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靈司最高權代理人，一位身著筆挺西裝的老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輕鬆地回應：“你在這個時候加注…”
    “你還不配跟我對話！”胡基的聲音陡然提高，打斷老者的話。
    她臉上原本的可愛與純真消失無蹤，目光變得銳利無比，“叫你們王手過來。”
    通常，在這種小型會麵上，這位西裝老者便是王手的代言人，可當賭注大到一定程度，代言人便無法承擔背信的風險，必須由王手本人親自出麵。
    中立的兩方，世交會的會長和研究中心的天才，露出玩味的笑容，喜聞樂見。
    西裝老者麵對胡基的強勢，表現得依舊沉穩，他輕輕蠕動喉嚨，淡然一笑道：“稍等。”
    沒過幾分鍾，緊閉的會議室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如同潮水般湧入，瞬間充斥整個房間，每個人都感覺呼吸一滯。
    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看著像一位女子，身形高挑，一襲黑袍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隻露出一張漆黑的麵罩。
    麵罩遮得嚴實，看不出表情，隻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眸。
    她緩緩走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頭，帶來難以承受的壓力。
    世交會的會長和研究中心的天才，不約而同地收斂神色，眼中流露出凝重。
    胡基的目光，穿透空氣，與麵罩上那雙藍眸對視。
    她到現在都不理解，公司和前線軍合並，兩年前推選一位王手，不是舒宏和南陽槐這兩位原最高權老油條。
    而是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
    西裝老者緩緩起身，微微躬身，將座位讓給黑袍女子。
    黑袍女子沒有說話，緩緩坐下，威嚴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慵懶。
    她把玩著手中的籌碼，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動作一停，抬眼看向胡基，聲音清冷：“你想怎麽玩。”
    胡基緊緊盯著黑袍女子，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我要公開這場會局。”
    “可以。”黑袍女子毫無猶豫回道。
    其他兩方中立人，世交會的會長和研究中心的天才，同時聳了聳肩，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
    這兩方已經達成一致，他們反對也沒有任何意義。
    一件事，如果共理會和拘靈司雙方都同意，就意味著這件事聯盟占票超過50%，可以通過。
    很快，這個原本隻是一場“潛規則”的小型會局，得到如同四方會議般隆重的宣發，各大要塞的街屏紛紛切換頻道，開始直播這場會局的畫麵。
    巨大的屏幕上，四個人的身影被無限放大，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清晰可見。
    “這公開來？！”申五部調查二組，眾人收到通報，皆是一驚。
    平時爭首個全勝王，下小賭注都是暗地裏的，這次怎麽公開來了？
    “難道說，這次玩很大？！”
    “不能接吧，鍾現在優勢這麽大”
    “柒柒，你怎麽看！”米奇轉頭看向柒柒，全組人員也跟著投去目光。
    名為柒柒的少女，是組裏的人型天氣預報員，吉祥物。
    “嗯——”柒柒望著直播裏的四人，目光呆萌中帶著點困意，她輕聲說，“雪天。”
    “雪天？”蘭利一懵，“柒柒寶貝，不是隻有晴天和陰天嗎，怎麽還有雪天？”
    柒柒不語，打了個哈欠。
    【叮——】
    【重大公告】
    元宇宙也緊跟著彈出公告，所有未在遊戲中的玩家都收到通報，那是一個鏈接，指向這場特殊的會局。
    李觀棋正在微調卡組，突然彈出的公告讓他微微一怔。
    “重大公告？”他喃喃自語道。
    不知是出於何種本能，他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竟然是：“出表了？”
    “能不能給【神碑之泉】緊急限一。”
    李觀棋一邊在內心吐槽，一邊點開鏈接。
    一個會局直播畫麵出現在眼前，簡單的一張方形桌，坐著四個看起來非同尋常的人。
    “是她？”李觀棋注意到黑袍女子，眉頭微皺。
    高層會局竟然公開直播，她可是掛著50億的懸賞，不怕暴露嗎。
    世交會會長清了清嗓子，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在線觀眾十五億，兩位注意身份和發言。”
    胡基沒有理會會長的插科打諢，隻是盯著黑袍女子，聲音冷冽：“我要加注。”
    她沒有直說賭的什麽，李觀棋等普通觀眾一頭霧水，但內部人士卻心照不宣，賭的是首個全勝王是哪邊的人。
    盤口隻有三個選項，鍾、中立和拘靈司。
    “你想加什麽？”黑袍女子語氣平淡。
    胡基要求公開會局，為的是一個足夠大的賭注，一個大到讓拘靈司不敢輕易“賴賬”的賭注。
    胡基將麵前的兩個籌碼緩緩推出，語氣決絕：“把穆寧放出來。”
    穆寧，共理會最大的管理員，地位僅次於胡基。如果說胡基是共理會的宗主，那穆寧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長老，而且，兩人還是青梅竹馬。
    “穆寧可是你的摯愛親朋。”黑袍女子拿起那兩個籌碼，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就值這點？”
    會局上，一個籌碼代表一萬克負方晶。
    一萬克負方晶，表麵價值一百五十億金點，但實際應用價值遠不止於此。畢竟，金點隻是虛擬貨幣，一旦脫離聯盟信用體係，便一文不值。而負方晶是乙呐的固態，一種高能壓縮晶體，應用極為廣泛。
    隨著產量逐年下降，其價值隻會越來越高。
    “要是你贏了。”胡基頓了頓，補充道，“我會釋放你們安插過來的線人。”
