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雪遼東溫侯建功,慕齊王蜀人來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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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玄菟太守魏續,見高句驪大軍壓境。
    為保全部曲,不做抵抗,教高句驪殺入城中劫掠一番。
    魏續自己亦有些後怕,萬沒想到高句驪此來的陣仗會如此之大。
    身為邊境太守,唯恐呂布治罪。
    一連惶恐不安地過了幾日,終於得到呂布文書。
    呂布並未指責他守城不利,反而催促他趕緊整軍堅守。
    魏續見此,心中稍安。
    眼見城垣將破,乃率殘部退守城北鷹嘴崖。
    此處三麵峭壁,唯有一徑可通。
    魏續令軍士壘石為壘,掘壕設障。
    高句驪大將延優率眾來攻,魏續親執長矛立於陣前,厲聲喝道:
    “某家溫侯將至,鼠輩安敢猖獗至此,犯我漢界!”
    延優亦罵:
    “漢家城池,人人有份兒!”
    “汝乃一敗軍之將,又何須做困獸之鬥?”
    於是率軍士猛攻,魏續率軍奮起反抗。
    連戰三日,箭盡糧絕,士卒多帶傷猶戰。
    崖下屍骸枕藉,竟不得進。
    及呂布大軍至,今見城中烽煙未熄,鷹嘴崖上漢旗猶立。
    左右報曰:
    “魏太守尚在堅守。”
    呂布於是率軍到崖下,解了圍,這才召魏續來見。
    魏續蓬首垢麵,負荊跪於帳前。
    呂布拍案怒叱:
    “吾委爾守此要郡,爾竟不做抵抗,失城失地。”
    “使胡虜猖獗至此!”
    於是掣劍欲斬之,左右將士,紛紛諫道:
    “魏續雖然有過,然其死守鷹嘴崖,未全喪土。”
    “今正是用人之際,何不令其戴罪立功?”
    呂布乃擲劍於地,終是不忍殺自家姻親。
    “念在汝守住鷹嘴崖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命。”
    “今奪爾太守印綬,貶為帳前校尉。”
    “若再失機,定斬不饒!”
    魏續叩首出血,誓死效命。
    既處置完魏續,呂布便與眾人商議進兵事宜。
    計較定,來日呂布著獸麵吞頭連環鎧。
    持方天畫戟,跨赤兔馬,當先而行。
    將至渾河,遙見玄菟城頭狼煙未熄,城外高句驪軍連營十裏。
    參軍劉曄進言道:
    “賊勢正盛,宜先斷其糧道。”
    呂布大笑:
    “吾視此輩如草芥耳!”
    遂令三軍擂鼓進兵。
    高句驪兵眾列陣以待,直麵漢軍。
    那高句驪大將延優,手持長矛,出馬喝道:
    “哪個前來送死?”
    呂布拍馬出陣,以畫戟指道:
    “認得九原呂奉先否?”
    延優上下打量呂布一眼,旋即笑道:
    “吾道是誰,原來是那三姓家奴!”
    “……哈哈哈。”
    呂布聞言大怒:
    “匹夫安敢揭吾短處!”
    於是拍馬挺戟,直取延優。
    兩馬相交,戰不十合。
    延優力怯,情知不能敵,撥馬便要走。
    呂布縱赤兔馬追之,如風馳電掣。
    高句驪兵見主將敗走,陣腳大亂。
    成廉、曹性等將見狀,趁勢揮軍掩殺。
    直衝敵陣,所向披靡。
    呂玲綺率麾下驍騎繞至敵後,箭如飛蝗,射得高句驪兵哭爹喊娘。
    戰至黃昏,高句驪兵死傷無數,餘眾四散奔逃。
    呂布乘勝追擊,直抵玄菟城下。
    城中高句驪守將閉門不出。
    呂布令軍士四麵圍定,親自督戰攻城。
    呂玲綺請命先登,率敢死士架雲梯而上。
    城上矢石如雨,玲綺左臂中箭,仍奮勇先登。
    砍翻守軍,大開城門。
    呂布見狀大喜,親率鐵騎衝入,斬敵將首級懸於城門。
    玄菟既複,呂布欲乘勝追擊。參軍劉曄諫曰:
    “高句驪地險路遠,今已大破其軍,可暫收兵。”
    呂布不從,說道:
    “吾怕誰來?”
