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若有李郎憐花意,洛水宓神也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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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曹操與李翊各領本部兵馬,圍困袁氏治所鄴城。
    許攸獻決漳河之計,斷絕城內外聯係。
    兼之李翊又拿出此前擊破袁尚部曲時,繳獲的斧鉞、印綬等用品。
    鄴城內軍心大亂,人人自危。
    基於此,曹操、李翊皆不著急攻城,任其自亂。
    這日,兩人如往常般商議軍務,多談破城之後如何處理城中財物問題。
    忽有人報帳外有人求見。
    命之入帳,乃袁譚帳下辛毗也。
    辛毗幾近哭拜而入,大呼:
    “吾兄家親族,俱為審配狗賊所害。”
    “未知確有此事否?”
    李翊負手歎道:
    “汝兄家親族之死,吾與曹公俱感悲痛。”
    “待破鄴城之後,自當為汝報仇。”
    辛毗垂淚道謝。
    曹操走來,上下打量一眼辛毗,忙問:
    “子莫非陽翟辛佐治乎?”
    辛毗傷心未絕,但還是禮貌地拱手回道:
    “回曹司空,吾家祖上原在隴西,後才舉家搬遷至潁川陽翟。”
    “……善!善!”
    曹操上前握住辛毗的手,嘖嘖歎道:
    “吾在許縣時,荀文若數讚佐治之才。”
    “吾亦曾下詔征辟佐治來我許縣任職,奈何佐治不肯赴任。”
    “你我無緣共事。”
    辛毗暗想,你征辟我時,官渡之戰都還沒開始打。
    彼時袁紹如日中天,而你河南都還沒能夠一統。
    他除非腦袋被驢踢了,才會過來投靠你。
    當然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今兩地攻守易型,辛毗也知道是時候抱緊河南大腿了。
    曹操的文臣領袖正是潁川領頭羊荀彧,所以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拉攏一下辛毗。
    但眼下辛毗悲傷欲絕,方寸大亂,隻想著報仇。
    並不想著急站隊。
    隻要是一個敏銳的政治家,都能察覺到袁氏大勢已去,天下早晚歸屬曹劉。
    而曹劉爭霸,又將是一場未知的定數。
    誰敢在這時候,著急下注,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翊看出辛毗的情緒並不高漲,乃出聲解和:
    “眼下擊破鄴城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半個城門尚未得入,未免想的太遠。”
    曹操聞言,撫須笑道:
    “……哈哈,如今決了漳河之水,城內人心大亂。”
    “依曹某看來,這兩日城內該有變動了。”
    正說間,帳外忽然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少年人。
    這少年人也不經通稟,便擅自闖入了進來。
    李翊微微不悅,忙以手指道:
    “……曹將軍,此何人也?”
    那少年人被點到名,方覺失禮,連忙向李翊拱手賠了個不是。
    曹操連忙解釋道:
    “此乃吾之次子曹丕,字子恒。”
    “自吾長子死後,吾便多帶子桓在吾身邊,從軍曆練。”
    曹昂作為嫡長子,本是曹家毫無爭議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自老曹宛城揮鞭以來,曹昂戰死,曹操悲傷之餘也開始考慮培養下一個繼承人了。
    曹丕作為次子,按順序來本就該優先考慮他。
    其出生之時,有雲氣一片,其色青紫。
    圓如車蓋,覆於其室,終日不散。
    有能望氣者,密謂曹操說:
    “此天子氣也,令嗣貴不可言!”
