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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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諾空鎮,在甲米鎮的東麵,相距不過二十分鍾車程。
在鎮子西麵有個橡膠廠。
深夜時分,廠子裏早就沒有工人了,隻剩門口值班的保安,坐在保安室內對著電視機昏昏欲睡。
忽然,刺耳的喇叭聲突然響起,將垂著腦袋的保安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保安惱怒不已,罵罵咧咧地起身開門,剛準備大罵兩句時,一眼瞧見為首那輛車裏,有張熟悉的臉正朝著他笑呢,當即神色一僵,旋即立馬堆起笑,小跑過去打開了門,而後站在旁邊畢恭畢敬地等著。
“功叔啊,辛苦了。待會我們進去後,你把門鎖上就回家去休息吧,這裏不用你守著了。”猜叔開車經過時停了下來,衝他笑道。
被稱作功叔的保安連連點頭。
三輛車先後進了廠區,功叔關上鐵門鎖好後,哼著歌開心地騎上小摩托回去了。
橡膠廠占地很大,整個廠區分為前後兩部分。前麵是常規的廠房,平日裏那些廠裏的員工主要活動區域也是在這裏。
後麵那部分的麵積要比前麵小一些,中間用磚牆和鐵門隔了開來。對於橡膠廠的員工來說,他們隻知道後麵是倉庫,但具體裏麵是什麽樣子,放了些什麽,隻有少數幾人才知道。大部分員工平日裏甚至不被允許靠近這邊。
三輛車開進廠區後,繞過了前麵那幾個大廠房,徑直開到了後麵那扇大鐵門前。隨著一聲喇叭聲響起,鐵門就開了。
三輛車魚貫而入,接著,鐵門再次被關上。
後麵這片區域,雖然相比前麵要小些,但實際麵積也不小。
東西北三麵都是成排的平房,連著南麵的這堵牆,將這裏圍成了一個大四合院的格局。中間天井處麵積約莫有一畝多,大部分頂上都蓋了鐵皮。隻留下了鐵門進來不到百來方的麵積沒蓋鐵皮,能直接看到天空。
三輛車在北麵那排平房跟前停了下來,車上的人先後下來,正是馬奧一行人,同時被帶下來的還有已經被扒光了隻剩一條底褲的陳銘江,和被捆了雙手的旅館老板。
陳銘江仍在昏迷中。
“把他送到3號房去。”猜叔指揮著手底下的人把陳銘江拖走,旅館老板站在那,目光在那個被拖走的身影上僅停留了一秒鍾,就移開了。
馬奧站在旁邊,見狀,輕笑了一聲,接著道:“你們的人身手很不錯啊!”
旅館老板轉頭看向他,平靜答道:“你說錯了,是他的人,不是我。”
“你們不是一道的嗎?”馬奧似笑非笑地說道。
旅館老板盯著他看了兩秒後,低頭輕笑了一聲:“你這話也不算錯。原本,我們確實能算是一道的。”
“這麽說,現在不算了?”馬奧又問。
旅館老板抬眼重新看向他,反問:“你說呢?”
馬奧眯了眯眼,旋即嘴角笑意擴大,道:“要不這樣,我把他交給你,隻要你能讓他說出讓我感興趣的東西,我就放你走如何?”
“我不信你。”旅館老板盯著馬奧看了一會後,麵無表情地說道。
馬奧哈哈笑出了聲,接著,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道:“說得好,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這樣吧,你先想想,我也想想,我們明天再聊。”說罷,他一抬手,便有人上前。
“帶去10號房。”馬奧說完,旅館老板就被人推著往西北角走去。
馬奧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眯了眯眼。
這時,猜叔從後麵走過來,輕聲道:“已經確認過了,去追另一輛車的十三個人,都沒了。阿威那邊……”說到這裏,猜叔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火把整片林子都燒著了,人一個也沒聯係上,估計也都……”
他沒把話說完,可這意思已經擺明在那了。
馬奧臉上沉了下來,半晌沒接話。
猜叔看了看他,猶豫了一下後,再度開口:“這些人身手了得,這兩個人留在這裏,恐怕不穩妥。要不,提前把人交出去?”
馬奧腮幫子微微動了動,沉聲道:“現在交,那阿威他們就等於是白死了!”
“可是……”猜叔皺眉,剛要再勸,卻見馬奧眼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到了嘴邊的話,立馬收住了。
“你聯係老棒子,讓他照著那個姓陳的身形找具差不多的屍體來,盡快!”馬奧想了一下,道。
“好。”猜叔應下後,立馬轉頭去打電話了。
馬奧站在那,眯著眼不知想了什麽,好一會兒後,他忽然掏出手機,找到了彭洛的電話,撥了過去。
“小洛,你不夠意思啊!”電話通後,馬奧冷笑著說了一句。
電話那頭的彭洛此時正在ktv包廂裏,看到來電的那一刻,他就讓手底下的人把聲音都關了。此時聽得這話,靠坐在沙發裏的彭洛,皺了眉,沉了臉:“馬奧,你什麽意思?”