    “今日正好效法古時英雄,直搗其丸都城。”
    於是不納劉曄之言,分兵兩路。
    令侯成留守玄菟,自率餘下人馬,深入高句驪腹地。
    長白山自古險峻,林深雪厚,道路難辨。
    呂布軍初時尚能循獵戶小徑而行,未幾,天降大雪,遮蔽山川,向導亦迷失方向。
    軍中糧草漸盡,士卒饑寒交迫。
    馬匹倒斃者十之三四。
    呂布雖勇,然對此險惡地勢,亦束手無策。
    此時方悟劉曄之言。
    這對外出征,不比內在諸侯混戰。
    它是一場需要長時間準備,有強大國力支撐才能發動的戰爭。
    不是像以前一樣,自己可以全照心意,想走就走的。
    軍士愈發困頓不堪,呂布對此束手無策,終日飲酒消愁。
    呂玲綺見此,乃親率女兵十數人,攀岩探路。
    風雪之中,纖手凍裂,仍咬牙前行。
    有士卒勸曰:
    “女公子千金之軀,何苦如此?”
    玲綺怒目叱道:
    “吾父為三軍主帥,吾豈可坐視將士困頓?”
    遂折木為杖,踏雪開路。
    軍中士卒聞此,皆士氣大振。
    紛紛言道:
    “吾等大好男兒,豈不如一女子乎?”
    於是,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在深山雪地裏奮起前行。
    時高句驪大將延優,本已敗逃,聞漢軍困於山中。
    大喜,急召部眾,言道:
    “呂布有勇無謀,輕敵冒進。”
    “今陷絕地,實乃天賜良機也!”
    遂率精兵五千,沿山道包抄而來。
    時呂布軍困在山中已有三日,軍中士卒疲憊不堪。
    忽聞四麵號角聲起,高句驪兵如鬼魅般自雪林中殺出。
    漢軍倉促應戰,陣型大亂。
    呂布大怒,挺戟躍馬,連斬十餘敵。
    然敵眾我寡,箭矢如雨,赤兔馬亦中箭倒地。
    呂玲綺見父危急,急率女兵衝陣救援。
    她手執長槍,連挑數騎,殺至呂布身旁,高呼:
    “父親速退!”
    “此處自有孩兒擋之!”
    呂布見愛女血染戰袍,心中震動,然強敵環伺,隻得且戰且退。
    曹性率部眾死戰斷後,身中數箭,猶大呼酣鬥。
    然雪地難行,漢軍死傷慘重。
    屍骸枕藉,血染白雪。
    呂布軍幾近覆沒,殘部被逼至懸崖邊緣,退無可退。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聞西北方向鼓聲震天。
    一彪軍馬殺至,當先大將正是北戍校尉張繡!
    原來張繡聞呂布孤軍深入,恐其有失,遂率輕騎三千,沿山道急行來援。
    正遇高句驪軍圍攻呂布,當即揮軍衝殺。
    賈詡於後陣令弓弩手齊射,箭如飛蝗,高句驪兵大亂。
    延優見援軍至,不敢戀戰,急令撤軍。
    張繡亦不深追,收兵救起呂布殘部。
    呂布見張繡,羞慚不已,抱拳謝道:
    “若非將軍至,吾命休矣!”
    張繡亦歎道:
    “溫侯勇略天下罕有,然長白山險地,不可輕進。”
    張繡救得呂布回營,兩軍合兵休整。
    劉曄進言道:
    “玄菟已複,高句驪喪膽,當速還遼東稟明丞相。”
    呂布目眥盡裂,戟指北罵道:
    “某縱橫天下三十載,今日竟折辱於蠻夷之手!”
    “不誅延優,誓不為人!”