    曹操暗暗奇之,故除曹昂之外,平日帶在身邊最多的子嗣便是曹丕了。
    順帶一提,
    宛城之戰,張繡差一點兒就打出了四殺的戰績。
    沒錯,曆史上曹丕也被曹操帶去了宛城。
    彼時曹丕年僅十歲,不過他趁著混亂,乘馬逃脫了。
    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也是為什麽曹丕特別討厭張繡的原因。
    美其名曰是你殺了我大哥,但其實你差點兒把我也給殺了。
    曹丕十歲就隨父從軍,也間接展現了曹操對他寄予的厚望。
    按曹操原來的設想,是想把曹丕培養成一個將才,好將來輔佐他大哥曹昂。
    可終究是事與願違。
    曹昂身死,曹丕就成了長子。
    “聽聞郯侯去歲亦得一子,君與操若除去一身衣甲,也算同為父親之人。”
    曹操許是浪漫主義興致又發,對李翊自豪地說道:
    “吾之子桓,八歲能文,有逸才,博古通今。”
    “至十歲時便能騎射,善擊劍。”
    “潁川有善相麵者,吾使之為子桓相麵。”
    “其人對曰,‘此子貴乃不可言’也。”
    “……哈哈哈。”
    李翊聞此,輕聲笑道:
    “原來這位便是曹子桓。”
    李翊算是年輕一輩中最為傑出的人物了,也是許多二代人眼中的爭相效仿的榜樣。
    尤其曹家時常與徐州打交道,曹丕在許縣時也經常聽說李翊的事跡。
    見他似乎認得自己,不免麵露喜色,忙道:
    “郯侯亦識曹丕乎?”
    “……嗬嗬,識得識得。”
    李翊揚唇一笑,啟聲肅然:
    “不過我聽聞曹公三子曹植,十歲便能誦讀《詩經》、《論語》,先秦漢賦。”
    “此子思路敏捷,談鋒健銳。”
    “每被曹公問及之時,總能應聲而對,脫口成章。”
    “此子真乃天下奇才也!!”
    話落,還忍不住豎了一根大拇指。
    曹丕眉頭皺起,暗忖:
    “自兄長死後,吾為長子,每日砥礪精進。”
    “騎射詩賦皆有涉獵。”
    “而子建不過能些寫士大夫的文章罷了,於治國一途全然不通。”
    “父親常言李郯侯乃是經綸濟世的王佐之才,怎麽獨讚子建,而不提我?”
    “難道吾渾不如子建乎?”
    正當曹丕自我懷疑之時,曹操聽得李翊誇讚曹植,也忍不住撫掌大笑:
    “不想犬子的名聲,都傳到李郯侯耳朵裏去了。”
    “雖有小才,與郯侯相比,差之甚遠呐……”
    “……哈哈哈。”
    曹操心情大好,平日本就引子為傲。
    又是死對頭的誇讚,更令他暗爽不已。
    李翊接著道:
    “曹公不必過謙,犬子十歲之時,若能有令郎一半之才。”
    “吾便心滿意足了。”
    曹操更覺欣喜,謂一旁的曹丕道:
    “子桓,都聽到了罷!”
    “汝這個當兄長的,等回潁川後,好生教教你弟弟。”
    “其將來必有出息!”
    曹丕微微一笑,溫聲道:
    “父親多慮了,子建之才勝兒十倍。”
    “是孩兒這個當兄長的,該多向他請教才是才是。”
    曹操於是笑得更加大聲,得意忘形。
    曹丕臉上雖然也掛著笑,然心中十分不悅。
    心裏暗忖,曹子建此時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孺子。
    自己已經能在軍營裏獨領一軍了,結果父親也好,李郯侯也罷。
    竟將話題全都引到曹植身上,完全不在乎他這個當事人的感受。
    實在可怒,可惱也!
    曹丕握手成拳,強忍怒意,並不發作。
    李翊在簡短聊了幾句之後,這才將話題轉向正事。
    “……說來,子桓為何突然闖入我盟軍軍帳大營。”
    “汝可知此地是聊軍事重務的,閑人不得亂闖。”
    曹丕暗想自己是曹公之子,還算閑人乎?
