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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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三人在艾市東郊一處小山丘附近停了車。而後,鍾遠和鍾達二人將後備箱中那位又抬了出來,進了山。
    黃胖子則照舊留在車中等著。
    落在鍾遠手裏的是個白人。
    之前,黃胖子和周寧他們搜集到的資料中曾提到過,奧夫這群人,雖然底下那些打手,都是些當地人,但上麵主事的那幾個,包括奧夫在內,都是白人。
    眼下落到他們手裏的這個白人,即便不是最上麵那幾個,想來在奧夫那群人中的地位,應該也不低。
    那麽,他知道的東西肯定也不少。
    其實,鍾遠想要打聽消息,抓查龍明顯更合適。查龍知道的,多半會比這白人更多。可,如果查龍失蹤,那今天這事,難免就會引人琢磨了。
    如今,他們剛來,事情也才不過開了個頭,要是這麽快就暴露了,接下去的計劃推進,難度就會無限提升。甚至,可能會被三方聯手圍剿。
    所以,無論是查龍,還是老李,隻能殺,不能帶走。
    至於這白人嘛,或許在奧夫那群人中他也有些地位,可在今天這個事情中,他並不重要。即便有人發現他失蹤了,也不會立馬聯想到是有第三方人手插手了這件事把他帶走了。
    此時,將至午夜。
    幽暗的樹林裏,蟲鳴聲斷斷續續。
    鍾遠將這白人身上的衣服扒了個精光後,用繩將其吊在了樹上,腳尖繃直時,勉強能碰到地麵的高度。
    吊穩後,他又拿了瓶可樂出來,打開喝了一口後,全部澆在了這白人身上。
    褐色的液體在他身上流淌而下,一陣細微的滋滋聲過後,這可樂,就成了糖水,糊了這白人滿身。
    弄完後,鍾遠轉頭朝鍾達說道:“你先回車上吧,這人一時半會醒不了。”
    鍾達站在那沒動:“哥,你去車上吧,我在這裏守著。”
    鍾遠抬手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道:“這麽點事有什麽好爭的,趕緊走!”後者在腦袋上被拍的地方抓了兩下,輕輕哦了一聲後,走了。
    鍾遠看著他走遠,扭頭在附近尋了個還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來,點了根煙。
    時間無聲地走著。
    鍾遠一根煙抽完,往後靠到了樹上打盹。
    沒多久後,遠處窸窣聲逐漸往這靠近,不快不慢。
    鍾遠轉過頭去,幾秒過後,鍾達的身影在昏暗中逐漸浮現。
    他手裏拿著兩瓶飲料,還有點吃的。
    “黃胖子打呼,實在太吵!”鍾達大約是怕鍾遠又要趕他,沒等他開口,便率先說道。鍾遠看著他,無奈笑了笑。
    鍾達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盯著不遠處樹上掛著的那一長條看了一眼後,忽又低頭摸出盒煙來,抽了一根遞給鍾遠:“哥,抽嗎?”
    鍾遠擺手:“剛抽過!”
    鍾達聞言,又將其塞回了煙盒裏。
    鍾遠看到他這動作,微微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鍾達似乎從來不在他麵前單獨抽煙,每次看到他時,如果正好在抽煙,鍾達總會在第一時間就把煙掐了!
    以前,他也沒在意過他這個習慣,今天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這個事。
    他下意識地看向他,他略垂著眉眼,雙臂擱在膝頭上,看著像是有些心事。
    “怎麽了?”鍾遠問。
    鍾達扭頭與他對視了一眼,又飛快收回了目光。
    “有話就說,憋著幹什麽!”鍾遠又道。
    鍾達垂在那的雙手緩緩握緊,又鬆開。他問:“哥,你能給我講講你的計劃嗎?”
    鍾遠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一會後,垂頭輕笑:“沒有計劃。”
    是的,沒有計劃。這是鍾遠的實話,並非是不想讓鍾達操心而隨口回答的謊言。
    這張網太大,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沒辦法將其扯破撕碎。而他也不能因為自己心頭這點所謂的‘正義’把陳銘江他們都拉下水。
    所以,沒有計劃,走一步看一步,能走到哪就算哪!
    鍾達看向他。沉默了片刻後,忽又輕聲說道:“那這裏結束,我們能不能去一趟達奧?”
    鍾遠一愣。
    他自然知道鍾達想去達奧是為了什麽。
    他微微皺起眉,沉吟道:“你要知道,上次之後,對方肯定已經加強了防備,以我們兩個人的實力,即便摸了進去,也不可能幹掉那裏麵所有人。”
    鍾達再次沉默。好一會兒後,他才嗡聲答道:“我知道。”
    三個字,又沒了聲。
    許久。
    他又開口,道:“可是,哥,我不甘心!”
    鍾遠心中不由一酸,伸手一把摟過他的肩膀,用力晃了兩下,喃喃道:“我知道!”