    賈詡見此,一捋頷下山羊胡須,獻策說道:
    “高句驪大將延優,其出於紇升部,此間竟是其族人。”
    “不妨率眾攻打其部,盡捕其族人,然後剜目斷舌放歸。”
    “延優見此,必怒而攻我。”
    “我等卻於渾河上遊處設下埋伏,待其來到,半渡而擊。”
    “可盡殲其部眾。”
    呂布納賈詡之計,趁夜率軍抄襲到紇升部去。
    這延優部卒,盤踞於長白山東麓,世代為高句驪貴族。
    其地名為“骨嶺寨”,依山而建,寨牆高聳,本為易守難攻之地。
    然張繡率眾來時,帶來了中原先進的攻城器械。
    先以火箭焚其寨門,又以衝車破其木柵。
    高句驪人雖拚死抵抗,然終不敵漢軍鐵騎。
    寨破之時,呂布親執方天畫戟,當先殺入。
    所過之處,血濺三尺。
    寨中男子持械相抗,皆被屠戮。
    有白發老翁跪地求饒,泣道:
    “……將軍饒命!我等不過尋常獵戶”
    呂布冷笑:
    “延優犯我漢土時,可曾饒過老弱?”
    言罷,一戟刺穿其胸。
    寨中積財甚豐,貂皮、人參、金沙堆積如山。
    呂布兩眼放光,在漢地時他就喜歡抄掠鄉裏。
    如今當上了一方州伯,已許多年沒幹過這種勾當了。
    畢竟總不能抄自己的民眾吧?
    如今見著堆財如山的高句驪鄉寨,兩軍又在交戰。
    呂布可謂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即令軍士盡數裝載,又焚其倉廩。
    自被編為正規軍後,這幫來自並州、涼州的邊境士卒,許久不曾這般肆意妄為過。
    每個人都搶殺得十分盡興。
    寨中年輕女子,俱被眾軍士擄走。
    火光衝天之際,呂玲綺忽見一高句驪少女蜷縮於牆角。
    懷中緊抱著一嬰孩,瑟瑟發抖。
    玲綺握刀上前,少女驚恐閉目。
    卻聽“鏘”的一聲——
    原是玲綺將刀插回鞘中,冷聲道,“帶走。”
    ……
    經過一番燒殺擄掠,呂布終將骨嶺寨夷作平地。
    又納賈詡之言,將延優部卒,盡數剜目割舌放歸,以激他出戰。
    翌日,拔營之時。
    呂玲綺發現昨夜那對母子已自縊於囚車。
    車轅上刻著歪斜漢字:
    ——“漢女阿禾與子同死”。
    原來那少女竟是十年前被擄的幽州女子,她唯恐受辱於呂布軍,故縊死於車中。
    風雪漫卷,呂玲綺獨立營外,望著那對母子的屍身,久久不語。
    她將這對母子帶走,其實本意就是為了保護她們。
    因為一旦她們被自己的“叔叔”們抓走,其下場隻會更慘。
    可沒想到造化弄人,這對母子最後死了。
    這樣的結果,實非呂玲綺本意。
    劉曄披裘而來,見她神色黯然,輕歎道:
    “……女公子不必自責,亂世之中,生死有命。”
    “此自然之理也。”
    呂玲綺指尖拂過囚車上的刻字,低聲道:
    “我自幼讀《史記》,慕衛霍之功,以為持劍衛國便是英雄。”
    “今日方知.”
    她聲音微顫,“英雄之名,原是血寫的。”
    呂玲綺已經有些厭倦疆場了。
    按理說,保家衛國本是件光榮的事情。
    但這跟兩地百姓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若是去指責父親做得不對,可被屠戮的漢地百姓又是何辜?
    所謂血債血償,自古如此。
    隻是,呂玲綺終究無法接受如此殘忍的戰爭。
    朔風忽急,卷起滿地雪沫。
    呂玲綺按劍而起,輕聲道:
    “劉先生,我想回中原了。”
    “女公子欲歸何處?”