    “回李郯侯的話,適才有重大軍報通稟,因而忘卻了。”
    “還望李郯侯恕罪。”
    話甫方落,曹操也一臉嚴肅地批評曹丕道:
    “適才李郯侯說的不錯,汝與我雖為父子,然在軍營裏便不可論及父子情。”
    “凡事都得講規矩,日後再敢擅自闖營,與汝一並治罪。”
    曹丕一怔,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太敏感了。
    總覺得自己忽然便失去了父親的愛了。
    “……是……是、是,孩兒謹記。”
    曹丕一拱手,誠惶誠恐地回答道。
    “……行了,念汝是初犯,又是有事,便不予追究了。”
    “可速速說來是何事。”
    “回稟父親,適才審配之侄審榮。”
    “密作一書,栓於箭上,射下城來。”
    言訖,曹丕將書信雙手遞給曹操。
    曹操展開來看,原來是審榮看不慣審配的作為,打算發動兵諫。
    並與盟軍約定,想在傍晚時分將西門大開,並帶兵擒拿審配。
    曹操生性多疑,隻恐這是審配叔侄的反間計。
    為得就是引誘他們的大軍渡河入西門,彼卻半渡來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念及此,曹操乃將書信交給李翊。
    “……李郯侯覺得,審榮可信否?”
    未等李翊開口回答,一旁的悲痛欲絕的辛毗連忙說道:
    “審榮與吾交厚,審配狗賊殺吾兄家親族,彼必心中懷忿。”
    “辛毗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願曹司空、李郯侯勿生疑慮。”
    “還請速速發兵,為毗報仇!”
    李翊便道:
    “辛佐治不是欺人者,曹將軍可速速發兵。”
    曹操然其言,即命李典、樂進各帶五百甲士直奔西門而去。
    李翊也親率本部軍馬,往西門走。
    至傍晚時分,審配一如往常般巡視城牆。
    忽然一大隊甲士衝了上來,領頭之人正是審榮。
    審配厲聲叱道:
    “吾未下令於此增益城防,誰命汝等擅自上來的?”
    審榮拔劍在手,大聲喝斥道:
    “審配!汝多行不義,吾不忍全城軍民餓死。”
    “故已降了朝廷了,特奉詔來拿你!”
    審配大怒,“左右於我,速速將這反賊拿下!”
    言訖,周圍士兵紛紛持槍上來,但大都意興闌珊。
    審榮大聲吼道:
    “審配欲將全城軍民餓死,公等妻兒老小亦在城中。”
    “難道也忍心見其死乎?”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愣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動手。
    審榮接著道:
    “曹司空與劉將軍乃是奉詔討賊,公等可速速擒下反賊審配。”
    “朝廷必不降罪爾等!”
    眾人猶豫半晌,終於還是上前一把將審配給按倒在地,用繩索縛住。
    審榮乃命人將審配押之西門外,又命人打開大門。
    此時,河南盟軍也如約而至。
    辛毗躍馬先入,軍將隨後,殺入鄴城。
    甫一進門,辛毗迎麵便撞上了審配。
    辛毗目眥欲裂,揚鞭抽到審配,口中大罵:
    “奴兒,汝今日該死矣!”
    鞭子抽打在審配身上,皮開肉綻,血流滿身。
    然審配卻麵色不改,反而嗔目怒視辛毗,罵道:
    “狗輩,正是汝反賊破我冀州。”
    “吾恨不得生殺汝也!”
    此時,曹操軍與李翊軍也走進城來了。
    曹操一眼瞥見跪在地上的審配,笑道:
    “審公,汝可知是誰為吾打開了城門?”
    審配默然不答。
    曹操卻非要他聽:
    “此汝侄審榮所獻也!”
    審配哼一聲,怒道:
    “小兒不足用,乃至於此耳。”
    曹操又望一眼城頭,城牆仍然完好無損,隻是人心卻已經散了。
    “昨日吾至城下時,觀汝城中箭弩甚多。”
    審配歎道:
    “恨少!恨少!隻恨其少,不能射殺汝這狗賊!”
    曹操眉頭一蹙,又問:
    “卿忠於袁氏父子,故不容不如此耳。”
    “今已窮途末路,肯降吾乎?”
    審配冷聲笑道,“不降!”
    辛毗哭拜於地,連連頓首。
    “吾兄家屬八十餘口,盡遭此賊殺害。”
    “惟望司空做主,戮此賊人,以雪吾家族之恨!”
    審配大聲罵道:
    “吾生為袁氏臣,死為袁氏鬼,不似汝輩讒諂阿諛之賊!”
    “可速斬我!”
    曹操見審配寧死不降,便想詢問李翊的看法。
    結果甫一側頭,卻發現李翊不見了。
    連忙顧左右道,“李郯侯何在?”
