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皇子守國門?還是兄弟鬩牆?【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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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平素鮮少主動拜訪李世民,但李世民對這個兒子的關注從未減少。
實際上,在所有皇子中,李世民給予李恪的待遇僅次於李承乾和李泰。
因此,當李世民得知李恪主動求見時,他先是感到意外,隨後便是由衷的高興。
畢竟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李恪了。
於是,他當即示意雲端退下,然後向殿外吩咐道:“讓恪兒進來吧!”
“諾!”
門外傳來一聲應答。
不久,李恪謹慎地步入了甘露殿。
盡管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入此殿,但他明白,這次之後,或許他將很久無法再次踏入甘露殿,甚至可能永遠失去這個機會。
因此,他的心情異常複雜,舉止也顯得格外小心。
一見到李世民,李恪便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兒臣李恪,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
李世民聽到李恪的禮節,不禁開懷大笑,並打趣道:“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奉承話?”
李恪靦腆地笑了笑,回答道:“兒臣是跟太子皇兄學的.”
“哼,你為何不學別人,偏學那逆子”
李世民一聽到是學李承乾的,便不滿地哼了兩聲,然後仔細打量起李恪。
不得不說,李恪與年輕時的李世民極為相似。
看著李恪的模樣,李世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越看越覺得欣賞,越看越覺得喜愛。
而李恪在李世民的注視下,則顯得有些局促,不由輕聲地說道:“父皇,您有段時間沒去看母妃了。”
李世民聞言,頓時有些好笑的道:“你就為這事來找朕嗎?那你母妃還好嗎?”
“還好,母妃之前還帶我去拜見了皇後呢”
“那你母妃與皇後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就是聊了些陳年往事,還有,送了一份我姨母帶來的禮物!”李恪如實答道。
這個倒不是什麽秘密。
李世民若想知道,輕而易舉的就能查出來。
卻聽李世民一臉疑惑的道:“你姨母?”
“就是隋朝時嫁去吐穀渾的光化公主,現在是吐穀渾可汗伏允的可敦”李恪解釋道。
“哦,是她啊!”
李世民恍然大悟,而後又追問道:“她為什麽會送皇後禮物?”
“這個兒臣就不清楚了,隻知道她讓人托我母妃送一件禮物給皇後,說是替皇後祈福得來的聖杯?”
“聖杯?”
“對!據說用此聖杯喝水,能延年益壽,百病不侵”
李世民聞言,不禁啞然一笑,心說世上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不過,聽到李恪這樣說,他又想起什麽似的,追問道:“你母妃跟吐穀渾那邊有聯係?”
“沒有,是光化公主托人找到我母妃的,還說了很多好話,我母妃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才答應她的。”
李恪說著,仿佛也想起什麽一般,又接著道:“但是還有一件事,兒臣覺得有必要稟告父皇?”
“何事?”
李世民皺眉追問。
李恪沉吟了一下,道:“據光化公主透露,吐穀渾可汗伏允好像得了什麽頑疾,情況有些不妙”
“哦?”
李世民眼睛一亮:“此言當真?”
卻聽李恪語氣誠懇地道:“雖然兒臣不知道是否為真,但光化公主確實是這樣透露的。看樣子,她現在有點著急,想要依托我大唐,穩固她的地位”
說到這裏,又看了眼李世民,補充道:“貌似吐穀渾太子跟她,也不和”
聞言,李世民心頭大動,但表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嗯,朕知道了。”
說完這話,父子倆就陷入了沉默,氣氛也逐漸變得尷尬。
“父皇,其實兒臣今日前來,是有一事與您商量,希望父皇能夠應允”李恪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何事?”
李世民毫不在意地問道。
實際上,除了麵對李承乾時需要動腦筋,麵對其他兒子,他通常不願多費心思。
因為他不認為他們會有任何不良企圖。
但李恪卻鄭重其事地道:“兒臣想請求父皇允許兒臣前往封地就封!”
此話一出,李世民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冷地問:“你說什麽?”
“父皇.”
李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正色道:“兒臣想像太子皇兄一樣,為大唐盡一份綿薄之力!”
“混賬東西!我大唐何時淪落到需要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盡力了?”
李世民還沒等李恪說完,便怒氣衝衝地打斷了他。
李恪再次莊重地向李世民行禮,嚴肅地道:“太子皇兄八歲便去了封地,父皇十多歲從軍,兒臣即將滿十二歲,按照宮裏的規矩,也應當去就封了。”
“更何況,太子皇兄曾有豪言,太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兒臣雖非太子,但也是皇子,也有一顆愛國之心,願守國門!”
“你!”
