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背鍋王妃被賜死(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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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堂,後廂房。
“依我看,要不還是順遂了萱兒的意思,讓她出家吧。畢竟萱兒現在的情況,不出家又能怎麽辦?總不能真就一直讓她待在家裏,做個沒人敢娶,也沒人敢提的老姑娘吧。雖說家裏不是養不起,但她一直不結婚,下麵那些孩子又怎麽談婚論嫁,總歸會有閑言碎語。”
今日出去嚐試想給自己三閨女找個親家,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又聽了三閨女的一番話後,孟張氏也有些動搖。
是啊,一直這麽著總不是回事。
雖說出家做尼姑或者做道姑,也說不上有多好聽,可怎麽著都比一直待在家裏沒人要,說出去要稍微好聽點吧。
而且就目前情形看。
她閨女沒人娶的可能性還挺大的。
“唉,再等等吧,閨女今年才十五六歲,著什麽急啊,指不定過兩年情況就好些了呢。又或者說不定我還能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立個功請陛下賜婚。
現在想讓別人直接上門求娶,已經可以說基本沒有可能了,隻能求賜婚。
賜婚,別人就沒那些個顧慮了。
知道是陛下同意允許的。”
畢竟不需要直接操心兒女婚事,所以舒國公在這方麵需要承受的壓力比他媳婦小多了,此時自然也更樂觀一些。
覺得興許還可以再努力一下。
此時是邊喝茶,邊相對輕鬆說著。
不過,孟張氏卻還是繼續搖頭道: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是我們閨女不想結婚了,今天我也跟萱兒提過,我們還有賜婚這一條路可走。但是她說,她不想再把自己的人生和未來,交托到別人的手裏了。
特別是交到當今陛下手裏。”
“她還說,權當原來的那個她已經死了,已經嫁過人,陪魯王殉葬了,現在的她想要過得自由一點,在家一直做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會給家族丟臉。
還不如出家。
做個道姑也好,尼姑也罷,至少出家之人遠比做姑娘家,或者嫁為人婦自由的多,憑著一張度牒,全國上下除了一些機密場所,基本上都能夠前往。”
“她跟我說了很多話,看她的意思應該是對婚姻嫁娶之事徹底失望,想做個道姑或者尼姑,出門雲遊天下去。”
而聽到這,舒國公當即放下先前端在手裏的茶盞,心情不愉快的嗬斥道:
“胡鬧,聽你的意思,難不成你還讚同她的想法?即便她真出家做了道姑或者尼姑,那也不可能讓她出去雲遊天下啊,一個姑娘家家雲遊天下,虧她想得出來,真當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呢。
京城已經是首善之地了。
可哪年不丟些孩子,丟些女人。
她是聽誰胡言亂語了啊,即便她真的出家,最多也就是要麽專門給她劃個院子,讓她在家修行。要麽讓她在京城附近的道觀或者寺廟掛單,實在不行給她買座山,修個寺廟或道觀讓她修行。
至於什麽雲遊天下,不可能。”
“你急什麽,萱兒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知道這些個事情,我隻是覺得萱兒不嫁,其實也未嚐不可以。
民間常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可見很多民女,嫁人主要就是為了衣食,而咱家閨女又何愁衣食,既然已經衣食無憂,嫁不嫁人的又何必強求。
雲和公主無子,守寡三年了。
齊侯的大女兒,難產死了。
她們要是不嫁人並且能跟男人一樣自由的話,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舒坦。
道姑或尼姑的身份,怎麽都要比未嫁女,主婦和寡婦自由的多,等等,大唐公主多愛出家,難不成是因為這?”
經曆了一個女兒背鍋慘死,還有一個女兒也差點被殉葬這兩件事後,孟張氏整個人的思想傾向,都有所改變了。
女兒開心活著比什麽臉麵都重要。
不過舒國公此時明顯沒怎麽聽得進去,他眉頭依舊緊皺,語氣依舊不滿:
“淨挑那些倒黴的舉例子,京城不也有許多和和美美,兒女雙全,子孫滿堂的家庭,咱家這三閨女,難道就不能找到個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夫君?”
“嗬嗬,京城那些個勳貴是個什麽德性,你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況且就算當今陛下真的替女兒賜婚,你又以為能賜個什麽好婚事,要是人家本來不願意娶,被這個賜婚強行撮合到一起。
女兒嫁過去能有什麽好待遇。
日子能過舒坦?”
孟張氏顯然被她這丈夫的態度給激怒了,此時語氣也變得尖銳不滿起來:
“還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咱家三閨女有那麽好的運氣嗎?大閨女是個什麽下場你自己不清楚,三閨女差點被殉葬,你什麽忙也沒幫上,最後還是多虧了那位不知名的神仙出手。
徹底廢了殉葬才保下一條命。
就這運氣,你讓我怎麽相信閨女她能找到個相親相愛,和和美美,白頭偕老的對象,別跟我說什麽否極泰來。”
“還有二丫頭,昨天又來哭了,說她婆婆對她不好,給她立規矩,拚命往她丈夫房裏塞丫頭,還明確說哪個妾室要是能先誕下長子,就提拔她做平妻。
可我又能怎麽辦?
