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中，李觀棋直播間的百萬名觀眾眼前一黑，意識再次沉入未知的深淵，大腦像被強行塞進一堆亂七八糟的錄像帶，各種畫麵和聲音瘋狂閃爍。
    “啊啊啊——”
    “這什麽陰間直播啊！”
    “頭好癢…不會要長腦子了吧？”
    “救命啊！我隻是想看個牌，怎麽還帶靈異事件的啊！”
    “哇——我直接進行一個吐的動作！”
    “我必須連鎖一個強退，臥槽，不能強退！”
    “媽媽——”
    彈幕瞬間爆炸，各種哀嚎和吐槽刷滿屏幕，有人感覺靈魂出竅，飄飄欲仙，大部分是天旋地轉，失去對身體的控製，直接癱倒。
    李觀棋不語，隻是一味選定朱莉葉場上的四個怪獸，再將自己場上的【於貝爾】送入墓地。
    “融合召喚…”
    他從額外卡組挑出一張卡，抬頭看向朱莉葉，正準備將卡拍下，不知看到什麽，聲音卻突然卡住。
    這是元宇宙決鬥開打後，他第二次發動【超融合】。
    第一次，他站在風暴中心，其實沒啥感覺，聽不到四周觀眾鬼哭狼嚎，真的除了感覺風很大，沒有其他超自然現象。
    但那是一場A+級質量的決鬥。
    作為那場決鬥的MVP卡，必然會有靈性上漲。
    這靈性上漲，體現在第二次發動的時候，有一絲異變。
    李觀棋的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麵。
    與觀眾們看到的混亂PPT不同，他看到的畫麵模糊但連貫，像一段緩緩展開的記憶，而且是關於他的對手——朱莉葉的記憶。
    因為記憶畫麵有些模糊，李觀棋下意識想看清楚一點，眼睛微微眯起。
    就因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像是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被吸進這段記憶之中。
    記憶以第一人稱視角展開，李觀棋發現無法看見自己的身體，隻有一個可以自由移動的“鏡頭”。
    就像是，成為一個“導演”或“攝影師”。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昏暗的宮殿，哥特式的建築風格，巨大的拱形窗戶，布滿精美浮雕的牆壁。月光透過雕花的憑欄，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增添幾分神秘與陰森。
    從牆壁上懸掛的古老座鍾來看，現在是夜晚22點55分。
    “哢噠——”
    一聲清脆的響動，打破宮殿的寂靜，有人推門而入。鏡頭自然地轉過去，捕捉到來人的身影。
    是朱莉葉，朱小姐。
    她穿著一件黑白配的洛麗塔，胸前佩戴著一枚精致的血滴狀紅寶石胸針，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女王殿下，您……您找我。”朱莉葉將手輕輕放在胸前，朝著陽台的方向微微頷首，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有些緊張，又有些敬畏。
    鏡頭隨著朱莉葉的視線轉向陽台，一道白光閃過，一個女子憑空出現在陽台上，如同鬼魅。
    這名女子就是朱莉葉口中的女王，她身材高挑，一襲紅黑相間的長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裙擺上繡著繁複的金色花紋，顯得既優雅又威嚴。但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撐著一把黑色的傘。
    陽台上並沒有下雨，夜色晴朗，月光配傘。
    深紅女王緩緩抬頭，望著高懸的明月，目光深邃而悠遠，與其說是在賞月，更像是在想人。
    “聽說你。”深紅女子輕聲說，“輸給邊月瀧了。”
    朱莉葉的瞳孔驟然收縮，像受驚的小獸，猛地跪倒在地，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吾輩.令瑪格麗斯蒙羞，罪不可恕！”
    她深深地埋下頭，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遮住她毫無血色的臉頰，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哽咽。
    “我…不配再為女王殿下效力。”
    朱莉葉緩緩抬起手，從腰間摸索出一把銀製匕首，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她抬起頭，望向陽台上的深紅女王，目光流露著決絕。
    “願我的死，能為瑪格麗斯洗清恥辱。”
    朱莉葉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將匕首刺向自己的心髒。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染紅她胸前的衣襟，像一朵妖冶的紅玫瑰，在黑白色的洛麗塔綻放。
    她身體搖晃一下，然後無力跪倒在地，雙手卻依舊緊緊握著匕首。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濺出身體的血液，像是擁有生命一般，竟然開始倒流，重新回到朱莉葉的體內。
    “叮”的一聲，匕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飛，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朱莉葉胸前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殿下！”朱莉葉調整身姿，以極為卑微的方式扣下腦袋，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分不清是恐懼，還是別的什麽。
    “不失高貴，不失謙卑。”深紅女子輕輕擺了下手。
    “這張卡說，喜歡你。”
