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恬的表情瞬間變得慌亂，目光也遊移不定。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你還是不願意答應我的追求，那到底是為什麽？”
    薑恬嘴巴張了張，有些無力地說：“我跟你不適合。”
    不適合。
    要是薑恬還不適合，葉飛嶼不至於二十多歲還做那種夢。
    他在心裏提醒著自己，不能表露出憤怒的跡象。
    “我猜這個原因是阿姨，你是怕阿姨不同意嗎？”
    葉飛嶼語氣十分的溫柔。
    沉默了一會兒，薑恬終於緩緩開口。
    “我跟我媽媽就像是共生體，你懂嗎？她的生活支柱就是我，我不能棄她於不顧，照顧她是我生來的責任。葉總，我喜歡你，我願意為你好好工作，但跟我在一起，你將會麵臨十分嚴重的壓力。”
    “知道我們彼此喜歡，我很高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穩定你的病情，不需要交往，我願意幫你。”
    說完後，在葉飛嶼震驚的目光下，薑恬主動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了吻他的唇。
    是充滿了赤誠和愛意的吻。
    葉飛嶼的心都化了。
    心口有種酸澀感。
    他真的栽在她身上了。
    葉飛嶼握緊了雙拳才壓抑住回吻她的衝動。
    現在還不能親，親了性質就變了，就說明他同意她的意見了。
    葉飛嶼違心地說，“阿姨很好，我很支持你照顧她，我們在一起後，我會跟你一起照顧她。薑恬，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薑恬反倒笑起來：“我媽媽是什麽人，我是最清楚的。我是她安全感的來源。無論我跟誰組成家庭，她都會主動參與到我的家庭裏。一年還可以，兩年，三年，更長的時間呢？”
    “到時候我們的感情麵目全非，隻留下現實中的滿地雞毛，我連一份純淨的喜歡都留不下了——那這輩子就太遺憾了。”
    葉飛嶼不說話了。
    他發現薑恬不是真的傻。
    薑月華對薑恬，是有一種病態的母愛在的。
    之所以她對周繼深態度還行，是因為她很清楚，即便他們夫妻兩個人感情不好，但周繼深為了利益就不會跟薑恬離婚。
    隻要不離婚，再有個孩子，薑恬的地位就穩了。
    有人給她們母女提供物質，薑恬還能時常回到她的身邊，她還能控製住薑恬，這是一件好事。
    從某種意義而言，薑月華對於夫妻兩個人感情不好，既支持又反對。
    理智上她心疼女兒，感性又讓她想讓薑恬不被別人影響，一直被她控製，聽她的話。
    畢竟薑月華這輩子算是毀了，隻留下一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女兒，還能證明她不是那麽失敗。
    周繼深不喜歡薑恬，葉飛嶼的占有欲卻比誰都強。
    他是不可能讓薑月華參與到他的生活中的。
    她更不可能控製任何人。
    可薑恬又不能斬斷跟母親的親情。
    這是個大問題。
    薑恬的考慮很現實。
    時間久了，為了薑月華，他們會不會發生爭吵？
    那肯定是會的。
    兒女長大了，就應該獨立了。
    可薑月華獨立不了。
    葉飛嶼的臉色變幻了好幾次。
    想著想著，他的表情突然變了。
    他笑了，是隱含著喜悅的笑容。
    “薑恬，你跟我談以後的生活，那看來你很希望能跟我過一輩子啊。”
    葉飛嶼突然就想到了這裏。
    別人一提談戀愛，好多人都會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不會思考到多年後怎麽樣。
    可薑恬一開口就提到了他們的未來。
    薑恬好像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臉突然就紅了。
    “不是……我就是做了個假設。”她吞吞吐吐。
    “別反駁了，你就是想跟我過一輩子。”
    葉飛嶼語氣有點囂張，有點得意。
    薑恬又有點生氣了。
    她的情緒被葉飛嶼攪亂了，剛才的傷感一掃而空。
    看到她要生氣，葉飛嶼安撫她：“你的考慮很周全，但你是不是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想法。”
    薑恬看著他：“你是怎麽想的？”
    葉飛嶼在心裏醞釀了一下，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難過。
    “首先，我們兩個人沒有誰強迫誰，隻是對彼此喜歡，這種感情是自然而然萌發的，沒有任何外界的強製因素，它很珍貴，你說是嗎？”
    薑恬點頭。
    “我需要你，離開了你，我的精神症狀會更加嚴重，你也很清楚這一點，對吧？”
    薑恬再度點頭。
    “而你卻可以輕易地離開我，因為你對我無所求。”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都說過了。”
    他又扯回了這個話題，薑恬下意識反駁。
    葉飛嶼掩飾住心裏的高興，他的表情很嚴肅：“可你的確能離開我，我參與到你的生活，卻不能對你的生活產生實質性的影響，離開了我，你也能好好生活。而我離開了你，連基本的睡眠都保證不了，也許什麽時候我就精神分裂，思維混沌了——”
    薑恬忍不住打斷他：“你別胡說！”
    “不是胡說，我找過很多心理醫生看過，他們都說我這種病很難治。大腦太複雜了，疑難雜症那麽多，我隻是剛好患上了一種而已。”
    他的病當然沒有那麽嚴重。
    但睡眠不好，讓他每天臉色白得就跟鬼一樣，不是假的。
    心理醫生告訴過他，他們不確定他的病會發展到什麽樣的程度。
    但他堅信他才是大腦的主人，任何精神攻擊都毀滅不了他。
    葉飛嶼語氣低落：“所以，我很需要你，無論是感情還是生活都需要你。可對你來說，我的存在隻是可有可無。你甚至用未知的未來，拒絕我的現在。”
    薑恬有些焦急：“不是拒絕，我說過了，隻要你需要我，我隨時可以幫助你。”
    唉。
    他該說什麽好？
    幸好她遇見了他，要不然她肯定會被騙得一無所有。
    “不，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幫助。雖然我在國生活過很長時間，但我的思想很傳統。薑恬，你不給我一個名分，還說要隨時幫助我，你是想讓我愧疚死嗎？我的父母從小就教育我，對待女孩子一定要認真，不能用玩一玩的態度。”
    “我不可能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隨意輕薄你，你必須被珍惜。可我真的不舍得讓你走——想到你要離開，我的心好像被誰硬生生撕裂開一個口子。”
    “但是，如果傷害你才能換來我的安寧，那我寧願你離開。”
    說到這裏，葉飛嶼自嘲般笑了笑：“你放心，我會幫你處理好所有的事，你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生活就好。”
    “我隻期盼著，等我病情加重後，在我意識清醒的最後時刻，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來見我。也許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葉飛嶼的眼眶已經徹底紅了。
    他看上去是那樣的破碎又絕望。
    為了不隨意對待喜歡的人，他寧願忍受病情的折磨。
    多麽深情啊。
    他就不信薑恬不管他的死活。
    對薑恬，不下猛藥不行。
    薑恬咬緊了嘴唇，她緊緊地看著葉飛嶼。
    這次輪到葉飛嶼移開目光了——他承受不住分離的痛。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黯淡。
    過了好一會兒，薑恬慢慢地、堅定地抱住了他。
    “你說的對，我不應該用未來抗拒現在。”
    “葉飛嶼，我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