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靠坐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目光仿佛能穿過天花板看到蒼穹之上的雲海。
    “父皇，您當您故去之時，說兒臣會不得善終，是不是那時候您已經看到了兒臣的今天？”
    “這是您在報複兒臣，當年逼您退位嗎？”
    老皇帝苦澀一笑：“看來這世上，真的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也許今日之果，真的就是當年我自己種下的。”
    “十八弟，你這些年始終待在北域，始終不回聖樹仙國，是不是也早就看到了為兄的下場？”
    “為什麽這麽多年，我給你傳過那麽多信，你始終不曾回複過？”
    “你就這麽不想見為兄嗎？”
    “哎……”
    深深的歎息，在房間裏回蕩。
    此時的老皇帝並沒有看到，就在他書桌前的地麵上，站著一個人，正是趙牧。
    看著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老皇帝，趙牧輕輕搖頭：“聖樹明辰，你的十八弟不是不想見你，而是他早就已經死了。”
    趙牧的話，老皇帝自然是聽不到的，所以也就沒有回應。
    他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開始運轉法力修複傷勢，盡可能拖延天人五衰對身體的侵蝕。
    在人世間他有事情沒處理完，還不能死，所以哪怕能拖延多幾天也好。
    而感知到老皇帝體內的變化，趙牧輕輕搖頭：“本就已經衰老之極，剛剛又被兒子的死刺激到，你拖延不了多久了。”
    趙牧輕聲歎息，轉身走出了禦書房。
    又一位故人即將過世，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真的是越來越像一個過客了。
    走出禦書房，趙牧直接騰空而起，飛到了皇宮的上空。
    他站在雲端上，俯視著整個皇宮，忽然看到了正在向宮外走去的太子聖樹隆昌。
    此時的聖樹隆昌腳步沉重，似乎還沉浸在兄弟被毒死的悲痛中。
    可他眼底深處的興奮，卻暴露了真實的內心。
    看來即將到手的皇位，已經讓他快要無法自製了。
    “這家夥的確適合做皇帝，但也不太適合。”
    趙牧搖了搖頭，身形騰空沒入了雲海。
    接下來的聖樹城，就好像大戲開場一樣，所有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
    老皇帝聖樹明辰，仿佛真的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的兒子，在朝堂上憤怒咆哮，指派朝臣從快從速的調查清楚凶手是誰。
    朝臣們自然是誠惶誠恐，鉚足了勁的辦案。
    不管他們是否真心想要查出清楚凶手的身份，至少那股忠心耿耿的勁很讓人歎服。
    至於太子聖樹隆昌，自然是表現的悲痛欲絕，在任何場合都痛罵凶手歹毒，殺了他的親兄弟，包括在太子府也一樣。
    而僅僅三天之後，毒殺諸位皇子的凶手就查清了。
    據說，那是一個被聖樹仙國滅掉的，仙道宗門的餘孽。
    對方因為宗門被滅，對聖樹仙國恨之入骨，所以想要毒殺老皇帝的所有兒子，為自己宗門的人報仇雪恨。
    據說那人被滅殺的時候，還大呼可惜，說太子聖樹隆昌僥幸沒吃下他的毒藥，是老天爺不開眼。
    但他就算是化為厲鬼，也絕對不會放過聖樹隆昌。
    遲早有一天，他會從地底爬出來，拖著聖樹隆昌和老皇帝一起下地獄。
    最後那人負隅頑抗，被追捕的人直接殺掉了，好像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自此，皇子被毒殺的案子告破，一切鐵證如山，不可辯駁。
    沒用多久，皇子們的葬禮也結束了。
    整個聖樹城就重新恢複了平靜，好像死了幾個皇子，並沒有讓這座城池出現任何變化。
    人命就是如此不值一提，即使你是皇子，也可以被死的毫無波瀾。
    三個月後。
    就在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以為平靜的日子，還會持續很久的時候。
    突然宮中傳來消息，老皇帝即將殯天。
    但在臨死之前，老皇帝決定以自身最後的潛力，為聖樹仙國推演天機，於是傳召太子入宮覲見。
    另外滿朝文武也要入宮等候，等待送別老皇帝最後一程。
    於是整個聖樹城都亂了，權貴官員們紛紛著素服緊趕慢趕的入宮，而尋常百姓則全部被趕回家中，解禁之前不得出門。
    如此大的動靜，一直待在聖樹城的趙牧自然也知道了。
    於是百無聊賴之下，他也趕去了皇宮，算是送聖樹明辰這個故人最後一程。
    入宮之後，權貴官員們全部被要求在議政殿外等候，隻有太子聖樹隆昌得召入內。
    巨大的議政殿內，老皇帝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注視著推門而入的聖樹隆昌。
    但他並未看到，緊跟在聖樹隆昌身旁的，無聲無息穿門而入的趙牧。
    “兒臣參見父皇！”
    聖樹隆昌上前跪拜，神情悲痛。
    這家夥還真能演。
    趙牧搖了搖頭，看向了龍椅上的老皇帝。
    就見此刻的老皇帝，身上散發著濃鬱至極的腐朽氣息，那是天人五衰已經徹底爆發了。
    趙牧微微皺眉：“不對啊，通常情況下，修仙者臨終前的天機推演，都會在天人五衰徹底爆發之前進行。”
    “因為隻有在這個將死未死的時候，推演天機才有最好的效果，而一旦天人五衰徹底爆發，就代表這個人其實已經死了。”
    “這個時候再進行天機推演，效果必定大大降低，聖樹明辰為何會選在此時推演？”
    趙牧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
    這時老皇帝一揮手，就以強大禁製封鎖了整個議政殿。
    他淡然開口：“好了，朕已經快要死了，你也就不必假惺惺，做出這樣一副悲傷的樣子了。”
    “父皇何意，是還不相信兒臣，還認為兒臣殺了皇弟他們？”聖樹隆昌眼神中充滿了委屈。
    老皇帝冷笑：“很好，記住你今天的表現，並且還要永遠的演下去，永遠不要讓別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聖樹仙國不需要一個殺害親兄弟的天子。”
    “兒臣本就沒有殺皇弟他們，父皇為何就不能相信兒臣，到現在依然還在懷疑兒臣？”聖樹隆昌憤怒大吼。
    老皇帝眼中泛起一抹讚賞：“很好，就是如此，永遠演下去，最好連自己也騙了，你才能坐穩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