    “聽聞江南春日,桃李芬芳可比戰火絢爛。”
    “河北秋時,稻浪千頃,亦勝過萬甲兵光。”
    “先生若得閑暇,不妨也去看看。”
    呂玲綺豁然開朗,似想明白些什麽。
    劉曄聞言撫須而笑:
    “女公子欲遊河北江南,倒是好去處。”
    “……似女公子這般豪情萬丈,既不是尋常女子。”
    “當去很多地方,見很多人。”
    “去見誰?”呂玲綺問。
    劉曄道:
    “去青州見見威震華夏的關二爺,去徐州見見張三爺,見見齊王千歲。”
    “……哦對了,我與魯子敬有舊,女公子欲遊江南,不妨讓子敬為你置備船隻。”
    停頓一下,劉曄忽又想起些什麽,正色說道:
    “女公子若至河北,可記得去謁丞相李公。”
    見呂玲綺挑眉,乃撚須細說:
    “李相年未及而立,已總攬朝綱。”
    “昔年在徐州下邳時,風頭無匹,連關張二將都不能及。”
    玲綺雙眸微亮:
    “我亦久聞李相之英名,隻是未見其麵。”
    “不知其人如何……”
    劉曄乃從袖中取出一封漆樹書:
    “……此公治國,譬如良醫執刀。”
    “——剜腐肉時精準利落,敷藥石時又極盡溫柔。”
    忽壓低聲音:“去歲冀州大旱,李相便曾開倉濟民,又令世家捐糧。”
    呂玲綺接過書信,指尖輕撫泥封上“翊”字印痕,忽覺心頭陰霾散了幾分:
    “先生這一說,倒讓我想起幼時讀過的《莊子》。”
    她以劍穗在空中虛劃。
    “庖丁解牛,恢恢乎遊刃有餘。”
    哈哈哈。
    劉曄拊掌而笑:
    “妙喻!妙喻!”
    “……李相正是這般人物。”
    呂玲綺乃得大悟,解下腰間佩劍,鏘然擲地:
    “煩請先生轉告父親,就說……”
    她忽的展顏一笑,竟透出幾分少女嬌憨:
    “就說女兒去給他尋個賢婿來。”
    說完起身時,長槍橫掃。
    挑飛帳前積雪,露出下麵一株嫩綠草芽。
    馬蹄踏碎營前積雪,竟比來時輕快許多。
    後軍司馬欲攔,劉曄抬手製止:
    “……讓她去罷。”
    “溫侯那邊……”
    後軍司馬有些擔憂地說道。
    “吾自會去說。”劉曄淡淡地說道。
    帳外風雪漸歇,天邊竟透出一線霞光。
    呂布起床,尋不見女兒,一問才知其已經離開了。
    對此,呂布歎道:
    “……也罷,翅膀硬了終是留不住。”
    “待在這邊疆戰場,萬一有失,吾心不安。”
    “且由她去罷。”
    少了一個包袱在軍中,呂布也沒那麽大的心理負擔了。
    便依賈詡之計,將延優族人剜目斷舌後,放歸高句驪大營。
    延優見親族慘狀,勃然大怒。
    “漢人安敢如此!”
    時有延優叔父被割去雙耳,捶胸泣血,哭拜道:
    “漢人殘暴至此,若不報仇,我等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延優雙目赤紅,拔刀砍斷案幾,怒喝道:
    “呂布欺人太甚!某誓報此仇!”
    遂不顧副將勸阻,點起兵眾六千,趁夜渡河,欲襲呂布大營。
    賈詡早料延優必怒而出戰,故令呂布伏兵於渾河兩岸。
    時值寒冬,河麵結薄冰,高句驪軍踏冰而行。
    馬蹄聲碎,冰麵嘎吱作響。
    呂布親率鐵騎隱於河畔密林,見敵軍半渡,忽舉火為號。
    霎時間,兩岸鼓聲大作,伏兵齊出。
    高句驪軍陣腳大亂,冰麵不堪重負。
    哢嚓斷裂,無數士卒墜入刺骨寒水,哀嚎遍野。
    延優大驚,急令退軍,然為時已晚。
    呂布縱赤兔馬殺出,方天畫戟寒光凜冽,直取延優。
    延優倉促迎戰,不三合,力怯敗走。
    呂布大喝:“蠻賊休走!”
    乃拍馬緊追。
    延優逃至河心,冰麵忽塌,連人帶馬跌入水中。
    呂布趕至,挺戟便刺。
    延優掙紮欲起,卻被呂布一戟貫穿胸膛,鮮血染紅冰河。
    呂布冷笑:
    “蠻賊!爾犯我漢土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言罷,揮戟斬其首級,挑於戟尖,厲聲喝道:
    “延優已死,何不早降!”