“當時從你那放出去的那些人,真的隻是勞工?”馬奧冷冷問道。
彭洛眉頭皺得更緊:“馬奧,你不會是打算翻臉吧?”
馬奧哼了一聲,道:“小洛,你也不想想,跟你翻臉,我能有什麽好處?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損失了多少人?你放走的那些勞工裏,有兩個根本不是勞工!”
“不可能!”彭洛下意識地反駁。
“我他媽……老子今天晚上死了二十幾個人!全都是拜那兩個人所賜!”馬奧提高了聲音吼道。
彭洛雖然不信他放出去的那些勞工會有問題,可此時卻也不由得心頭打起了鼓,馬奧的反應給他的感覺不像是假的。
片刻沉默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問:“到底怎麽回事?”
馬奧怒哼道:“我也他娘的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彭洛見馬奧此時火氣正大,便也隻好悻悻閉嘴,不敢再追問今晚之事。可,馬奧手底下的人一下子損失了二十多個,那他們接下去的計劃怎麽辦?想到這裏,他臉色更加難看,遲疑了一下後,他還是開了口:“馬哥,那接下去的計劃,怎麽說?”
電話另一頭,馬奧臉上卻不見絲毫怒色,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道:“稍微改一改!”
彭洛一愣,一種不太妙的感覺湧上心頭:“怎麽改?”
“明天一早,我會讓猜叔帶人過去跟你會合。明晚你們就行動,以你的人為主力……”話到這裏,彭洛急了,張嘴就想打斷:“馬奧,我們當時說好……”可馬奧卻並不理會,拔高了聲音,喝道:“小洛,我們現在都沒得選。我的人這次損失了這麽多,暫時分不出更多的人手。如果你不願意幫忙,那我們的計劃隻能暫時作罷。但這幾天的事情,萬一傳了出去,錢盛那個人是什麽性格,什麽手段,你應該很清楚。到時候,他不敢直接來動我,可你是他的手下,他要是一槍把你崩了,你手底下的人,連個給你吭聲的都不會有!”
彭洛臉色歘地一下就白了。他僵坐在沙發裏,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罵道:“馬奧,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馬奧卻道:“我故意死二十多個手下?還是我故意讓那些勞工出問題?”
彭洛不由語塞。
“形勢如此,我也沒辦法。小洛,我這個人你也清楚,這樣,我們之前談好的條件上,我再給你加一條,等解決掉錢盛,除了羅坤府之外,我幫你再把高廊府給弄過來,怎麽樣?”馬奧微微緩了點語氣。
ktv包廂裏,彭洛不可能不心動。主要是他已經沒有退路。馬奧這條賊船既然上了,自然也不是說下就能下的。
他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後,道:“高廊府的同帕雖然失蹤了,可這高廊府也不是你說弄過來就能弄過來的。我聽說,何媽那邊已經決定好了讓誰接手了!”
馬奧卻忽地輕聲一笑,道:“等錢盛死了,你覺得那女人說的話,還有人會聽嗎?現如今宋卡府一團亂,高廊府挨著宋卡府,可是塊肥肉,誰要是能搶到手裏,誰就占著了地利,今後這宋卡府無論是不是我們的,這北上的鐵路,可都必須得經過高廊府。這塊肥肉,誰不想吃到肚子裏!”
“那你怎麽保證,到時候其他人不會跟你爭?”彭洛又道。
馬奧嗤了一聲:“董裏府如今已經在我的控製下了,錢盛一死,羅坤就到了你手裏,其他人想爭高廊府,也得先能過得去才行,你說呢?”
彭洛沒了聲音。
馬奧也不著急。
他摸出煙盒,點了一根後,慢慢抽了起來。
煙差不多燒到一半的時候,彭洛的聲音再次從電話裏傳了過來:“希望馬哥你說的,都是真的。”
“放心,我馬奧說話,從不虛言。”馬奧抬眼看向遠處的天空,輕笑了一聲:“那我就等你明晚的好消息了。”
彭洛默了默,道:“我有個要求!”
“你說。”
“明天猜叔帶過來的人,不能低於十五個。要是少了這個數,我不保證錢盛一定死!”彭洛說道。
“好。”馬奧回答得十分幹脆。
掛了電話後,馬奧又抽了一口煙後,就將手裏還剩三分之一的煙頭給扔了。而後轉頭叫過猜叔,把準備讓他帶隊去找彭洛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猜叔聽後,臉上閃過些許憂慮:“會不會著急了點?”
馬奧回答:“你不是說了嗎?那個姓陳的留在我們手裏,終歸是個隱患,所以,我們動作必須得快。先把錢盛解決了,那個女人沒了錢盛這個靠山給她撐腰,蘇帕他們幾個不可能還忍得住,到時候我再安排人拱拱火,不怕亂不起來!對了,你待會跟素叻府那邊的人交代一聲,讓他們想辦法把康哥那個事給傳出去,傳得越真越好,一定要確保蘇帕聽到這個消息!”