難不成把她婆婆叫過來訓一頓?
還是跑到人家家裏撒潑罵一頓?”
“當初我就說過,她那脾氣最好低嫁,找個家世一般的進士,或者哪怕探花狀元之類的都行,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苛待了她,更別說讓她立規矩了。
她非說姐姐嫁了個王爺,自己怎麽著也得嫁個郡王,或者國公世子啥的。
結果嫁給了平河郡王。
現在我一個普通的國公夫人,還能跑平河郡王府,給她當家做主不成?”
最近本來就沒什麽順心的事。
所以此時不滿發泄一番也正常。
“你……唉……”
話雖然有些難聽,但舒國公卻也真無法反駁,因為他家閨女雖說看起來嫁的都很不錯,一個王爺,一個郡王,但要說幸福,還真沒辦法,也沒有臉提。
隻能長歎一口氣,靜默良久。
許久後,他的語氣稍微平和些道:
“所以就因為這些,你才有些想支持萱兒出家是吧,罷了,反正她現在年紀還小,出家又不是不能回來,還俗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她要是真想出家。
那就先讓她出家個兩三年吧。
十八九歲也不是特別大的年紀,到時候再還俗找婆家也來得及,正好就當是避避風頭。你回頭問看看,她是想當道姑還是尼姑,當尼姑帶發修行應該沒什麽問題,但是也就僅僅如此,雲遊天下這種事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
反正閨女年紀還小,兩三年時間耽誤得起,過幾年指不定就沒什麽人再記得這事了,閨女的思想也會有所轉變。
至於強硬爭辯,嚴令不允許,沒有必要,畢竟他媳婦都鬆口了,他這邊再強硬也沒太大用處,到時候,不僅傷害跟閨女的感情,還傷害夫妻倆的感情。
而孟張氏此時則是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傻,怎麽可能會允許她出去雲遊天下,最多讓她在京城附近郊外逛逛,唉,真是兒女都是債,睡吧。”
既然夫妻倆已經達成一定默契。
自然也沒必要再討論什麽。
兩人老夫老妻的更沒什麽情感問題要聊,所以夫妻倆很快就洗漱睡覺了。
次日一大早,孟張氏便找到自己閨女,說他們夫妻倆原則上不反對,緊接著就是主要講述一下雲遊天下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以此打消女兒想雲遊天下的想法,至於出家,則是無所謂的事。
山賊土匪,采生折割。
暴雨天災,流民亂匪。
隨便提出一個詳細一講解,就足以嚇到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的孟萱。雖然這些事其實不常見,但是不常見不等於沒有,沒遇到自然一切安好,一旦遇到那就是要麽求死不能,要麽死的很慘。
然後孟萱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不得不放棄自己原來想要雲遊天下的想法,不過她也不願意在家裏帶發修行。
畢竟在家又怎麽能算出家?
而且她的本意就是想通過出家,減少別人的流言蜚語,以及對家族的負麵影響,出家後還一直在家裏呆著的話。
那跟沒出家有什麽區別?
最後她是堅持去了玉華觀,在那邊正式出家做了道姑,同時還通過父母的人脈,拿到了朝廷度牒。天武帝對出家人管控還是比較嚴的,每年隻固定發放一千份度牒,多的沒有,沒有度牒的出家人通通不被朝廷承認,算非法出家。
一旦被抓到,起碼是個流放。
要是行騙害人,必死無疑。
不過她爹好歹是個國公,可能無法抗旨不尊,但搞定小事還是很輕鬆的。
度牒就是如此。
丁水在合成儲物空間裏忙了近小半個月,這才出來,然後一出來就發現妹妹沒了,一番調查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對此她也沒什麽好辦法。
畢竟她自己隻有紙片人老公,而原身的婚姻本就一塌糊塗,能有啥經驗?
最後隻能半夜跑了趟玉華觀,通過入夢查看一下妹妹的記憶和潛意識,至少得先了解下她妹妹是真不想嫁人,還是為了家族名聲不得不委屈求全出家。
而緊接著丁水就發現,她這妹妹孟萱確實不想嫁人,至少目前是這想法。
原因嘛,顯然也是多方麵的。
很早之前,也就是在原身還沒有被賜死之前,孟萱對婚姻其實就有些恐懼了,因為她二姐沒事總回家哭訴,自己在婆家受了什麽什麽罪,吃了什麽什麽苦,被誰欺負了,丈夫還不幫她啥的。
結婚兩三年,每年回家哭十幾趟。
作為妹妹的孟萱怎能不忐忑?
