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雨夾雪，闔家歡樂。
    b市，慕家。
    “啪嚓——”
    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怎麽了？”
    慕家老爺子不悅的皺起眉毛。
    今天是冬至，全家團聚吃餃子的日子，如果不是惦記著孫子孫女們，他絕對不會來這裏。
    因為這裏充滿了太多不好的回憶。
    “爺爺，是慕悠，小拖油瓶把盤子打碎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不想讓我們過好冬至！”
    穿戴像公主的女孩指著角落裏的另一個女孩，稚嫩的臉上掛著不合年紀的敵意。
    名叫慕悠的女孩身形瘦小，外麵寒風瑟瑟，她卻隻穿了件薄薄的毛衣。
    盡管屋裏有暖氣，可體弱的她被凍得小手通紅，身子也發抖。
    兩隻小腳沒穿襪子，拘促又怕凍的疊在一起。
    “不，我，爺爺，我不是故意打碎的！地，地上有水……”
    “就會找借口，笨手笨腳的，和你那個傻子爹爹一樣，你們真不愧是父女！”
    慕悠還沒說完就被女孩打斷。
    女孩一看就是被家裏寵壞了，隻見她雙手叉腰，高高在上的模樣，字字戳心，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恩恩！怎麽對你小悠姐姐說話呢？”
    一道聽似嚴厲的女聲傳來，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爸，恩恩她年紀小不懂事，口無遮攔的，您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當然了，小悠年紀也小，或許真的是手滑了，您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壞了心情和身體呀。”
    黎皎皎姿態優雅的走過來。
    她的聲音很柔美，又很會說話。
    原本心情還很鬱躁的慕德延，此刻臉色緩和了些。
    他低頭拿起茶杯，準備喝口茶順順心，絲毫沒注意到黎皎皎勾起的唇角。
    以及慕悠抖動更加明顯的小身板。
    “呀，小悠，你摔的……竟然是你母親送給爸的盤子！”
    路過慕悠時，黎皎皎的聲音猛的拔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她指著地上的碎片，紅眼解釋道。
    “我記得，這是爸最喜歡的盤子了，也是早亡妹妹為數不多的遺物。哎，真是太可惜了！”
    “什麽？！”
    慕德延重重地放下茶杯。
    那動靜嚇得慕惟恩躲到了黎皎皎身後，更是嚇得慕悠差點跪在地上。
    慕老爺子在慕家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他性格古怪，上一秒可能還和顏悅色的和你聊天，下一秒就可能變了臉色，大發雷霆。
    黎皎皎裝作好心模樣，讓慕悠道歉，並一再強調盤子的重要性。
    慕悠還沒來得及張嘴，慕德延便發火了。
    “你，你回屋反省去吧！”
    “既然成心不想和我們過節，晚飯也不必吃了，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放下狠話，慕德延站起身，負手離去。
    黎皎皎頓了下，似乎對老爺子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不過好戲，還沒演完呢！
    “把這些垃圾，都帶走吧。”
    黎皎皎的語氣很淡，好像這一切真的與她無關。
    “好的少夫人。”
    “你可要把小拖油瓶鎖好了，不要讓她跑出來壞我們的心情！”
    “好的小小姐。”
    傭人見黎皎皎和慕惟恩走了，僵硬的臉上才鬆口氣，對著慕悠露出心疼的表情。
    真是可憐啊！
    同樣是慕家的孩子，一個被慣成嬌蠻的公主，一個卻被欺負成吃不飽穿不暖，沒人管更沒人疼的“野孩子”。
    她記得慕悠今年五歲半了，比慕惟恩要大差不多半歲。
    可是前者因為營養不良，瘦的像一隻小猴子，天天吃營養餐的慕惟恩看起來比她要大了一圈兒呢！
    “悠小姐，今晚委屈一下，說不定老爺子消了氣很快就讓你出來了呢？”
    傭人剛來慕家不久，對這個大家族錯綜複雜的關係還不是清楚。
    她隻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實在是太可憐了！
    “謝謝姐姐。”
    慕悠笑著向她道了謝，並祝她冬至快樂。
    “悠小姐，也祝你冬至快樂，那我就先退下了。”
    房門關上後，狹小的屋子恢複冷寂。
    慕悠蜷縮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雨夾雪，一滴淚珠從小臉兒上滑下來。
    “媽媽，爸爸……悠寶好想你們。”
    “今天是冬至，家人團聚的日子，可是隻有悠寶是一個人……”
    慕悠從枕頭下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
    這是她最珍視的東西——
    全家福。
    照片上，女人年輕漂亮，嬰兒圓潤可愛，男人卻被煙頭故意燒掉了麵容，隻留下一個無情的黑窟窿。
    即便如此，慕悠還是將它藏的很好。
    “爸爸，媽媽已經永遠離開我們了，你又去了哪裏呢？難道你也不要悠寶了嗎？”
    慕悠記得，爸爸是媽媽離開半年後被舅舅舅媽帶走的。
    他們說是去大醫院看病。
    可兩年過去了，爸爸沒有回來，連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
    慕悠害怕他是不是出了意外。
    就在這時，房門被大力踢開。
    “你，去後山待著吧。”
    是黎皎皎和慕堯。
    “舅，舅舅，舅媽……”
    慕悠立即下床，畢恭畢敬向二人問好。
    熟練程度讓傭人再次心生憐惜。
    這還叫親人嗎？
    “別喊我舅舅，我打心眼裏就沒承認過你和你那贅婿傻子親爹的身份！兩個拖油瓶哪來的臉認我慕家人當親戚？”
    “也就是老爺子心軟，留你一口飯吃，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竟然把老爺子氣的舊病複發！”
    慕堯滿臉鄙夷，惡狠狠的吩咐傭人把慕悠帶去後山采藥贖罪。
    “采不到冰靈芝，你就別回來了！”
    “慕家不要沒用的廢物！”
    聽到這話，慕悠咬了咬牙，忍不住開口反駁。
    “爸爸隻是像小孩一樣，每天都很開朗，陪我玩，給我講故事，根本不是他們口中的傻子！他根本沒有生病！”
    說她是拖油瓶可以，但是說爸爸傻，絕對不可以！
    印象裏慕悠一向逆來順受，突然爆發起來，慕堯和黎皎皎都被嚇了一跳。
    “你還敢強嘴？好好好，我會成全你的，早日跟你那傻子爹，短命媽，一家三口地下團聚！”
    慕堯放下狠話，命令兩個傭人將慕悠綁起來，丟到了後山深處。
    此刻雨夾雪下的更大了。
    慕悠像麻袋一樣被隨意扔到地上，白淨的小臉瞬間被泥水濺濕，變得髒兮兮。
    “悠，悠小姐，祝你好運吧。”
    傭人見夥伴沒有注意，快速將暖貼和火腿腸塞到慕悠的懷裏，然後回去複命。
    她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被扔到地上的慕悠感覺身子骨快要散架了，她看著遠去的人影，心裏一陣酸楚。
    慕家，真的不要她了……
    慕悠吸了吸鼻子艱難的站起來，又被一陣寒風吹倒。
    好冷呀，好疼呀！
    雨雪越來越大了，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喵？”
    聽到聲音，慕悠吃力的睜眼，看到一隻肚子扁扁的狸花貓。
    貓的四周好像有層金光。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