李世民有些驚訝地看著李恪,仿佛從李恪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那時他千裏奔襲救隋煬帝的壯誌豪情。
盡管那時的隋朝已顯露出了許多問題,但他的報國之心並未因此動搖。
所以,不知為何,他突然對李恪的做法有了一絲理解。
“恪兒,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雖然李世民對李恪的做法,表示理解,但他真的舍不得讓李恪去封地吃苦。
哪怕他給李恪的封地,距離長安所在的關中不遠。
但漢中那個地方,與巴蜀交接,文化經濟都不是很行,去了肯定會吃苦。
可李恪的決心似乎異常的強烈。
隻聽他又鄭重其事地道:“回父皇,兒臣已經考慮清楚了,太子皇兄能在江陵發展起來,兒臣應該也可以。”
“另外,漢中地接巴蜀,乃我大唐的西南門戶,若兒臣能將漢中守護好,大唐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更何況,父皇不是誌在高句麗嗎?巴蜀乃我大唐的重要糧倉,萬萬不容有失啊!”
聽到這話,李世民不禁一陣唏噓。
心想總算有個能為自己著想的兒子了!
不過,李恪現在還不到十二歲,他依舊有些猶豫:“恪兒的愛國之心,父皇已經明白了,也很為你感到自豪,但是,恪兒的年歲太小了,要不,再過幾年.”
“父皇!”
還沒等李世民把話說完,李恪就鼓起勇氣的打斷了他:“為什麽父皇能給太子皇兄機會,就不能給兒臣機會呢?兒臣也想為父皇分憂啊!”
“這”
李世民心頭一震,仿佛不認識眼前的兒子了一般。
但是很快,他就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因為李恪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沉穩冷靜的一位皇子。
他為什麽會說李恪‘英果類我’呢?
就是因為李恪的氣質,長相,包括性格,都跟他年輕時候很像。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那麽,為什麽一向沉穩冷靜的李恪會一反常態?
想到這裏,李世民逐漸回過神來,一臉平靜的盯著李恪,淡淡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朕?”
“啊,兒臣.”
李恪神色一慌,急忙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是嗎?來人,給朕查”
“父皇!”
李世民的話還沒說完,李恪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幅畫從他的懷中掉落,發出“啪嗒”一聲。
李世民的目光立刻變得銳利,緊緊地盯著地上的那幅畫。
隔了半晌他才冷冷的問道:“這幅畫是何人所畫?”
“回,回稟父皇,兒臣不知.”
“不知?“
李世民眼睛一眯:“你還想欺瞞朕?”
“不敢!兒臣不敢欺瞞父皇,兒臣確實不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隻知道是太子皇兄送給我母妃的”
說著,李恪又反應過來似的,神色慌張的解釋道:“父皇別誤會,兒臣並非是因為這幅畫才去封地的,是兒臣本打算將這幅畫偷偷藏起來,不讓母妃看到,沒想到不慎遺落.”
話到這裏,他便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李世民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而整個大殿的溫度,似乎也冷了幾分。
直到李恪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才見李世民彎腰撿起地上那幅畫,一言不發的走回搖搖椅,堪堪坐下道:“漢王覺得,太子是個怎樣的人?”
“這”
李恪心頭一詫,因為李世民沒有稱他‘恪兒’,或者‘你’,而是稱他‘漢王’,這說明,現在跟他對話的,不是他父皇,而是大唐皇帝陛下。
那麽,他現在應該如何應對呢?
稍微思忖,他便若有所思的道:“太子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怎麽有想法?”李世民平靜地追問道。
李恪想了想,然後言簡意賅的道:“不為外事所擾,不被聲名所累,心懷天下,誌比天高。”
“嗬,倒是好評價!”
李世民冷笑一聲,而後幽幽地道:“這麽說,你打算學他?”
“啊?”
李恪嚇了一跳,連忙叩拜:“兒臣不敢.”
“不敢?”
李世民眉毛一挑,旋即麵無表情的道:“如果你真的像朕,就應該盡情展現你的能力,否則就是.”
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李恪聞言,不由心頭劇震。
他怎麽也想不到,李世民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難不成,父皇已經知道自己的事了?
不可能吧!
如果父皇知道自己的事了,那剛才自己進來的時候,父皇就不是那種態度了。
想到這裏,李恪穩了穩情緒,定了定心神,又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父皇的意思是”
“你想去封地就去吧,朕不會再阻攔你。”
李世民深深看了眼李恪,旋即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打算在封地搞什麽小動作,休怪朕無情!”
“這”
李恪聞言,頓時愣在了原地。
因為李世民的態度出奇冷漠,仿佛麵對的不是自己喜歡的兒子,而是一個不怎麽喜歡的臣子。
這不禁讓李恪恍惚失神。
心想,難道自己帶來那幅畫做錯了?
就在這時,李世民又冷不防地道了句:“太子曾說,這個世界很大,他的野心是稱霸全世界。所以,朕想提醒你,如果你真想學他,眼界要放長遠一點,切莫自誤。”
“這”
李恪遲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恭敬行了個禮:“是,父皇。”
說完,他便二話不說的離開了。
而目送他離開之後的李世民,則重新拿起那幅畫,不動聲色的看了起來。
“那逆子應該不會做出兄弟鬩牆的事來吧?”
