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昭聽她這樣說，笑了，“那我說的這個你見不見？你要是覺得好，我就給人回話。”
    朱春燕扭捏了一下，“他長得怎麽樣啊？”
    這個蘇昭昭可得好好誇一誇了。
    “長得可俊了！大高個兒，身體壯實……”
    蘇昭昭劈裏啪啦一通誇，朱春燕雙眼冒起星星。
    等她誇完，朱春燕露出了一絲絲懷疑的目光：“昭昭姐，你不會誇大其詞了吧？我媽說了，媒婆的嘴，騙人的鬼，死的能被她們說成活的，醜的能說成俊的……哎呦哎呦！”
    剩下的話說不下去了，蘇昭昭捏著她的腮肉，“你再說！”
    “哎呀，昭昭姐，我不敢了，快放開……”
    蘇昭昭放過她，“你到底見不見？”
    “見！”
    “不怕我騙你了？”
    朱春燕訕笑，“你肯定不騙我，我相信你！”
    “切！”蘇昭昭直接給了她一個白眼。
    和朱春燕這邊談好了，蘇昭昭回去後直接去找王春花。
    “……周建國什麽時候回來？”
    “下個月回。”王春花高興得不得了，“下個月他就調回軍區了，不怕沒時間談對象。”
    蘇昭昭點頭，“這樣最好了，那等周建國回來我們再約時間安排他們見麵。”
    “成！等他倆成了我給你包謝媒錢。”
    蘇昭昭笑道：“你們還真把我當媒人了啊，謝媒錢就算了，要是真能成，吃席的時候多敬我一杯酒就好了。”
    “謝媒酒肯定要敬的，你本來就是媒人嘛。”王春花也笑得不行。
    蘇昭昭擺擺手，“行了，我回去了。”
    蘇昭昭出了周家院子，剛好碰到顧想顧念從外麵回來。
    “去哪兒了？”
    “去小樹林了。”顧念道，她熱了滿頭的汗，“小樹林那邊在砍樹，樹都快砍光了！”
    “砍樹幹嘛？”
    顧想：“說是要燒成碳，支援鋼廠煉鋼。”
    這就難怪要砍樹了，大煉鋼開始了嘛。
    顧衡也接到了新的任務，帶著部隊上山伐木。
    “去多久？”
    “具體還不清楚，得看要砍多少樹了，隔段時間我就回來一趟。”
    “行吧，注意安全。”蘇昭昭隻得給他收拾行裝。
    供銷社也接到了新的任務，大量收購廢鐵。
    劉主任給大家開了動員會。
    “……不能等老百姓把廢鋼廢鐵賣到收購站，咱們得主動去鄉下收。收購站的同誌忙不過來，咱們辦公室的同誌們也得動起來，從明天開始，各個科室裏留一個人值班，其他人全給我下鄉收廢鋼廢鐵去。”
    辦公室的人：“……”
    說幹就幹，供銷社各科室的人排了班，第二天一早便幾人一起，分散著去了周邊的村莊。
    蘇昭昭在供銷社第一批下鄉收廢鐵的同誌當中，和她同行的有小唐和陸浩然。
    三個人兩輛自行車，陸浩然受點累，騎著帶著小唐一起。
    供銷社的人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走，遇村便進，遇人便問。
    “老鄉，家裏有沒有廢鋼廢鐵賣？我們是供銷社的工作人員，專門來收廢鋼廢鐵的，高價收。”
    老鄉瞅了他們一眼，擺了擺手，家裏就一個鐵鍋，有多的他就多打一個鍋了，哪裏還會賣出去哦。
    “你們要收廢鐵？”
    “對，我們要收。我們是供銷社的。”
    “我家有一個爛鐵鍋你們收不收？”
    “收，隻要是鐵咱們就收。”
    供銷社剛開始的收廢鋼廢鐵工作完成的還不錯，第一天蘇昭昭他們便拉了上百斤的廢鐵回來，去其他地方的也各自都有不小的收獲。
    後麵幾天便不行了，畢竟他們能去地方有限，其他公社也有供銷社的人在收。
    越到後麵便越收不到廢鋼廢鐵了。
    小唐指著村子裏建起來的土窖道：“這是幹嘛用的？”
    “好像是拿來燒窯的……”
    “是燒鋼的煉鋼爐！”隊上的生產隊長樂嗬嗬的為他們解惑。
    “煉鋼爐？”蘇昭昭懷疑自己的眼睛，這玩意兒能煉鋼？
    “對！咱們大隊也要煉鋼了，你們別來收廢鐵了，沒廢鐵賣給供銷社了，咱們要自己留著煉鋼！”
    回到供銷社裏，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看來他們也遇到大隊自己煉鋼的事兒了。
