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大帝回頭，看向雙眸赤紅，身體不斷顫抖的蘇寒。
    到嘴的話語，竟卡在喉嚨當中，一時間無法說出。
    在來此之前，冰霜大帝準備了太多太多的說辭。
    無論引誘、逼迫，亦或者是威脅！
    可他……
    又真豈是那般冷血無情之人？
    如若冷血無情，當初又豈會拚著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非要幫鳳凰宇宙國一戰？
    沒有人比蘇寒更清楚了。
    冰霜大帝的最終目的，絕對不是將蘇寒一人送上至高。
    而是要保護住這方宇宙，讓剩下的生靈，得以生存！
    “蘇寒。”
    沉默許久。
    冰霜大帝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
    所有的情緒如冰山融化一般消散。
    他緩緩抬腳，緩緩邁步，緩緩站在了蘇寒麵前。
    寬厚的大手抬起，終是落在了蘇寒肩膀上麵。
    這安慰般的動作，卻如大山壓在蘇寒身上，令他顫抖更加劇烈。
    “四大神國付出所有，與宇宙四部拚死一戰，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對吧？”
    冰霜大帝的語氣，聽起來輕柔了許多。
    “蒼穹洗禮即將到來，惟有至高才可抵禦！”
    “眼下這方宇宙裏麵，隻有一人擁有至高之姿，那就是你蘇寒！”
    “血魂數量不足，如何能夠開啟蒼穹通道，逼迫蒼穹神輝降臨？”
    “你隻能看到當下的宇宙不斷崩塌，卻看不到在這種崩塌之下，將會有更多的生靈死去！”
    “包括朕，包括你，包括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所有在意之人！”
    “仁慈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如若早晚都要死，你又為何不用少數人的生命，去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蘇寒拳頭緊緊攥起，指甲都陷入了血肉當中。
    鮮血從指縫當中流出，所有冰霜高層，都看的清清楚楚。
    冰霜大帝此番話語落下之後，沒有再接著開口，給蘇寒一個思考的時間。
    他怎麽能不知道，這是在逼迫蘇寒。
    可他……
    又何嚐不是在逼迫自己？
    “我做不到……”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蘇寒終於抬起眼眸，大口喘息的看著冰霜大帝。
    “父皇，您來的時候，可曾看到那些軍眾？”
    “他們知道戰爭贏了，知道我們現在已經站在了宇宙的最巔峰！”
    “他們想要過上寧靜美滿的生活，想要在這盛世之下走的更高，哪怕……哪怕隻是娶一個妻子，生一個孩子，安享天年！”
    “三百年啊！”
    “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希望與憧憬。”
    “戰爭之時，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在鬼門關遊走，不管是誰代替了他們死亡，可他們最終都是幸運的存活下來。”
    “在那麽危險的境地之下，他們都沒能隕落，您現在卻要我讓他們自殺？”
    “這比讓他們死在戰爭當中，將更加痛苦，也更加窩囊！”
    說到這裏。
    “胡扯！”
    冰霜大帝驀然打斷：“在當下的宇宙來說，任何生靈死，都是在為這方宇宙做出貢獻！”
    “不是！！！”
    蘇寒猛的起身，額頭有青筋暴露，嗓子似乎都要撕破。
    “誰願意用自己的命，去做出那所謂的貢獻？父皇您可曾問過他們的意願？”
    “自縊……多麽可笑的詞語！”
    “當著這些冰霜高層的麵，兒臣在此問您——”
    “要死多少的生靈，才能攢夠血魂數量？”
    “一萬個？十萬個？百萬個？還是上億？”
    “如若最後的宇宙，隻剩下了那麽一兩人呢？”
    “如若所有的宇宙生靈全部自縊，卻依舊還是沒有攢夠血魂數量呢？”
    “如若……”
    “如若父皇您，還有雨霜，還有蕭雨慧、蕭雨然、蘇青、蘇瑤……所有我在乎之人，全部都已經自殺！”
    “那我就算是成為至高，保住了這方宇宙，那又有何用！！！”
    此話落下。
    在此的那些冰霜高層，盡皆動容！
    冰霜大帝為了宇宙，蘇寒卻也不是無理之人。
    兩者都有各自的道理，根本無法分辨，到底誰對誰錯。
    他們毫不懷疑——
    如若可以保住宇宙，可以保住當下的生靈，可以保住蘇寒在意之人……
    那他，絕對不會選擇恢複至高！
    相比起其他的一切。
    唯有這至高之位，才是最不值錢的！
    “你在胡鬧！”
    冰霜大帝嗬斥道：“你怎麽就知道，付出所有人的命，依舊無法湊夠血魂數量？那漩渦當下是何等情況，你難道沒有看到麽？！”
    “嚐試了，必然還有希望。”
    “不嚐試，那就一丁點的希望都沒有！”
    “你此刻這般糾結頑固，最多隻能再讓這方宇宙，保住千年左右的時間。”
    “一旦千年過去，宇宙全麵崩塌，那該死的人，依舊要死！”
    蘇寒張嘴就要反駁。
    冰霜大帝卻是抬手，阻止了蘇寒的發聲。
    “朕就問你一個問題！”
    他死死的盯著蘇寒：“用一萬個人的命，保住一個人的命，值還是不值？”
    蘇寒心中一顫！
    他沒有去問冰霜大帝，被保住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因為他知道——
    冰霜大帝太過了解自己，絕對不會認為自己自私！
    否則的話，當初蘇寒也不會選擇，忍痛鎮殺林曼琴，封住狂獸全族了！
    “你無法回答，就代表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冰霜大帝深深的吸了口氣：“朕告訴你，哪怕全宇宙的生靈盡皆隕落，可是隻要能保住這方宇宙，隻要能保住那麽幾百人、數千人，就是值得的！”
    話音落下，冰霜大帝再度轉身，義無反顧的朝著門口而去。
    與此同時。
    那數十名跟隨而來的冰霜高層，也都是站起身來，朝蘇寒抱拳躬身。
    “蘇國主，再見了。”
    他們臉上的神情，讓蘇寒眼瞳收縮，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父皇，您要做什麽？”
    “你們要做什麽！！！”
    “嗡！”
    鳳凰大殿的大門，在此刻被打開。
    陽光從外麵照射進來，將所有身影拉的斜長。
    “不……”
    蘇寒呼吸急促，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堵住。
    那種窒息的狀態，令他快要昏厥。
    掙紮與猶豫，給他帶來了太大太大的痛苦。
    他明明想要阻攔。
    但冰霜大帝的話，卻一直在他腦海回蕩，讓他無力去阻攔！
    “轟！！！”
    在諸多禁衛軍震驚的目光之下。
    自爆的轟鳴聲，傳遍整個皇城。
    一位冰霜高層，就此隕落！
    蘇寒就這麽透過殿門，看著那漫天血霧飄散，看著那近乎於無形的血魂……
    朝著漩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