    我也不甘心!
    這五個字,在鍾遠口中無聲轉了個圈後,還是默默咽了回去。
    他說:“再等等!等我再好好想想!”
    話落,兩人都未再出聲。
    無言的壓抑與沉重圍繞在兩人身旁,久久不散。
    直到……
    嗚嗚的呻吟聲,伴隨著樹葉被攪動的窸窣聲,幾乎同時響起。鍾遠睜開眼,隻見前麵不遠處,樹上掛下的那白白的一長條,正在瘋狂扭動著,掙紮著。
    鍾遠冷眼瞧著,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甚至,連聲都沒出。
    旁邊的鍾達,同樣如此。
    那白人赤裸裸的身體上,此時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蟲子,大部分都是螞蟻,還有一些其他的小蟲子。
    他們受甜味吸引而來,聚集在他的身上,開著深夜派對。
    他嘴裏堵著布,腳下另外栓了一根繩在旁邊的樹根上。他能動,卻沒辦法卷起身體。
    雙手因為長時間被吊著,此時已經近乎麻木。肩關節處,更是火燒火燎般地疼。
    而周圍一片漆黑,那些樹木,影影綽綽,暗影一重疊著一重,根本分不清,哪個是樹,哪個是人。
    時間在瘙癢疼痛中,無比緩慢地流逝著。
    可,周圍無聲的黑暗中,卻始終沒有人出現。
    他原本還算鎮定的眼中,終於開始出現驚惶的情緒。
    他開始更加劇烈地掙紮,開始試圖發出更大的聲音。
    腳下的樹葉被他碾成了碎片,甚至地麵都出現了小小的凹坑。他更加地難以著力。
    手腕上磨破的皮膚,隨著他每一次的掙紮,都會生出鑽心的疼,倒是讓他本來已經整個麻木的手臂,又找回了點感覺。
    可無論他怎麽掙紮,怎麽努力地發出聲音,周圍卻始終沒有人出現。他努力地四處尋找,但黑漆漆的山林裏,舉目望去,除了暗影就是暗影,張牙舞爪,卻又寂靜無聲。
    絕望從來都是折磨一個人最好的武器。其他任何的手段,都不過是用來催生絕望的。
    正如此刻。
    他害怕,把他帶到這裏的人,真的已經離開。
    他更害怕,那個一開始沒殺他卻把他帶到這裏的人,隻不過是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而已。
    因為,如果這樣,就說明了接下去他將會在饑餓脫水的狀態下,逐漸失去意識。而他的身體,被掛在這裏,可能沒等到他死亡,就會開始腐爛,蛆蟲會從他的傷口處往外四處攀爬,甚至會鑽進他的五官。
    最後,或許會在許久後的某一天,有個人來到這裏,看到一地散落的白骨,還有樹下垂下一截繩索上纏著的幾截手骨。
    他不害怕死,可害怕這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緩慢死去。
    絕望如這濃重的夜色一般,籠罩了他。
    讓他感覺窒息。
    他恨不得即刻死去。
    可他連自殺都做不到。
    終於,頭頂樹葉的縫隙裏,逐漸有光亮漏下。
    他拚命仰起頭,如饑似渴般地想去迎接這一抹光亮。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出了一聲輕咳。
    他一怔之後,驚喜不已。若是此時他能說話,他必然要喊上一聲: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
    不遠處的樹下,鍾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鍾遠一眼。
    鍾遠起了身,幾步之後,轉過一小叢灌木,就出現在那白人麵前。
    白人臉上的驚喜,如此明顯,甚至都讓鍾遠有些意外。
    “很高興看到我?”鍾遠一邊問,一邊伸手過去扯下了他口中堵著的布料。
    可緊接著,這白人一開口,卻讓他微微傻了眼。
    這王八蛋說得是俄語。
    鍾遠回過神後,立馬打斷了他:“說英語,或者南泰語,不然我立馬走!”
    話落,這王八蛋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後,又蹦出了一句俄語。
    鍾遠聞聲冷笑,緊接著,兀地抬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後,就把那團布又給緊緊塞了回去,接著,轉身就走!
    身後的人頓時急了,瘋狂掙紮的同時,口中也嗚嗚個不停。
    可鍾遠根本不停,腳下步子邁得飛快,眨眼就到了原先他們坐的位置,叫上了鍾達後,繼續往山下走去。
    奧夫這批人在艾市待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他們不可能不會南泰語。況且,奧夫他們能拉攏一大批當地人給他們辦事,自然就更不可能一句當地話都不會說!
    所以,剛才這王八蛋是故意在他麵前裝的!
    不過,既然他掛了一夜都還不老實,那就讓他掛到老實為止。如果一直不老實,那就掛到死!
    雖說,鍾遠需要個活口來打探一些消息,可也不是非要不可。況且,奧夫手底下人不少,他要是不願意說,那就換個願意說的。
    他不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