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白發三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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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以衣聽到這老婦人對年輕男子的稱呼,不由猛地一驚,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
    “世子?”
    她在心中暗自呢喃,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震驚。
    作為在京城長大的女子,她自然知曉,平民是絕無資格享有這個稱呼的,能被如此稱呼的必定是貴族。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貴族!
    在這大乾王朝之中,隻有諸王公侯的嗣子才能被尊稱為世子,就連伯爵的兒子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難道榻上的這個年輕男子,竟是個大貴族嗣子?
    趙以衣不由得四下打量起來。
    這院子看起來平平無奇,那臥室裏雖說擺放著一些名貴的家具,散發著精致的氣息,但這房子整體實在算不上奢華,甚至與許多平民的居所相差無幾。
    這讓她心中的疑惑更甚,難道是個落魄貴族?
    正當趙以衣滿心疑惑的時候,榻上的年輕男子已經坐直了身軀。
    他身姿挺拔,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隻見他先看了老婦人一眼,那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隨後又將目光轉向趙以衣。
    他的目光如鷹隼一般銳利,在趙以衣身上掃過,上下打量著她,隨後伸出手指著趙以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地對老婦人詢問:
    “她是誰?”
    老婦人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開口笑道:
    “她是老婆子的傳人。”
    “老婆子眼睛不好了,要是沒有她帶路,都走不到你這裏來。”
    趙以衣聞言一愣,心中湧起一股詫異,什麽傳人?
    不僅她意外,就連年輕男子也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忍不住再次認真打量了趙以衣一眼。
    在他眼中,趙以衣穿著樸素,土裏土氣的,一看就是平民之女。
    雖然容貌確實有幾分姿色,但在他見過的眾多美女麵前,屬實入不了他的眼,畢竟跟在他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天姿國色,氣質高雅非凡?
    尤其這趙以衣不過區區九品武者的境界,身上也沒有半點武者應有的銳氣,一看也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
    這讓年輕男子將視線重新移回在老婦人身上,臉色一沉質問道:
    “飛發魔媼,你入詔獄六年,如今才出來多久,怎麽就多一個傳人了?”
    “你帶我沒見過的人來這裏,可是壞了規矩!”
    年輕男子的話中,已經有了幾分不滿,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的意味。
    被稱作飛發魔媼的老婦人聞言哈哈笑著,那笑聲爽朗而又帶著一絲不羈。
    她手中竹竿在前頭點著地麵,發出“篤篤!”的聲響,然後慢慢朝著年輕男子走去。
    她的步伐雖然緩慢,但卻透著一股沉穩。
    很快,她就來到年輕男子麵前。
    年輕男子皺起眉頭,不悅地看著老婦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
    突然!
    老婦人手中竹竿高高抬起,風聲呼嘯,猛地朝著年輕男子打了下來。
    年輕男子大吃一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急忙翻滾到塌的另一側躲避,動作狼狽而又慌亂。
    顯然,他對老婦人的陡然出手極為畏懼。
    可他剛穩定神來,才發現老婦人剛才那一下根本就是嚇唬他,那一竹竿根本就沒有真的打下來,為的就是將他給嚇得避開,從而從榻上騰出位置來。
    “你!”
    年輕男子衝著老婦人怒目而視,眼中燃燒著怒火,臉龐漲得通紅。
    老婦人卻一屁股坐在了空出來的榻上,翹著二郎腿,斯條慢理地說道:
    “年輕小輩,這麽不懂得尊重老人家?”
    “老婆子我進來站了半天了,不給老婆子倒杯水也就算了,都不讓老婆子坐一會的嗎?”
    “老婆子這雙腿在詔獄之中骨頭被打碎過好幾次,如今勉強治好,可不能久站啊。”
    她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
    說到這裏,老婦人又衝著趙以衣揮揮手:
    “那個誰,傳人,在這屋裏找找看有沒有杯子水壺之類的,給老婆子我倒杯水。”
    趙以衣忍不住掩嘴一笑,她何嚐看不出這老婦人是在故意調侃那個被稱作世子的年輕男子。
    當即趙以衣也在屋裏翻找了起來,她的動作輕盈而又迅速,很快就給老婦人倒了杯水。
    這一番舉動,反倒是讓那年輕男子麵色越發難堪。
    他的雙手緊緊握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顯然這年輕男子適應了所有人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而如今這兩個女人卻竟敢在他麵前如此隨意,甚至有些肆無忌憚,這讓他很是不舒服。
    但他卻顯然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顯然對老婦人的身份也難免忌憚兩份。
    隻聽他沉聲對老婦人說道:
    “飛發魔媼,你今天來我這裏,可不是來喝水的吧?東西呢?”