    因為這個，供銷社下鄉收廢鐵的工作告一段落。
    就在大家以為恢複日常時，劉主任又拉著大家開會了。
    “公社大隊的老百姓都知道為咱們國家的煉鋼做貢獻，咱們供銷社也不能落後。”
    “咱們也支持了嘛，咱們這段時間也收了不少的廢鐵交上去。”
    “還不夠。還得繼續支持才行。”劉主任道。
    “怎麽支持？不會讓咱們也在供銷社裏建個煉鋼爐吧？”有人問道。
    胡副主任道：“周邊的公社成立了人民食堂，為了抓生產，大家現在都不在家吃飯了，把家裏的糧食和家裏的鍋碗都上交給了上去，我看咱們也可以把家裏的鍋交上去支持煉鋼嘛！”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和公社又不一樣，交了鍋拿什麽做飯？
    “吃食堂，大家都吃食堂。”胡副主任道。
    辦公室裏議論紛紛。
    “我吃食堂了，我家娃咋辦？也把糧食轉單位來吃食堂啊？”
    “就是，咱們又不像公社那樣住一個村，為了吃個飯，我還得天天往單位跑。”
    “我看行不通，最起碼在咱們這樣的單位行不通。”
    行不通也得行了，不止供銷社，大家都一樣。
    王春花在機械廠，糧食關係已經完全轉過去了，從這個月開始，單位不再發放糧票肉票這些，每個人定量的糧食供應都歸集體管理，員工們現在都去食堂吃。
    “讓隨便吃，吃到撐都沒人管你，時不時的還吃肉呢，一塊塊的紅燒肉，可紮實了！我自己在家都舍不得這麽吃。”王春花道。
    “有的人吃不完還往自己家裏拿，也沒人說，糧食產量放衛星了嘛，大家都覺得以後有吃不完的糧食，現在的人，都不知道啥叫節約了。”
    見別人都往家裏拿糧食，王春花吃不完的，也往家裏帶。
    “饅頭我就切片，曬幹了存著，吃不完的米我也曬幹，不浪費了。”
    蘇昭昭也開始一日三餐吃食堂了，顧想顧念也一樣，上學就在學校吃，公休就去食堂吃，不要錢不要票。
    供應也不再往他們手裏發。
    剛開始不想天天在食堂吃、覺得不方便的人，在吃了幾次食堂後真香了。
    天天肚子都吃撐，能不開心嗎？
    高興得恨不得跳起來！
    這麽多的糧食吃進肚子裏，對糧食產量抱有懷疑的人，大多數人打消懷疑。
    要是沒糧食，敢這麽放開肚皮吃嗎？
    蘇昭昭該吃吃該喝喝，爭取不浪費一粒糧食。
    ……
    不止公社大隊上修建煉鋼爐，機關單位、各行業的工廠也開始修建煉鋼爐了。
    全國各地，各種各樣的煉鋼爐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報紙上刊登的報道，從糧食高產，轉到大煉鋼上麵。
    蘇昭昭跟著劉主任一起去分社開會。
    會議上，有人提出建煉鋼爐的建議。
    被任社長給否決掉了。
    “煉鋼是一門非常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它需要掌握各種複雜的工藝和技巧，才能將原材料轉化為高質量的鋼材。這不僅要求工人具備紮實的專業知識，還需要擁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咱們供銷社裏目前沒有這樣的人才，也沒有鋼廠那樣的條件。”
    “咱們可以邊煉邊學，土法製鋼。”
    任社長還是不同意，覺得冒進。
    蘇昭昭也本以為這隻是一件很小的小事，誰知道沒兩天就聽說任社長被舉報了。
    “為什麽？什麽原因？”
    劉主任看了看門外，小聲道：“說他保守，有‘you’的傾向。”
    蘇昭昭：“……”
    真t操蛋！
    “那任社長沒事吧？”
    劉主任搖頭，“現在還不清楚，在調查，不過想來問題應該不大。小蘇啊，以後去分社開會，一定要注意說話的方式。”
    蘇昭昭點頭，“主任你以後少帶我去分社開會吧。”
    還是他們供銷社好，劉主任和胡副主任常常不對付，都沒發生過誰舉報誰的問題。
    劉主任點了點她，“不能偷懶。”
    蘇昭昭撇撇嘴。
    就想偷懶。
    出了劉主任辦公室，蘇昭昭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回了購銷科後，謝科長道：“主任和你說了？”
