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牛哭了。
    他知道老婆再也起不來了。
    忽然之間，王牛隻覺得這條逃荒路，自己一個人再走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隻想就這樣一直趟著，趟到生命的終結。
    忽然。
    他隻感覺腳上傳來一陣溫熱和濕漉漉的感覺。
    王牛低頭一看，進入是一隻野狗在舔舐他的腳掌。
    下一刻。
    野狗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腳掌上，然後晃動腦袋拚命撕扯。
    王牛痛得大叫。
    可他的叫聲，卻引起了一陣劇烈的犬吠傳來。
    “汪汪汪！”
    隻見這漆黑的荒野之中，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閃爍著靠近。
    一群野狗朝著王牛撲了過來，不斷撕咬。
    “救……救命！”
    求生的本能，讓王牛忍不住呼救。
    他知道這荒野裏，還趟著很多人。
    但是，卻沒人來救他。
    還能有力氣走路的，都嚇得站起身來匆忙離開。
    那些餓得已經走不動的，隻能要麽在地上爬行試圖遠離，要麽也隻能趟著等死。
    王牛越發驚恐絕望。
    終於，他的喉嚨被一隻肥碩的大野狗給咬住，這讓他被壓在地上再也掙紮不動了。
    渾身的力氣隨著喉嚨的鮮血流出而流逝。
    王牛一邊哭，一邊等待著死亡降臨，他隻感覺自己身上處處都在被野狗啃食。
    垂死之際，他卻看到了一副不同尋常的場麵。
    隻見一個孩子，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這孩子看上去不過十歲的樣子，他竟然猶如野狗一樣在地上爬行，身無片縷，頭發很長。
    令人奇怪的是，野狗們竟然不攻擊他，並且似乎將他當成同類，還給他讓開一個位置方便他進食。
    他的眼睛，竟然也泛著綠光！
    這孩子盯著王牛，卻沒有一點看到同類慘死的憐憫，反而……充滿了食欲！
    王牛在這一刻，隻覺得遍體冰涼。
    他想到了一個在逃荒隊伍中流傳的傳說……狗孩！
    據說前兩年曾有一家三口餓死了，被附近村民將他們的屍體扔入了坑洞之中。
    這些年餓死的人太多，坑洞裏全都是腐爛的死屍。
    層層迭迭，不計其數。
    腐爛的屍臭，更是刺鼻無比。
    結果，那一家三口之中的孩子居然沒死，他隻是餓暈了。
    隨著他醒來之後，見到了坑洞中的野狗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坑洞裏頭食物豐富的原因，這些野狗群並沒有吃掉這孩子，反而還接納了他。
    於是這孩子就成為了野狗中的一員，跟著野狗群一同四處遊蕩、生活。
    經常有逃荒的隊伍在野狗群中看到這個孩子。
    起初有人還隻當這孩子是被野狗圍攻，冒險上去想要救他，可是卻被這孩子跳起來咬住頸動脈給咬死了。
    從此眾人才知道，這孩子已經不是人！
    他，已經成魔！
    王牛死了。
    他睜大的眼睛，呆呆看著這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那被餓死的孩兒。
    可這孩子，卻已經張大嘴巴，就要朝著王牛咬下。
    忽然！
    “呼——！”
    一陣狂風猛地襲來。
    下一刻。
    隻聽周圍的野狗紛紛嗚咽叫著，一隻隻倒在了地上，蹬著雙腿死去。
    而那孩子也被人一把揪住後脖頸，從地上提了起來。
    孩子驚恐掙紮，口中發出野狗一樣的嘶吼。
    但是那人力氣很大，孩子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你想要吃人？”
    梁進冷哼一聲，眼中湧動怒意。
    他剛趕到雷達界麵亮點所在的地方，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他手中的孩子還在拚命掙紮，甚至想要抓撓咬梁進。
    但就憑借這孩子的力量，還根本無法對梁進造成任何損傷。
    “不會人語，形同野獸。”
    “莫非，是猶如狼孩一樣的存在？”
    梁進也發現手中這孩子，指甲和牙齒比起正常人都格外尖銳鋒利，手掌和腳掌的老繭也厚得出奇。
    尤其他的行動方式和口中的叫聲，也同這些野狗一樣。
    這讓梁進不由得記起了前世所聽說過的狼孩傳聞。
    狼孩，是指從小被狼攫取並由狼撫育起來的人類幼童。
    他們外形是人，但是生活習性與狼一樣，用四肢行走，白天睡覺，晚上出來活動，怕火、光和水；隻知道餓了找吃的，吃飽了就睡；不吃素食而要吃肉，不會講話，每到午夜後像狼似地引頸長嚎。
    狼孩們在得到救助之後，有些能夠回歸正常生活，像普通人類一樣適應社會；也有的到死也沒辦法擺脫獸性。
    梁進看著眼前的孩子，覺得倒是跟傳聞很像。
    他瞥了一眼這孩子的雙腿之間：
    “嗯？”
    “竟然還是個女孩！”
    梁進一直以為這孩子是個男孩，如今才發現居然是女孩。
    這讓梁進微微皺眉：
    “看你的樣子，恐怕已經吃過不應該吃的肉，傷害過同類。”
    “我們來賭一次。”
    “若是你不是至凶之人，那我會殺掉你，讓你徹底從這罪孽之世解脫。”
    “如果你是至凶之人，那我不會殺你，並且會讓你回歸正途。”
    梁進雖然殺人無數，但他從來沒殺過孩子。
    但眼前這個小女孩，觸碰了梁進的另一個禁忌，就是吃人。
    對於吃人者，梁進極度厭惡。
    若是在別的地方遇到，梁進見一個殺一個。
    但此地特殊。
    大旱饑荒，已經讓這裏許多人在饑餓之下失去了人性。