    左右人答曰,“已進城去矣。”
    曹操一捶手,驚呼道:
    “此必是趁我審訊俘虜之際,自率兵進城去了!”
    曹操關鍵時刻又浪大發了,隻顧著裝逼,忘了與自己進城的還有一個李翊。
    “子桓!”
    “孩兒在!”
    曹丕應聲出列。
    “汝速帶軍馬入城,沿途不得驚擾百姓!”
    “喏。”
    曹丕方欲轉身出馬,曹操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回來!”
    “父親還有何吩咐?”
    曹丕作揖問。
    “汝進城後,休得殺害袁氏一門老小。”
    “務必在李翊趕去之前,派兵將其保護起來!”
    “……是,孩兒領命。”
    曹丕雖不知道父親為何要跟李翊爭這個,但自出營以來,他心中有股莫名的危機感。
    是故急於在父親麵前表現自己,領了命令,便帶兵往城裏進。
    見曹丕走遠,曹操這才沉定心神,默默祈禱李翊進城之後不要先去見袁氏親族。
    畢竟鄴城富庶,裏麵肯定堆積了大量財物。
    曹操寧可李翊先去接管財物,也不願他先去接觸袁氏親族。
    因為財物到最後,兩家肯定是要平分的。
    縱然讓李翊搶了先,做了手腳讓自己少分一些。
    曹操也不在乎吃這點兒虧。
    曹操在乎的,是袁氏一門老小。
    為何?
    當打進鄴城,接管此地之後,
    這也就意味著不論是曹氏還是劉氏,都將正式取代袁氏統治這個地方了。
    但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要想真正統治好北方,還是需要善待袁氏。
    這是一個政治家必須要明白的道理。
    所以袁氏一門,誰先施恩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是一場麵子功夫,必須要做足。
    曹操已派曹丕先行,又望一眼地上的審配,問道:
    “汝死之後,可還有何心願?”
    審配答曰,“吾主在北,不可使吾麵南而死!”
    曹操頷首,“審配死後,葬於城北。”
    審配謝過,被武士牽出受刑。
    臨刑之時,跪地向北,引頸就刃。
    其意氣之壯烈,終無撓辭,見者莫不歎息。
    曹操亦憐其忠義,歎曰:
    “河北義士何以如此之多?”
    眾勸曹操不必多在一死人身上浪費時間,城中還有大量事務亟待處理。
    曹操然其言,催馬進城去。
    “……也不知子桓,有沒有趕在李翊前頭。”
    ……
    話分兩頭,卻說李翊趁著曹操審訊審配的空當,悄自先進了城。
    進城之後,也下令不得驚擾百姓。
    凡軍民願降者,一律免死。
    許攸騎在馬上,興致衝衝地跑到李翊跟前,一臉興奮得說道:
    “……子玉子玉!進城之後,可要先清查府庫。”
    “我知道在哪裏,可要愚兄領你前去?”
    李翊目光落在許攸身上,見他高興地像個四十多歲的孩子。
    “……嗬嗬,既然子遠如此了解。”
    “便勞你代我去清查府庫,吾另有要事,還需處理。”
    李翊眉宇平靜,一臉和善地說道。
    許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府庫可是存錢糧器械的地方。
    去清查府庫,那可是絕對的肥得流油的美差。
    李翊居然說給就給自己了,許攸興奮地手舞足蹈,連連道:
    “……好好好,我辦事你放心。”
    “府庫存物,吾保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交給賢弟。”
    跟著一起進城來的,還有張飛,聽得此話,忙問一旁的許褚道:
    “……俺適才沒聽錯罷?”
    “那許子遠,竟管先生叫賢弟。”
    本來許攸管李翊叫子玉,就已經很僭越了。
    畢竟李翊要大他好幾級,還是引薦他的“舉主”,於情於理都該尊稱一聲先生。
    再不濟也得稱呼爵位職務。
    結果這許攸居然愈發蹬鼻子上臉,在眾人麵前直接稱呼李翊為賢弟。
    這令一向尊敬讀書人的張飛都感到十分不滿,兀自嘟囔道:
    “俺們平日在時,亦多敬先生,不敢逾規越矩。”
    “他許攸乃一降將,未有奇略之功,怎敢如此僭越?”