    高句驪兵見主將斃命,肝膽俱裂,紛紛跪地請降。
    呂布令盡繳其械,將降卒編入苦役營,以修玄菟城防。
    戰後清點,斬首兩千餘級,俘獲四千。
    高句驪軍幾近全軍覆沒。
    呂布率軍凱旋,犒賞三軍。
    將延優首級懸於玄菟城門,以儆效尤。
    回到襄平之日,當地百姓皆簞食壺漿,夾道相迎。
    賈詡、劉曄等眾都勸呂布將所繳獲的財富,分一部分出來給百姓。
    呂布起初不願意,但耳根子軟,見周圍百姓將之奉為英雄。
    心下一狠,便將搶奪的半數財物,都分給了當地百姓。
    於是,眾皆歡騰,口頌其德。
    呂布心中暗喜,一麵差人將遼東的變故,發回河北去。
    盼李翊早點派人來接手遼東的戰後工作。
    一麵回到襄平,繼續與眾將飲酒作樂。
    不表。
    ……
    漢中,南鄭。
    卻說這漢中之主乃是沛國豐縣人,姓張名魯,字公祺。
    相傳其為西漢留侯張良之後。
    其人乃張道陵之孫,張魯繼之。
    割據於漢中,以五鬥米教教化人民,建立了政教合一的政權。
    如此近二十年,朝廷無暇顧及漢中。
    遂拜張魯為鎮民中郎將,領漢寧郡太守。
    (漢寧即漢中,此地改名又複命,故這時候稱漢中、漢寧都可以)
    張魯在漢中,聞說赤壁一役,孫劉聯軍,大破曹操。
    曹操倉皇北竄,痛失江南。
    如今曹劉兩家,再次陷入對峙階段。
    劉備忙著消化荊州之地,曹操則著急著恢複元氣。
    同時,在與劉備的爭鬥之中。
    曹操先失去河北,又失去江南。
    南北之土的競爭,曹操俱已失敗告終。
    那麽天下之地,隻剩西壤,可供曹操開拓。
    於是回到潁川之後,曹操派鍾繇撫定關中,加強了對關中地區的開發。
    同時,派人秘密聯絡西涼首領韓遂,商議著進取漢中之策。
    曹操之所以如此急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換作從前,憑借地形位置,蜀地應當是曹操的囊中之物才對。
    但隨著爭奪江南的失敗,劉備已經打通了通往蜀地的道路。
    隻要他將荊州的事務全部處理完成,就能夠騰出手來收取益州。
    所以曹操不得不抓緊自己取西蜀的步伐。
    並且開始將資源往西部傾斜,除潁川外,將大量的人口搶先遷至關中地區。
    曹操不是傻子,他知道古代戰爭中,人口就是最重要的資源。
    因為它代表著兵源、糧源。
    隨著劉備的勢力越來越大,曹操的版圖幾乎被他全麵包裹。
    為了防止腹背受敵,曹操自赤壁敗回以後,就一直著手“遷都”計劃。
    將資源全部傾斜到關中地區,修葺長安、雒陽等地。
    也就是說,曹操已經做好了放棄東部的打算。
    至少不會為了東部領土,繼續跟劉備死磕。
    隻要打通去往西蜀的道路,曹操就還有機會。
    益州者,天府之土也。
    以此為根據,未嚐就不能卷土重來。
    此高祖之舊事也。
    隻是,當曹操這項宏偉計劃實施下來以後。
    率先驚動的,無疑是益州的守門員張魯。
    要進入蜀地,必先取漢中。
    這令張魯頭疼不已。
    張魯這個人其實也有野心,在漢中自在慣了。
    不到迫不得已,他真不想屈膝事人。
    於是,聚眾商議說道:
    “近日曹操聯絡韓遂,兩人交往密切。”
    “吾料此二賊久必將侵我漢中。”
    “我欲自稱為漢寧王,督兵拒曹操。”
    “諸君以為何如?”
