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代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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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門。
書房。
知府郜淵和同知安良弼坐在椅子上,麵露不虞,相互沉默。
良久。
郜淵終於開口了:
“良弼,你是在為楊家做事嗎?”
安良弼說道:
“府尊,下官是在依法行事。”
郜淵冷哼一聲:
“你收了楊家多少銀子?”
安良弼則回答:
“太平道作亂之勢已成,若再不將其鏟除,勢必會釀成大禍。”
郜淵一拍桌子:
“安良弼!你堂堂一個同知,就因為楊家一句話,你就帶著一幫官吏跑去楊家宅院開會。”
“你可要記住,你是朝廷命官,不是那楊家的家仆!”
安良弼坐直身子:
“下官隻知上有皇恩,下有法令!”
“隔壁陽州叛亂正凶,我青州絕對不能再生民亂!”
郜淵一揮桌麵,桌上茶杯盡數被掃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站起身來,指著安良弼怒氣衝衝道:
“如今這青州府衙之中,究竟你是知府還是我是知府?”
安良弼也站了起來,他麵對郜淵,緩緩摘下頭上烏紗帽:
“若府尊對我不滿,可上報朝廷,革去我這頂烏紗帽。”
“但隻要我在一日,就不願看府尊枉顧王法,置青州百姓於不顧。”
郜淵被氣笑了。
他一口氣連說三個“好!”,然後才冷笑道:
“好啊,安良弼,以前本官還真沒發現,原來你才是楊家在府衙之中最大的庇護者。”
“那本官就告訴你,隻要本官在一日,就決不允許你這樣的害群之馬胡來。”
“搜捕太平道的命令,本官看誰敢下達?!”
安良弼慢慢將烏紗帽重新帶回了頭上。
他後退兩步,麵對書房中掛著的“清廉勤政”的牌匾。
隻見他看著牌匾,正色說道:
“府尊,青州城裏府衙中兩百名衙役,兩千名幫閑;縣衙九十名衙役,五百名幫閑;守備麾下兩千名官兵。”
“他們今天,已經全部簽署了請願書,情願府尊下令剿滅太平道。”
“如今太平道禍亂青州城,早已經鬧得天怒人怨,所以眾人才會向縣尊泣血情願。”
“此乃大勢所趨,亦是民心所向,還望縣尊認真斟酌。”
說完,安良弼對著“清廉勤政”的牌匾行了一禮,然後又對著郜淵行了一禮。
行完禮後,他才轉身退下。
書房中。
郜淵一個人憤然坐回了椅子上。
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乃是青州的最高決策者,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
隻要他還坐著知府這個位置,誰都要服從他的命令。
可直到今天,郜淵才驚訝發現,原來楊家才是這青州暗地裏真正的主宰。
楊家,就猶如一顆毒瘤。
平日裏,偶爾鬧點事情,讓郜淵以為不過是疥癩之疾,造不成什麽危害。
可一旦真的方生大事,這顆毒瘤竟然能要人命!
“楊家!”
郜淵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以楊家目前的架勢來看,中低層的官吏基本上都被他們買通了,就連僅次於知府的同知也竟然成為了他們的人。
這樣一來,恐怕楊家很快就要搞出一場動亂來。
到時候,郜淵很清楚自己連想要置身事外,裝作什麽都看不見都不行。
在楊家和韓國丈的運作之下,最後的黑鍋一定是由郜淵來背!
鐵打的豪紳,流水的知府。
當郜淵不能滿足楊家時,楊家一定會換一個知府。
而青州這片地上,楊家這顆毒瘤依然還會紮根於此。
但是。
郜淵可不會甘心就此當背鍋人!
“楊家,安良弼!”
“你們想要作亂是不是?”
“好!那本官就讓這場亂更大一點!”
“到時候本官到時要看看,究竟是誰收不了場!”
想到這裏,郜淵的眼中已經湧現出熊熊怒火。
當即,郜淵走到門口,喊來了自己的親信。
他在親信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親信聞言,迅速離去。
郜淵看著親信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出緊張和激動。
他很清楚,隨著自己的這個決定做出。
青州城內的一切,恐怕要在今夜發生劇變!
…………
神鹿峰。
白鹿山莊。
準確來說,如今的白鹿山莊已經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太平道的總壇。
這裏黃旗招展,符篆滿牆,充滿了一種肅穆和神秘的感覺。
處處都充滿了濃重的宗教氣息。
而前來膜拜的善男信女,更是不計其數。
此時。
梁進、陸倩男、張遊、苗元正等一眾太平道的核心成員,正在一間密室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
張遊不由得歎道:
“這楊家號稱青州首富之家,果然名不虛傳。”
“單單藏匿在這裏的金銀珠寶,竟然就有這麽多。”
“這還隻是楊家眾多財富藏匿地點之一,不知道楊家全部財富加起來又會有多少?”
不僅張遊驚歎。
就連陸倩男和苗元正,他們這一輩子也沒有見到過這麽多的錢財。
這讓他們一時之間,也難免有些失神。
梁進對於這些財富隻是淡淡看了一眼,隨後就沒了興趣。
他叮囑道:
“張遊,將這些金銀迅速清點出來,然後寫一份關於如何合理安排這些錢財的方案給我。”
“現在太平道加入的人越來越多了,需要花錢的地方也更多了。”
“有了這筆錢,未來一段時間內起碼不用為資金的問題操心了。”
張遊聞言大喜,沒想到大賢良師話裏的意思,似乎想要將太平道的財政大權交給自己。
這讓張遊也不由得越發感激涕零,保證一定辦好。
這個時候。
隻見一名黃巾眾匆匆跑了進來:
“大賢良師,赤火劍派邵請您過去一趟。”
“邵掌門他恐怕是……快不行了。”
梁進聞言,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過細細一想,這個消息雖然在意料之外,但卻也在情理之中。
邵弘博傷病纏身,年紀又太大,本身就活不了幾天。
他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錯了。
當即,梁進也不耽擱,立刻就走出了密室。
如今。
赤火劍派眾人都在這總壇之中做客,也住在這裏。
這也是邵弘博想要讓自己手下人和太平道多親近,同時也是為了以防不測。
梁進很快就來到了客房。
隻見一眾赤火劍派弟子都圍在客房外麵,一臉悲戚痛苦。
梁進穿過眾人,走入了客房之中。
隻見邵弘博就躺在病床上,而江冷雪和一眾赤火劍派高層都圍在他的床邊。
“是大賢良師來了!”
“快給大賢良師讓開,掌門有話要對大賢良師說!”
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讓梁進能夠走了進去。
他來到病床邊,隻見邵弘博已經滿麵死氣。
他的頭發幹枯得猶如幹草,臉頰深深凹陷進去,皮膚已經失去了光澤。
他趟著無法動彈,甚至似乎連翻身都做不到。
顯然,他確實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邵弘博緩緩抬起枯瘦且布滿老年斑的手。
正在哭泣的江冷雪從床邊站起身來,給梁進讓出位置。
梁進上前坐到床邊,握住邵弘博的手掌:
“邵掌門,還請安心休養,你的病會好起來的。”
邵弘博卻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臉已經白得像一張紙:
“我的情況……我清楚……”
“你們……都聽我說……”
“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房間內,每個人都凝神豎耳。
他們都清楚,邵弘博這是要交代最後的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