    一張魔卡從她的掌心緩緩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最後輕輕地落在朱莉葉的麵前。
    【灰流麗】
    朱莉葉抬起頭，眼中充滿疑惑，和潑天的驚喜。
    她一時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回應。
    問為什麽？
    還是說謝謝。
    不，都不對。
    這些話語都太蒼白，太無力，根本無法表達她此刻內心的激蕩。
    她原本就對深紅女王懷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崇拜，如同信徒仰望神祇，如今又得到女王的青睞，龍卷風般的幸福已經衝昏她的頭腦。
    “我該說點什麽，做點什麽才好。”
    “快想想，快想想”
    “啊啊啊，該死，朱莉葉你真該死啊。”
    就在朱莉葉內心抓狂到崩潰時，深紅女王開口了，聲音依舊冷冽，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先下去曆練吧，有貴客要來了。”
    “是是！”朱莉葉如蒙大赦，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
    她連忙站起身，深深地鞠一躬，轉身快步退出宮殿。
    奇怪的是，朱莉葉退出鏡頭後，拍攝並沒有結束，空氣安靜地凝固。
    答，答，答。
    牆上的掛鍾盡職地跳動，秒針每走一格都像踩在李觀棋的心跳上。
    “當——”
    23點整的鍾聲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宮殿，像某種古老儀式的開端。
    站在陽台的深紅女王，冷冷說道：“找我什麽事。”
    鏡頭瞬間加速，四處掃動，沒發現第二個人影。
    要不是那句“找我有什麽事”有明確的指向性，李觀棋都當她是在自言自語，對著月亮傾訴心事。
    幾個呼吸，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深紅女王神色微變，眉宇間閃過一絲罕見的凝重，又問：“你們到底什麽目的？”
    鏡頭再次瘋狂轉動，將宮殿的每一個角落都掃視一遍，連老鼠洞都沒放過。然而，依然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
    這感覺就像在玩恐怖遊戲，明知道有鬼，卻怎麽也找不到，急得你直撓頭。
    突然，鏡頭猛地一抖，畫麵開始閃爍，就像老舊的電視機信號不良，發出“滋滋”的噪音。
    “啊啦——”
    一道冰冷的聲音將李觀棋包裹，像一條滑膩的毒蛇纏繞在他的脖頸，又像是一個幽靈從背後將他緊緊擁抱，對著他的脖子和耳朵哈氣。
    李觀棋全身的汗毛猛地豎起，雞皮疙瘩掉一地。
    鏡頭瘋狂地左右移動，試圖捕捉到聲音的主人，卻隻捕捉到虛無。
    這下李觀棋真有點慌了，這哪是看戲，簡直是親身經曆恐怖片！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恐怖片裏的經典橋段，鬼一般都出現在哪裏？
    頭頂！
    李觀棋靈光一閃，緩緩地將鏡頭上移。
    就像恐怖電影的經典慢鏡頭，隨著“鏡頭”緩緩抬起，一雙倒著的眼睛猛地撞入視野。
    她笑得很純真，帶著一絲驚喜，可，笑容是倒著的。
    這感覺就像你舒舒服服地坐在公園長椅上拍攝風景，你緩緩抬起頭欣賞天空，身後一個女孩緩緩彎下腰，你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她是浪漫邂逅，你是恐怖直擊！
    四目相對的瞬間，李觀棋認出了女孩。
    “白紙……”
    他呼吸驟停，像是和美杜莎對視，全身僵硬。
    鏡頭動彈不得，連思維都變得遲緩，隻有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
    一雙手，抱住了鏡頭。
    那雙手白皙纖細，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透著淡淡的粉色，看起來很溫柔，很無害。
    可李觀棋卻感覺脖子一涼，像是被鬼抱住腦袋，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能感覺到，那雙手正緩緩地收緊，一點點地，像是要將他的頭顱從脖子上擰下來。
    “下麵…”
    白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羞澀的笑意，臉頰微微泛紅，像個剛上路的女司機，沒車硬開。
    “下麵.很私密，很敏感的。”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死神的低語。
    “不可以偷看哦。”
    她話音剛落，手上動作一扭。
    “哢——”
    一聲令人發毛的聲響，就像鏡頭被掐斷，又像感覺被人擰斷脖子。
    李觀棋猛地一顫，從那詭異的記憶中掙脫出來，視野回到元宇宙決鬥場。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髒狂跳不止。
    【請選擇要召喚的怪獸】
    智能裁判冰冷的聲音不斷發出催促，將他拉回現實。
    【5……】
    【4……】
    【3……】
    倒計時的聲音越來越緊迫，李觀棋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腦海中依舊回蕩著白紙那張倒著的笑臉，揮之不去。
    “融融合召喚。”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於貝爾”
    “永遠之愛的”
    “守護者。”
    李觀棋指尖顫抖，將卡牌緩緩放上決鬥盤。
    一道漆黑的光在決鬥盤爆發，狂風驟停，猙獰的惡魔女子在高空浮現。
    李觀棋抬起頭，她緩緩低下頭。
    一人一卡靈，目光在空中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