    老婦人一邊慢慢喝著趙以衣倒的水,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布條包裹之物,那布條看起來有些陳舊,卻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隨手扔給了年輕男子,動作隨意而又灑脫。
    年輕男子接過布條,正要打開去看。
    趙以衣這時也好奇地望去,年輕男子卻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警告,並且不悅冷哼一聲,這才讓趙以衣隻能收回視線。
    隨後年輕男子迅速看清了布條包裹的東西後,臉上才稍稍滿意,嘴角微微上揚:
    “你替我捎句話給你家主人,告訴他東西我很滿意。”
    “如今山雨欲來,還望我和他能夠攜手合作,共謀大事。”
    老婦人聞言,麵上流露出輕蔑的表情,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你?你想和我家主人合作?你還不配,太嫩了點。”
    “要合作,也得是你父王來才夠格。”
    “這話我就不幫你捎了,先等王爺救出來再說吧。”
    “東西已經送到我們也該走了,世子殿下不用留我們吃飯了。”
    她的聲音冰冷而又尖銳,充滿了不屑。
    說著,老婦人站起身來,將手中竹竿遞給了趙以衣。
    趙以衣拉著竹竿,指引著老婦人慢慢走出臥室。
    年輕男子臉色變得十分陰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和不甘,顯然老婦人的話讓他非常不高興。
    他沉聲問道:
    “以後有事的時候,我該如何找你?”
    老婦人頭也不回地回答:
    “不用你找老婆子,以後要是真有事老婆子會來找你的。”
    說著,兩人已經走出了臥室。
    她們越過院子,朝著大門走去。
    從臥室到大門,不過短短一段距離,可趙以衣走在前頭卻莫名覺得心慌得難受,仿佛渾身都要承受著某種強大的壓力,那壓力如同無形的擔子,緊緊壓在她的肩膀上。
    正當趙以衣不解的時候,身後的老婦人說話了:
    “心跳那麽快幹什麽?這就被藏在這裏的高手嚇到了?”
    “跟著老婆子我,你不用怕。就這幾隻小蝦小魚,還不被老婆子我看在眼中。”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安撫,卻又透著一股自信。
    趙以衣聽到這話,不由得心中暗暗吐槽:您老眼睛都沒有了,這世上還有誰能被您看在眼中?
    不過當趙以衣帶著老婦人離開了這座小院之後,那中奇怪的壓力果然瞬間消散一空,她頓時覺得渾身輕鬆。
    趙以衣拉著竹竿帶著她,重新回到了兩人相遇的巷道口。
    “婆婆,我已經履行諾言了,現在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吧?”
    趙以衣忍不住提醒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
    到了現在,趙以衣雖然依然不明白這老婦人想要幹什麽,但起碼也知道她並非牙婆,或許也不是壞人。
    老婦人斥責道:
    “死丫頭,這麽快就想要剪老婆子的頭發?”
    “老婆子餓了,先帶老婆子去你家吃頓飯,吃飽了再剪。”
    趙以衣沉默著不說話,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她才不想帶這個神經兮兮的老太婆去自己家裏。
    老婦人似乎看出了趙以衣的警惕,冷哼一聲:
    “怎麽,還怕老婆子會害你家人?”
    “罷了,你去街上買碗陽春麵過來,老婆子吃飽了就讓你剪頭。”
    說著,老婦人就地坐了下來,她的動作有些遲緩,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趙以衣當即扭頭跑入集市之中,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迅速在麵攤買了一碗陽春麵。
    這碗麵飄起的香氣,讓她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嚕叫了一聲。
    她端著陽春麵返回巷道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老婦人已經偷偷離開的準備。
    可沒想到,這老婦人居然沒有失約,反而真的就坐在原地,那竹竿放在一旁,仿佛在等待著她的歸來。
    當老婦人接過趙以衣遞來的陽春麵之後就吃了起來,她的動作雖然有些笨拙,但卻吃得很香。
    同時她又說道:
    “老婆子我還要一碗茶!”
    她心中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按照老婦人的要求去做了,跑去集市買了一碗茶過來。
    最後,老婦人吃飽了麵,又喝了茶,終於滿意起來:
    “來吧。”
    趙以衣當即掏出剪刀,對準了老婦人那一頭秀發。
    那頭發烏黑亮麗,如黑色的綢緞一般順滑。
    剛要落剪刀之時,趙以衣卻猶豫了:
    “婆婆,你真的讓我剪嗎?”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遲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忍。
    老婦人沒好氣道:
    “我老婆子向來說話算話,快點剪,別磨磨蹭蹭的!”
    “老婆子本來就沒幾年好活了,每一刻每一息都珍貴得緊,萬萬不能浪費,你個死丫頭麻利點!”
    趙以衣當即一咬牙,將剪刀搭在了老婦人那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之上。
    可要下刀之際,趙以衣還是放棄了。
    “算了,婆婆,我不要你的頭發了。”
    “剛才我幫你的忙不要任何回報,我回家去了。”
    趙以衣知道這老婦人說的沒錯,以她的這把歲數確實沒多久好活了。
    這一剪刀下去,老婦人想要再留這麽長的頭發,那這輩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趙以衣深知一頭秀發對於一名女性來說有多重要,她也不願看到老婦人晚年了還失去這一頭漂亮的頭發。
    當即,趙以衣轉頭就要走。
    老婦人卻生氣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憤怒,揮起竹竿就朝著趙以衣狠狠抽了下來。
    “啪!”