另一邊,鴻臚寺驛館,吐穀渾使者房間。
慕容順滿臉愁容的看著巴托烏,語氣懨懨地道:“大使,我應該怎麽辦啊?那大唐太子簡直不是人,他居然要閹了我!”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來大唐求娶什麽公主了”
說完這話,又想起什麽似的,麵容一獰:“那祿東讚就是個廢物!居然勾結守捉郎,刺殺自己小論!就算他要這樣做,也不該瞞我們啊?!害得我們這麽被動!簡直該死!該死啊!”
“好了王子,先冷靜一下.”
“你讓我怎麽冷靜!閹的又不是你!”
還沒等巴托烏勸解的話說完,慕容順就咆哮著喝斷了他。
隻見他臉色變了又變,旋即沉沉的道:“就算你再抱怨,也改變不了大唐太子的凶殘!”
“這”
慕容順愣了一下,又煙消息鼓了,懨懨地道:“那你說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嗬!”
眼見慕容順消火,巴托烏又強勢了起來,冷笑道:“這有什麽難辦的?我吐穀渾又不是沒有向大唐俯首稱臣過,但那又如何,我們不是照樣攻打大唐嗎?”
“嗯?”
慕容順再次一愣,而後有些期盼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先跟大唐虛與委蛇,等我們回到吐穀渾,再加倍報複大唐?”
“如果事情真這麽簡單就好了,以那位大唐太子的性格,若沒有絕對的好處,你覺得他會答應嗎?”
“那你的意思是”
巴托烏沉吟了一下,然後暗牙一咬:“咱們將伏埃城的防禦圖交給他!”
“什麽!?你瘋了不成?”
慕容順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怒不可遏的喝道:“你要叛國嗎巴托烏!?”
“王子何必如此大驚小怪?你打算借助大唐的力量奪位,難道不是叛國?”
巴托烏冷冷的反問慕容順了一句,又沉聲道:“你可別忘了,太子若登位,你會是什麽下場?”
“我”
慕容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卻聽巴托烏繼續道:“其實,大唐若能借助這幅地圖,攻打伏埃城,你想想,太子能守住嗎?而一旦他守不住,那他還能順利繼位嗎?”
慕容順聞言,頓時陷入了沉思。
片刻,才見他神色複雜的看向巴托烏,猶豫道:“可是這樣,我吐穀渾怕是又要分裂了.”
“哼!王子這是婦人之仁!就算你不這樣做,太子也不可能放過你。而且,中原有句俗話,叫世子之爭,素來如此”
巴托烏冷哼道:“連天可汗都是殺了兄弟登位的,你在怕什麽?”
“這”
慕容順語塞,而後一臉痛苦的扶麵道:“我與達延芒結波雖然一直都有嫌隙,但他是我唯一的手足兄弟,血肉至情.”
“既然王子不願意出賣兄弟,那就.”
“沒有,我的意思是,咱們要不連鄯善城的防禦地圖也給大唐吧,反正做都做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這樣大唐太子會更相信咱們的誠意,你說是不?”
“呃,”
巴托烏嘴角一抽,心說還是你會加碼。
吐穀渾總共就兩個大城,你一下子全交出去了,就為了保住你的命根子?!
說實話,要不是巴托烏的身家早就跟慕容順這個王子綁定在了一起,他真想離這個蠢貨越遠越好。
不過,慕容順這樣做,其實也是比較穩妥的做法,畢竟李承乾確實是一個狠人。
他是真不想再跟李承乾玩心眼了。
卻聽巴托烏當機立斷的道:
“既然王子已經決定了,我這就派人去聯係天柱王,告訴他咱們的情況,若他同意退兵,我們便立刻代表吐穀渾向大唐俯首稱臣,並上交鄯善,伏埃城的防禦地圖!”
“好!”
與此同時,高句麗使者房間。
高句麗使者李思遠,高延壽,正對著眼前的白紙,兩眼發直,久久無法下筆。
“高兄,咱們是不是完了?”
隔了好半晌,才聽李思遠語氣頹廢的問了一句。
而聽到他詢問的高延壽,則苦笑著道:“就算我們回到高句麗,不也一樣完了嗎?”
“你覺得大王會放過你叔父,放過我們嗎?”
“可是.”
“唉!”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卻聽高延壽又感慨似的道:“其實,現在這種情況,我倒希望大唐能打贏高句麗,這樣,說不定我們還能回到故鄉。”
“不是,你怎麽”
李思遠聽到高延壽的感慨,頓時瞪大了眼睛,話都說不出來了。
要知道,高延壽可是高句麗軍武世家出身,他的爺爺,他的父親,可是抵抗隋朝的大功臣。是高句麗的英雄。
這樣的家世,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似乎是看穿了李思遠的想法,高延壽又笑著朝他問了一句:“如果有機會,你不想回到你的故鄉嗎?看看你父母,妹妹?”
“我”
李思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卻聽高延壽繼續感慨道:“不知怎麽的,我突然有種感覺,大唐太子跟我們,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啊?你這是什麽意思?”
“怎麽,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仿佛所有的運氣都在他那邊一樣,他做什麽都是無往而不利!這簡直讓人感到恐懼!”
李思遠聞言,頓時愣在了當場。
是啊!
好像從重陽宴開始,大唐太子就一直在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天佑大唐?要亡我高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