沒幾日便死了。
之前雖說素月懷疑青若和孟雲姝有關聯,她雖沒四處宣揚,但也把青若的事報了官,到底是沒查出些什麽。
她不信隻是蒼天有眼,報應不爽。
不管是孟雲姝當真變得縝密陰狠,還是背後另有人操縱,她都心驚。
孟雲芍有些害怕,擔心若此時離了侯府,實在有些不安全。更何況,銀子還差的不少。
眼下,最好還是能想個法子,長長久久地在侯府待下去。
等她有些羽翼,再飛出這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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