    趙以衣躲閃不及,被竹竿狠狠抽在了背上,這疼得她慘叫一聲,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她的背上瞬間泛起一道紅印,疼痛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老婦人怒罵道:
    “死丫頭片子,當老婆子我好戲弄不成?”
    “你今天要是不剪,看老婆子我不抽死你!”
    趙以衣也生氣了,她的眼眶泛紅,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換來的卻是老婦人的痛打。
    “剪就剪!”
    “反正是你非要我剪的!剪了你別後悔!”
    她提著剪刀來到老婦人身後,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當即就開始剪了起來。
    “哢擦!哢擦!”
    剪刀的聲音在巷道中響起。
    很快。
    老婦人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就被趙以衣給剪了下來。
    這使得老婦人最後隻剩下了齊耳短發。
    趙以衣也累得氣喘籲籲:
    “婆婆,你的頭發好硬啊!”
    她拍打著發酸的手臂,這老婦人的頭發質地堅韌得遠超常人,極難剪斷。
    要不是趙以衣是武者,恐怕今天還不能將其給剪下來。
    隨後趙以衣看著手中長長的黑發,麵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羨慕。
    “婆婆,你這頭頭發可以賣很多錢的。”
    “你確定不要我分你一點嗎?”
    趙以衣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這束長發在布袋之中收好,一邊抬頭向老婦人詢問。
    可誰知下一秒,趙以衣的臉上卻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隻見……
    那老婦人被剪得僅僅齊耳的短發,居然在迅速生長。
    那些頭發就仿佛有某種神秘的生命力量一樣,它們不斷扭動著,猶如無數條黑色的蚯蚓。
    它們在迅速生長,這種生長的速度簡直太快。
    僅僅不到半刻鍾的時間,這老婦人就已經恢複了那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
    長發如瀑,垂到地麵,老婦人將長發挽起裝入紗囊之中。
    趙以衣見狀,不由得驚歎道:
    “我要是會這一手,那豈不是我單單賣自己的頭發都能發財?”
    若是尋常女子,看到這一幕恐怕早就嚇得魂不附體,隻當遇到了妖怪。
    可趙以衣的膽子,明顯要比尋常女子大很多。
    尤其她前兩天跟著梁進甚至見識過密室之中那些詭異屍體,早已經讓她膽子鍛煉更大。
    所以當她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賺錢。
    老婦人看到趙以衣如此鎮定,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滿意笑意,她端起茶碗一邊喝一邊問道:
    “你賺這麽多錢,想要幹什麽啊?”
    趙以衣回答:
    “給我男人買房子!”
    老婦人猛地一愣,手中的茶碗差點掉落。
    “噗!”
    她口中剛喝下的茶水,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隨後她更是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顯然剛才被趙以衣的話給嗆到了。
    跟著她憤怒地抄起竹竿,狠狠朝著趙以衣抽了過來:
    “死丫頭!沒了男人你活不了了嗎?真沒出息!”
    “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死丫頭片子,怎麽當我傳人?!”
    趙以衣挨了幾下打,吃痛地急忙跑開。
    她一邊揉著被打出紅印的手臂,一邊怒聲質問:
    “這關你什麽事?”
    老婦人慢慢將竹竿放下,她忽然問道:
    “你剛不是說,要是學會老婆子這一手就能自己賣頭發了嗎?”
    “那還愣著幹什麽?快跪下拜師吧!”
    “這一碗麵,一碗茶,就是老婆子我讓你準備的拜師禮了。”
    趙以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她隻覺得這個老婦人思維跳遠太快,快得神經兮兮的,已經和正常人完全脫節。
    這也讓趙以衣一臉警惕:
    “我為什麽要拜你為師?”
    “你的頭發長得太過詭異,一看就是邪術!”
    “你要我拜師,恐怕不懷好意!”
    老婦人聞言冷哼一聲:
    “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老婆子為師,老婆子都看不上眼。”
    “你個死丫頭,居然還挑剔上了?”
    “放心吧,老婆子隻是想要找個傳人,不希望這一身本事就此斷絕,不會讓你去做壞事的。”
    “畢竟這天下可不是誰都能練這《白發三千丈》的,倒是你個小丫頭天生就是練這門功法的料子。”
    “隻要你拜老婆子為師,你想要在這京城買房子,那簡直輕而易舉。”
    說到最後,老婦人又忿忿補充道:
    “但是,不許給男人買!”
    趙以衣一臉狐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信任,顯然並不信任這老婦人。
    可老婦人卻隻是嘴角翹起一絲神秘笑容。
    她可不擔心趙以衣不會拜她為師,以她的手段想要降服一個小丫頭,可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