    原來,漢中民間有人在地下挖出了一枚玉印。
    一時間,謠言四起。
    都認為天命在漢中。
    於是漢中諸人,紛紛想要尊張魯為漢寧王。
    張魯亦有此心,因他教化世人,頗有民望。
    隻是劉備在東,人人皆言其能三興漢室,有帝王之相。
    張魯也不好於此時冒這大不違,於是借此此次會議,趁機發問。
    功曹閻圃勸諫說道:
    “漢川之民戶,出十萬餘眾。”
    “四麵險固,財富土沃。”
    “上匡天子,則為桓文。”
    “次方竇融,不失富貴。”
    “今承製署置,埶足斬斷。”
    “遽稱王號,必為禍先。”
    “愚竊以為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如先取西川之地以為根本。”
    “然後再稱王未遲。”
    張魯聞言大喜,遂與弟弟張衛商議起兵事宜。
    早有細作報入川中。
    益州牧劉璋,字季玉,江夏竟陵人。
    其父劉焉,早年間割據蜀地,頗有野心。
    他便是那個率先向靈帝提出“廢史立牧”之人。
    州牧權力,淩駕於刺史、太守之上。
    可以獨攬一方大權。
    所以有很多人都說,劉焉才是導致漢末各地軍閥割據的元凶。
    後來劉焉發背瘡而死,其子劉璋便繼得其位。
    劉璋與張魯有仇,他曾殺了張魯母親及其家室。
    不過在與張魯的交兵之中,輸多贏少。
    由此,劉璋對張魯也是忌憚不已。
    待聞說張魯起兵,打算攻取蜀地時,劉璋本已心憂。
    後又聞說,張魯之所以要取西川,其實是害怕曹操來打他。
    對此,劉璋並未感到一絲絲高興。
    因為他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即便自己的仇敵張魯死了,可換來一個更加棘手的曹操。
    豈不是驅一狼,而得一虎麽?
    於是,劉璋乃召集群臣商議:
    “曹操兵強無敵於天下,除劉玄德外,世間罕有敵手。”
    “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禦之者乎?”
    “吾固憂之而未有計,願請諸公教我良策以禦敵。”
    忽有一人昂然而出,大呼:
    “使君放心,某雖不才。”
    “願憑三寸不爛之舌,使張魯不敢正眼來覷西川!”
    眾人視之,乃益州別駕張鬆也。
    其人生得額钁頭尖,鼻僵齒露。
    身短不滿五尺,言語有若銅鍾。
    劉璋知他才智過人,蜀中有名,急忙問:
    “別駕有何高見,可解張魯、曹操之危?”
    張鬆拱手答曰:
    “齊王劉玄德,乃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讎也。”
    “我聞其人善於用兵,掃蕩中原,天下建功。”
    “二袁為其所滅,呂布為之鞍前馬後。”
    “近又得馬超,虎踞並州,誠以為天下無敵矣。“
    “若使之討張魯,張魯必破。”
    “張魯破,則益州強。”
    “曹操雖來,亦無能為也。”
    “使君不妨大備進獻之物,以賀齊王新的江南。”
    “鬆親往下邳說之,教齊王興兵攻取兗州,以圖曹操之後。”
    “則曹操拒敵不暇,又何敢複窺蜀中耶?”
    張鬆心中有誌,自以為跟隨劉璋不能展宏圖。
    他遍觀天下英雄,唯曹劉二人排的上號。
    而曹操赤壁大敗,基本宣告了其與劉備競爭的失敗。
    天下形勢不可逆,這漢家江山早晚回到老劉家手中去。
    張鬆不得不提前為自己的仕途鋪好道路。
    他主動申請出使去齊國,就是想要親眼見一見劉備。
    看看此人是否值得托付。
    如果不行,那不妨將西川之地讓給曹操。
    因為目前是劉強曹弱,曹操必以自己為重。
    若幫助曹操得了西川之地,又何須擔心不能大展宏圖?
    兩番權衡之後,張鬆認為自己的計劃是非常完美的。
    劉璋性格懦弱,自以為不是曹操敵手。
    又想著自己與劉備同為宗室,請他為援,再好不過。
    乃收拾金珠錦綺,以為進獻之物,遣張鬆為使,出訪齊國。
    張鬆卻畫西川地理圖本藏之,隻帶從人數騎,改出巴郡,走水路。
    因為曹操加強了對關中地區的控製,張鬆可不敢往那裏走。
    而是選擇走水路,過荊州,然後北上徐州。
    行程既定,張鬆出發。
    早有人報往荊州諸葛亮處,諸葛亮急召馬良、伊籍等人前來商議。
    “……今幸有張鬆到此,必大利於我主。”
    馬良諫曰:
    “蜀使來此,必有求於齊。”
    “益州天府之土,劉璋又暗弱不能守。”
    “可速速迎之!”
    諸葛亮然其言,急攜眾文武去迎張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