    “科長你也知道了？”
    謝科長點頭，“心裏知道就好，別出去傳。”
    “我不會。”
    下班後，蘇昭昭在食堂打了飯，準備拿回去吃。
    快到家門口了，見路口一個老大娘坐在樹下在抹眼淚，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大娘，需要幫忙嗎？”
    大娘擺了擺手，擦了一把鼻涕，“姑娘，你別管我，我就是心裏難受，在這兒坐一會兒。”
    這時，剛好王春花也回來了，手裏還提著幾個饅頭。
    “沒事，她都在這哭了兩天了。走，回去我和你說。”
    蘇昭昭被她拉走了。
    “你認識她？”
    “認識，附近的村民，以前老來路口賣菜。”
    蘇昭昭便問：“那她哭什麽？還跑咱們這邊來哭。”
    “家裏大鐵鍋被砸了。”
    “啊？”
    “就這麽回事兒，她心疼鐵鍋，又不想讓村裏人知道，就跑路口來哭了。”
    蘇昭昭心裏哽了一下。
    顧想顧念放學回來後又和她說了一件事兒。
    “老師說以後都上半天課，上午上課，下午勞動。”
    “做什麽？”
    “去河裏掏鐵沙。”
    蘇昭昭：“……”
    不止顧想他們這樣的中學生，蘇昭昭他們也一樣，辦公室的工作放到晚上加班做，白天要把時間空出來，支持煉鋼大業！
    上午上完課，中午吃了飯，學生娃們顧不得午休，拿上家裏的簸箕，跟著老師往河邊走。
    一邊走，還一邊唱著歌，老遠蘇昭昭他們就聽見了。
    等學生娃們到了地方，有大人在，肯定是不讓他們下河的。
    大人們把河裏的泥沙鏟出來，學生們拿著簸箕接泥沙，再把簸箕放水裏蕩……就和蘇昭昭在電視上看的淘金沙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是鐵砂。
    一天下來，一群大人加孩子還真能掏上百斤的鐵砂出來。
    顧衡回家時，家裏鐵將軍把門。
    他沒帶鑰匙，本想再當一回梁上君子從院牆翻進去，還沒動，就聽見有人喊。
    “爸爸！”
    回頭一看。
    謔！
    嚇了他一大跳！
    母子三人褲腿挽在膝蓋處，頭上帶著草帽，手裏拿著簸箕，身上都是泥點兒，褲腳還是濕的。
    蘇昭昭癟癟嘴，都快委屈得哭了。
    男人也瘦了，黑了，在山上肯定也沒少遭罪。
    她吸了吸鼻子，“你怎麽回來了？”
    不等他回答又問：“你不是說隔段時間就會回來的嗎？這都多久了啊。”
    顧衡看著她泛紅的眼睛，“任務重，待兩天我就要走。你們這是？”
    “淘鐵砂呀，你回來的時候沒往河邊走嗎？”
    顧衡搖頭，他在路口下了車直接就回來了。
    顧想開了門，顧衡進廚房準備燒水給他們洗澡。
    蘇昭昭來到廚房門口，“別忙活了，這段時間澡堂子天天開，拿了衣服咱們去澡堂子洗。”
    顧衡放下壺，這才發現家裏少了個煮飯的鍋。
    “鍋壞了？”
    蘇昭昭抿了抿嘴，“不是壞了，是拿去交任務了。”
    顧衡一想便懂了。
    蘇昭昭這還是交得少的，單位裏有積極的同誌，幾乎把家裏含鐵的東西都交上去了。
    連家裏的鎖頭都沒放過。
    當然也有像蘇昭昭這樣的，完成任務就行了。
    一家人去洗了澡，在食堂吃了飯慢悠悠的走回去。
    顧想顧念一邊走，一邊問他們爸砍樹的事。
    顧衡耐心回答。
    等到了家，蘇昭昭又把沒完成的工作拿出來做。
    顧衡也沒打擾她，直到聽到她收起文件才進來。
    “洗漱吧。”
    蘇昭昭瞅了他一眼，出去刷牙。
    等她進來，顧衡一把抱住了她。
    “是不是想我了？”
    蘇昭昭點頭，摟著他的脖子，主動的吻了上去。
    想，很想，很想。
    顧衡摟緊她。
    晚上兩人奮戰到半夜才停止。
    顧衡清洗完才重新上床抱著她，“累不累？”
    蘇昭昭在他懷裏無力的點了點頭。
    累。
    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