    許褚亦十分不滿,但還是強忍怒意說道:
    “既然先生沒發話,咱們就先別自作主張了。”
    張飛遂不再多言,然眾人皆心中不悅。
    李翊繼續向前,帶著隨身軍馬,徑奔袁氏家中去。
    府外門人,見著大軍來到,竟舉棍向李翊劈來。
    許褚、張飛各自上前攔住。
    一人一個,一人一拳,便將二人打昏在地。
    李翊大聲道:“休要殺人!”
    然說話間,兩個門人已經竟相倒地了。
    張飛乃解釋道:
    “先生放心,俺們下手自有輕重。”
    “此二人死不掉。”
    李翊這才放心,提劍步入後堂。
    隻見二女抱頭痛哭,另有一女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中間有一成年男子,更像是見過世麵的,見著李翊來了,上前拱手行禮:
    “見過將軍!”
    李翊隻瞥他一眼,澹澹道:
    “汝非家主,可喚掌事的來與我說話。”
    那男子聞言一怔,默然退下,目光又瞥向那跪在地上哭泣的婦人。
    婦人見此,乃擦拭眼淚,衝李翊福禮道:
    “妾乃袁將軍之妻劉氏也。”
    李翊目光又瞥向劉氏身後女子。
    其人伏在劉夫人身後,披頭散發,臉上髒亂,看不清麵容。
    乃問道:“此女何人也?”
    劉夫人怕死極了,見李翊問話,慌忙拉著這女子的手。
    跪伏於地,磕頭如搗。
    “此乃吾家次男袁熙未過門的妻子,甄氏也。”
    “隻因顯奕出鎮幽州,故二人遲遲未得完婚。”
    “本待袁將軍喪期過後,便成婚事。”
    “隻是未想戰事又起,故而耽誤了。”
    李翊乃伸手,示意劉夫人起身,道:
    “劉夫人雲何如此?”
    “可令新婦舉頭!”
    劉夫人連忙推搡身旁的女子,那女子聞言,乃以衫袖拭其麵容。
    舉頭看向李翊。
    李翊觀之,這甄氏當真生的玉肌貌,有傾國傾城之色。
    “……此必甄宓也。”
    李翊心中念叨一句。
    盡管多少已經能夠猜到此女身份,但還是很好奇曆史上的文昭甄皇後到底長什麽樣。
    今日一見,果真容月色,嬌俏可人。
    又暗想自己打入鄴城的時間,比之曆史上早了兩、三年。
    沒想到這麽早甄宓便嫁給了袁熙,雖然未過門,不過兩人肯定是完不了婚了。
    袁熙出鎮幽州,卻把未過門的妻子留在鄴城。
    李翊猜想,這肯定是袁尚的意思。
    因為袁尚已經不慎放走了袁譚,使其回到青州。
    如果再放任一個袁熙在幽州獨大,將威脅到他的統治。
    雖然袁熙沒有太大野心,但袁尚還是想留個後手,讓其留個人質在鄴城。
    尤其甄宓出身於中山大族,其家族毗鄰幽州,對袁熙至關重要。
    “觀汝姿貌絕倫,因後披頭垢麵?”
    李翊出聲問。
    甄宓不卑不亢地答:
    “正因貌美,方披頭垢麵。”
    李翊放聲大笑,乃收劍入鞘。
    劉夫人見此,悄聲對甄宓說道:
    “此貴人哉,將其討得歡心。”
    “無憂死矣!”
    甄宓默然低頭,兩隻小手攥緊裙擺,並不接話。
    李翊卻將話題轉到劉夫人身上,道:
    “吾聞夫人在時,性酷愛妒。”
    “袁將軍方死,夫人便盡殺其妻妾。”
    “鄴城之人皆畏懼夫人,聞之即色變。”
    “今夫人見我,可懼我否?”
    劉夫人伏在地上,頓首道:
    “妾懼將軍!”