不過畢竟青春懵懂,再加上她原先定好的那個未婚夫又沒事總寫些甜言蜜語,送點小東西,所以難免還是讓孟萱覺得,她這個未婚夫跟他二姐的丈夫不一樣,自己興許會過得比她二姐幸福。
然後孟萱就迎來了兩個大暴擊,一是她大姐背鍋被賜死,同時她被天武帝賜婚,給她那個原來的大姐夫做繼室。
而且她大姐夫還賊不是個東西。
簡直就是畜生,連畜生都不如。
這是第一個大暴擊,畢竟她二姐隻是沒事回家訴訴苦,她大姐則是直接把命都給丟了。第二個大暴擊,無疑就是她那個原定未婚夫和未婚夫家的態度。
雖然她也清楚,不可能指望她未婚夫抗旨不尊,強行結親,別說未婚夫不敢了,她爹娘也不敢,更不可能同意。
可哪怕見一麵,說兩句不得已。
然後揮淚告別她都會覺得好受些。
會覺得他們被棒打鴛鴦拆散掉。
但實際情況是,她未婚夫在她賜婚旨意下來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麵,隻是讓下人偷偷通過後門,把八字之類的東西還了回來,並且在賜婚第二天,就以一種十分倉促的狀態跟他表妹結婚了。
生怕關係撇的晚了被誤會。
能理解,但真的不是很能接受。
而且他表妹能正好就在他家,同時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婚,稍微聯想一下就能猜到要真嫁進去,指不定得出多少狗血的事,甚至說不定表妹是他真愛。
緊隨其後的就是被要殉葬打擊。
這麽多打擊連番接踵而至,別說隻是對婚姻喪失信心了,沒對生命喪失信心就已經算堅強。等殉葬危機結束,孟張氏想給她找新對象接連碰壁的時候。
她專門派人打聽勳貴後宅情況。
但是吧,想也知道這世上永遠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自家關起門來有多幸福,誰會沒事出去到處傳,但有什麽齷齪事,倒黴事,肯定傳的飛快。
所以孟萱實際打聽到的,其實就是勳貴後宅各種齷齪事,還是經過無數人口口相傳,或誇張,或改編的齷齪事。
看完這些,她就更恐懼婚姻了。
簡直是個火坑嘛!
這就跟未來世界沒事總刷到這個被虐待,那個把妻子殺了,還有個生孩子死了之類新聞,心生畏懼和抵觸一樣。
所以現在孟萱的真實想法便是做個道姑,當然,這是基於現實的想法。潛意識裏她還有另一個想法,那就是她希望能做一個名道姑,名留史冊的那種。
比如魏存華、陳靖姑、林默娘……
要是能瀟灑雲遊天下更好。
隻不過潛意識裏的想法被母親,也就是孟張氏說的各種恐怖故事嚇退了。
隻能在腦海裏幻想幻想。
誰年輕時還沒點中二幻想,而孟萱如今不過才虛十六,是個妥妥的少女。
了解到這一切的丁水,突然覺得她妹妹也許是個不錯的代言人,本來她還想著是不是要跟父母見上一麵,然後將自己合成出來的有用物種交給她父母。
讓他們幫忙種植和推廣。
現在嘛,她妹妹也挺好的,就當是助力自己這個妹妹的夢想了,有她幫忙的話,混個名道姑,鐵定不成問題啊!
於是做好決定的下一秒。
丁水就再次入夢,這次不是偷偷查看她妹妹的記憶和潛意識了,而是直接在夢裏將她妹妹喚醒,與她妹妹見麵。
“姐,你是原諒我了嗎?”
朦朧中剛看清丁水的身影,孟萱瞬間淚如雨下,哽咽著衝向丁水並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寫那信給你,我不是個東西……”沒一會兒她便說不出話來,隻是用自身虛幻的靈魂,抱著丁水的靈魂放聲大哭。
前麵有說過,她寫完信並且派人送走之後沒多久就後悔了,隻是舒國公擔心她不願意嫁給魯王,做出什麽遺害家族的傻事,將她看管了起來。等她重獲自由,想把信追回來的時候已經太晚。
之後每每思及此事都很是後悔。
原身頭七那天晚上,她睡覺沒有夢到丁水,更是讓她覺得姐姐恨她,所以才不願意在頭七的晚上,回來看看她。
此時突然再次見到姐姐。
她不願意想這是夢還是什麽,隻覺得姐姐興許是原諒了她,並不斷道歉。
“好了,不原諒你,我會救你嗎?”
丁水實在不擅長煽情,隻能一邊輕輕拍打三妹的後背,一邊幹巴巴說著:
“我就是那個威脅天武帝廢除殉葬的人,隻是擔心連累你們,所以不敢表明身份,具體我也不知怎麽形容,你就當我有了奇遇,有近似於仙神的手段。
隻是也有不少局限。”
聽到這,哪怕孟萱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在做夢,畢竟哪有做夢能夢這麽具體的:“姐,你沒死?”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話間的功夫,她還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疼的她更加迷茫,大家不都說做夢掐自己,感覺不到疼嗎,她現在能明顯感覺到痛,所以應該就不是在做夢。
可她也不像在現實中啊!
而且她明明應該在道觀,但如今周圍卻是白茫茫一片,怎麽看都很奇怪。
“我是真死了,奇遇是死後才獲得的。還有,這是你的夢裏,我正通過入夢的形式與你見麵,好了,現在廢話少說。我知道你想成為名道姑,同時我也有點事需要你去做,隻要你能做成我讓你做的事,必能青史留名,明白嗎?”
丁水很是直接的開始切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