“好。”猜叔點頭應下了。
馬奧看了看時間,此時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鍾遠他們也已經到了甲米府。
可,老三那個機器上麵的信號,在他們剛進入甲米府範圍,就停了下來,不再移動。信號停留的位置,是在帕卡縣附近。
鍾遠他們趕到後,卻隻看到了一個水塘。
顯然,對方或許並不知道陳銘江身上有定位器,但對方謹慎,估計是把陳銘江身上的東西都給扒了,扔到了這水塘裏。
甲米府雖然不大,可對方有心藏匿之下,他們這幾個本身就不宜拋頭露麵的人,沒有了定位,想找出陳銘江,無異於大海撈針。
茫茫夜色下,老三二人站在水塘邊,臉色難看。
鍾遠在不遠處看了他們一眼,正想走過去問他們那個旅館老板他們知不知道聯係方式的時候,那個老三突然轉過頭來,盯住了鍾遠。
那眼神裏,全是憤怒,甚至,還有一絲恨。
鍾遠愣了一下。
他其實不太明白,老三對他這些情緒到底由何而來。
對於想不明白的事,如果能問,他喜歡直接問。
於是,他徑直上前,走到那老三跟前後,迎著他的目光,直接開口道:“你對我有意見?”
話落,站在老三旁邊的另一個年輕人拉了一下老三的胳膊,抬起笑臉就想打圓場。鍾遠轉頭看他,笑眯眯地說道:“小兄弟,我們既然湊到一起做事,有了情緒總是要說說清楚才好,否則一直壓在心裏,反而容易壞事。”說完,他又看向老三。
老三咬著牙,似乎極力忍著。
鍾遠看著他,忽然腦海裏靈光一閃,驀地他就明白了這老三的情緒是由何而來的。
下一秒,他就苦笑了起來:“所以,你是在怪我把同帕交給了你們?”
話落,老三目光閃了閃。他旁邊的年輕人又扯了他一下。
老三甩了一下胳膊,而後終於開了口:“我懷疑這整件事,就是一個陷阱,從你把同帕送到我們手裏開始。”
鍾遠愣了一下後,徹底明白了。
“所以,你是覺得我跟佛手幫那些人聯手了?目的就是為了幫他們抓住陳銘江?”
老三沒接話,可他眼中愈發濃烈的憤恨已經給出了答案。
鍾遠盯著他,臉色變得冷峻起來。片刻後,他開口:“既然你懷疑我,為何之前還要主動攔下那些人?當時如果我們不出手,你們恐怕很難全身而退吧?”
老三眼中光芒又閃了閃,抿著嘴默了一兩秒,道:“江哥給的命令,我們照做而已。至於你們……誰知道你們是什麽心思呢!”
這時,旁邊一直忍著的鍾達忍不下去了,開口反駁道:“我們要是和那些人是一夥的話,當時在船上,我們就可以直接把陳銘江扣住,何必冒險給你們斷後,讓你們先走!”
鍾遠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他看著那個臉色變了又變的老三,歎了口氣,道:“看在之前你們主動攔下那些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不過,話我還是得說明白,你其實並不懷疑我們,你隻不過是在怪我們把同帕給了陳銘江,然後讓你們涉了險。畢竟,這些事,其實不在你們的職責範圍內。你甚至可能覺得,以我們的實力,自己出手,或許也能救出這些人,但我們不肯自己冒險,卻把你們拉了進來,所以你怪我們!正常!我理解,但不接受!所以,如果你沒辦法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那麽接下去找陳銘江這事,我們就分開行動,如何?”
老三臉色難看,盯著他看了一會後,移開了目光。
這時,另一人上前打圓場:“餘先生,您也說了,老三並不是真的懷疑你們,他就是太擔心江哥了,希望您別往心裏去,他冒犯您的地方,我替他給您道個歉!”說著,還真要給他鞠躬道歉。
鍾遠一見這架勢,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他對這兩個年輕人,其實沒有什麽意見,相反,他還挺敬佩這些人的,敬佩之餘,甚至或許還有那麽點心疼。
年紀輕輕,奔波在異國他鄉,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而一旦暴露,隨之而來的危險,不僅僅隻是死亡那麽簡單。他們的這份勇氣和信仰,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扛得起的!
隻不過,若是老三始終有情緒,那麽他們硬湊在一起行動,反而不好。況且,沒人喜歡看人臉色。
他無奈道:“道歉就不必了,這事也沒有對錯可言,我也沒有怪老三的意思。隻不過,他如果一直有情緒,我們還湊在一起的話,對我們彼此都不好。”
年輕人聞言,想了想,道:“餘先生,江哥現在失蹤,這事得要有人跟上麵匯報。老三會留下,我跟你們繼續走,您看如何?”
鍾遠不由得多看了這年輕人一眼。
此人比老三看著要年輕一兩歲,可明顯要沉穩很多。
他笑了笑,點頭道:“好。聽你的。”
年輕人也衝他笑了笑,接著,轉頭拉著老三往旁邊走了幾步,低聲交流起來。
鍾遠無意聽他們說什麽,帶著鍾達往另一邊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