    對這裏的人，他不會有太多苛責，而隻有歎息。
    隻要不是親自遇到，梁進也不願去管。
    他本不該對眼前這小女孩過多要求。
    但是……
    這小女孩是個武者！
    居然還是個九品的武者！
    梁進不相信野狗會教她武功。
    大概率是小女孩曾經也是個正常的孩子，被父母傳授過武藝。
    之後因為種種原因，比如失去父母家庭之後，才淪落到與野狗為伍，並且最終迷失了自己的人性。
    若是武者失去人性，那危害將會非常大。
    尤其，還是一個食人惡魔！
    “是生是死。”
    “就看你的命了！”
    梁進說著，當即選擇了麵板上的【是】。
    【九空無界】隻收武者，自然也隻會感應到武者。
    但此地荒野之中饑民眾多，梁進也無法百分百確定，所以也隻能賭一賭。
    下一刻。
    梁進整個人眼前視線一變。
    他已經站在了那座金山之前，徹底進入了九空無界。
    而在他麵前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被召喚進來的至惡之人。
    梁進看著眼前的人影，微微歎息：
    “果然是你。”
    出現在梁進眼前的，正是那個小女孩。
    “吼……”
    此時小女孩的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她雙手雙腳趴在地上，猶如一條狗一樣，衝著梁進齜牙咧嘴。
    而她那雙眼睛泛著綠光，正凶狠地盯著梁進。
    下一秒。
    隻見小女孩猛地衝了過來，朝著梁進一躍而起。
    她張開嘴巴，就要對著梁進的喉嚨咬過來。
    梁進暗暗搖頭，然後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
    伴隨著清脆的耳光聲，這小女孩被抽飛了出去。
    她嗚咽一聲，就想要逃竄。
    可下一秒。
    隻見她的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堵牆。
    這堵牆看不清多高，更看不清多長。
    隻需要梁進意念一動，牆就能憑空升出，將小女孩的所有逃跑之路全部堵死。
    梁進不急不緩朝著小女孩走去，一邊走一邊道：
    “外麵沒時間教訓你，就在這裏頭好好教教你怎麽做人。”
    小女孩見連逃跑都沒有辦法做到。
    於是她扭過頭來，衝著梁進狂吠不止，顯然打算做困獸之鬥。
    可一個九品野獸，又如何是梁進的對手。
    “啪！！！”
    “啪！！！”
    “啪！！！”
    ……
    一聲又一聲的耳光聲不斷響起。
    梁進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狠抽，毫不客氣。
    他隻需要確保這小女孩不死就行。
    就這樣，梁進不斷教訓。
    他不懂得怎麽馴狗，也不懂得如何馴人。
    但他相信，大部分狗都是可以打服的。
    果然。
    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之後，小女孩終於感到了對梁進的恐懼，不敢再對梁進齜牙咧嘴。
    梁進於是開始慢慢對小女孩表達善意，教她一些基礎的東西。
    握手、蹲下、坐下、搖頭等等。
    至於許多道具，他也可以隨意變出。
    比如人類生活之中的桌椅板凳，碗筷衣物等等。
    他開始慢慢教小女孩使用這些東西，並且嚐試教她說話。
    時間過了很久。
    正當梁進打算進行新一輪的教育時，小女孩也忽然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了他的眼前。
    “哦？她也精神透支了？”
    “看來，我對她過於狠了一點。”
    梁進並不否認，自己心中是堵著一股氣的。
    他並不喜歡這個小女孩。
    甚至有些厭惡。
    要不是不希望看到一個喪失人性的惡魔出現。
    要不是這小女孩正好是能夠進入九空無界的至惡之人。
    否則，梁進真不想跟她有任何關聯。
    也正是這種厭惡，使得梁進在教訓教育起她的時候有點偏執，以至於都沒留意教訓時間太長，導致她的精神也透支過度了。
    “這糟糕的饑荒之地，人不人，獸不獸，讓我的心神都有些亂了。”
    梁進歎息一聲。
    他見到了那荒野之中慘絕人寰的景象之後，難免情緒遭受了影響。
    當即梁進退出九空無界。
    他整個人，又出現在了夜間的荒野之中。
    而他手中提著的小女孩，已經昏迷了過去。
    一陣窸窸窣窣聲傳來。
    梁進扭頭看去，隻見荒野中的饑民朝著這邊爬行或者走來。
    他們看到了肉！
    那一隻隻被梁進所殺的野狗，就是一頓頓肥美的狗肉！
    饑民們太餓了。
    以至於他們餓到，根本不在乎這些野狗曾經吃過什麽。
    梁進微微搖頭。
    他一揮手，隻見無數的饅頭從天而降。
    【道具欄】功能已經開啟，可以收納外界之物。
    而梁進在青州太平道的分身，已經在【道具欄】之中存入了大量的糧食，為的就是幫助梁進的這具分身。
    此時這些饅頭，正是梁進從【道具欄】之中取出的。
    是吃這些狗肉，還是吃這些饅頭，梁進交給饑民們自己選擇。
    隨後一陣狂風襲來，梁進和那小女孩已經消失不見。
    饑民們呆呆看著原地消失的梁進，又看看散落一地的饅頭。
    他們忍不住揉揉眼睛，隻感覺猶如在做夢一樣。
    “我餓得產生幻覺了嗎？這麽多的饅頭，是我的美夢嗎？”
    “剛才出現的人……是神仙嗎？”
    饑民們都有了這個疑問。
    若非神仙，又怎能揮手就有饅頭出現，又怎能來無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