    “……哦?為何懼我?”李翊問。
    “隻因此前妾為袁尚之母,袁尚為鄴城之主,故左右人懼我。”
    “今將軍入城,鄴城易主,妾自當畏將軍。”
    此言一出,莫說是李翊,便是跟李翊一道來的人全都在那大笑。
    整個後堂,都充斥著李翊一行人的笑聲。
    劉夫人伏在地上,不敢舉頭與李翊對視。
    甄宓及身後那女,以及適才那男子,無不偏過頭去。
    掩麵歎息,倍感恥辱。
    “袁將軍在時,雖屢屢吐血而厥。”
    “然從未屈膝於我,更不向曹司空、劉將軍低頭。”
    “而如今,袁譚已降吾主,袁尚被吾擊破。”
    “袁熙在幽州收聚螻蟻之兵,不成氣候。”
    “夫人或該懼矣。”
    劉夫人聞言,似想起什麽,抬起眸來,看向李翊,喜道:
    “適才妾便看出來了,郎君必是李郯侯!”
    “哦?夫人識我乎?”
    “……識得識得。”
    劉夫人點頭如搗蒜,連連道:
    “李郯侯威名,如雷貫耳。”
    “今幸得瞻拜君顏,實在三生有幸。”
    “聽聞郯侯妻子,亦為我袁氏女。”
    “……是叫……是叫……?”
    劉夫人腦袋飛速旋轉,拚命地回想。
    李翊出聲提醒道,“叫袁瑩。”
    “……啊,對對對。”
    劉夫人欣喜道:
    “此吾宗族女,乃妾之子侄也。”
    劉夫人雖為袁紹後妻,但真要攀關係的話。
    她的確算是袁瑩的伯母。
    “……聽聞劉將軍妻子,亦是我袁氏女。”
    “這真是巧了不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李翊沉聲道:
    “汝子袁熙,如今尚在幽州聚斂兵馬,聽聞其欲聯絡烏桓人南下,拒我朝廷義兵。”
    “未知此事,夫人如何觀之?”
    劉夫人不假思索,立馬道:
    “君侯息怒,待吾書信一封,令其交出印綬兵符。”
    “舉幽州之眾,來降君侯。”
    李翊大喜,即命人取來筆墨,教劉夫人作書。
    劉夫人揮毫落墨,很快將書信擬好,雙手呈給李翊。
    李翊覽畢,有此書信倒不必說就能讓袁熙就範。
    隻是在漢末,不孝是被社會嚴重鄙視的。
    而袁氏作為門閥世家,尤以禮孝治國。
    兼之袁熙性格柔弱無斷,其未婚妻甄宓又在自己手上。
    李翊感覺他之後在幽州的工作,會輕鬆許多。
    既得書信,李翊乃對劉夫人溫聲說道:
    “夫人無憂,吾妻乃夫人侄女。”
    “若論親情,吾當喚你一聲伯母才是。”
    “夫人不必擔心,吾帶兵來此,正是欲保護你袁氏一門。”
    “不然等曹賊進來了,汝家性命身子難保。”
    劉夫人一驚,忙問,“曹操也來了?”
    “不錯。”
    李翊麵色一沉,說道:
    “夫人應該聽過,曹操在宛城盜嫂之事。”
    “此賊天生淫蕩,若吾不來。”
    “汝全家得以生全完璧否?”
    曹操的宛城故事,本身比較有名。
    兼之徐州的情報部門,大肆對外宣傳。
    而老百姓本身對家國大事不感興趣,畢竟覺得這事兒距離自己太遠。
    可對這種偷香竊玉的八卦卻十分來勁。
    尤其是在吃飯幹活的時候,講出來吹吹牛,倍兒精神來勁。
    很快,曹操的宛城愛情故事,便成了河南百姓的飯後談資。
    雖然在潁川,尤其是許縣是嚴格禁止討論此事的。
    但架不住河南其他郡縣當成笑料來說。
    以至於一傳十,十傳百,漸漸也傳到了河北去了。
    鄴地本身離河南近,這袁家女子平日打聽得這八卦笑聞,每每聞說,亦捧腹作笑。
    可沒想到,這吃瓜竟有一天吃到自己身上來了。
    劉夫人麵色蒼白,站起身來,看向李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