    雙方常規的賭注是，線人換楔子。這次，胡基要玩個大的，用全部線人，換穆寧一人。
    “我不要線人。”黑袍女子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胡基眉頭緊鎖，瞳孔微微收縮：“那你要什麽？”
    黑袍女子將籌碼推回給胡基，一字一頓，聲音在整個會場，乃至每一個通過屏幕觀看直播的觀眾耳邊回蕩：“我要，十萬克負方晶。”
    “臥槽。”李觀棋一驚，心道，“賭的什麽，玩這麽大。”
    “十萬克？！”胡基猛地拍案而起，身後的影子跟著扭曲起來。
    十萬克負方晶？這女人是瘋了嗎？！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了，這是要直接把共理會掏空！
    共理會總資產當然有十萬克，但很多負方晶是不動產，要持續為某些重大儀器供能，一把裏麵的負方晶拆走，機器停運，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實際流動的負方晶就二三十萬克。
    “你就不管線人的死活？”
    胡基緊緊盯著黑袍女子，語氣帶著冰冷。
    “不管。”黑袍女子道。
    “這樣啊。”胡基收起情緒，坐回座位，冷冷一笑，“那他們也沒什麽用了。”
    “最後跟他們說句話吧。”
    同一時間，世界各大要塞，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共理會像對待垃圾一樣，將三百多個潛伏在組織內的拘靈司線人拖了出來，這些線人遍體鱗傷，被粗暴地拖拽著，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林塵收到指令停下手頭的決鬥，走出機房，和其他人一樣，去參與一場“處刑”。
    園區荒地上，黑壓壓地擠滿上千號人，都是和他一樣沒有編號的秒針。
    荒地中央留出一塊空場，地麵上滿是暗紅色的血漬。死去的老周，就是在這裏被挖出共生卡，然後扔去喂路過的狼狗。
    今天要殺的不是蛆，蛆的死不值得讓大家都停下工作來圍觀。
    今天要殺的，是高高在上的，拘靈司的探員。
    人被拖出來了，他還穿著隔壁機房的製服，想必不久前還是“同事”。但此刻，他已經血肉模糊，完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林塵看著那個探員，心中沒有絲毫同情，老鼠不會同情瀕死的貓。
    老鼠隻會感到慶幸，會高聲呼喊：“殺了他！”
    周圍的老鼠們也跟著興奮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地匯聚成一片狂熱的聲浪：“殺了他！”
    “殺了他。”林塵混在人群中，麵無表情地跟著喊。
    有人端來一盆冷水，猛地潑在那位探員的臉上，冰冷的刺激讓探員從昏迷中醒來，發出微弱的呻吟。
    主管按下遙控器，荒地上空彈出一個巨大的投影，上麵正直播著大人物的會局。
    “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們的王手！”
    主管一把掐住探員的喉嚨，強行掰開他那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讓他看向投影。
    “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們的王手！”主管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看到了沒？聽到了沒？”他湊近探員的耳朵，每一個字都像毒蛇的信子，鑽進他的耳膜，“她完全不管你們的死活！”
    主管猛地鬆開手，任由探員的頭無力地垂落下去，然後又猛地抓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
    “你們，哈哈哈，就在為這種人賣命！”
    周圍的蛆蟲們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麻木而空洞，早已習慣這樣的場景。
    “真可笑，這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正義。”
    “你聽聽啊。”他指著投影中的黑袍女子，語氣輕蔑，“她要的是負方晶，你們不過是用完就丟的狗，命還比不上那石頭。”
    “你現在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像是在誘哄一隻迷途的羔羊，“把其他臥底供出來，我們可以放你一命，還可以給你抑製劑。”
    瀕死的臥底探員像是什麽都沒聽到，隻是用盡力量睜開眼，看向投影。
    “那他們也沒什麽用了。”胡基的聲音傳出。
    “最後跟他們說句話吧。”
    三百多雙臥底探員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投影，直播鏡頭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黑袍女子的臉上。
    時間仿佛凝固。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數個呼吸過去了，黑袍女子卻始終沉默著。
    沒有慷慨激昂的囑托，沒有依依不舍的道別，更沒有安撫人心的承諾，連一句關於所謂“大義”的空話都沒有。
    她，什麽都沒說。
    隻是在漫長的沉默之後，緩緩地、輕輕地，合上雙眼。
    “嗬嗬嗬。”
    原本奄奄一息的探員，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那笑聲沙啞而怪異，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片，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林塵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不明白這個笑聲的含義。
    這有什麽好笑的？
    死亡，對於他們這些在底層掙紮的“蛆”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
    但這些拘靈司的探員，他們擁有優渥的生活，擁有光明的未來，他們該是不舍得死的一群人。
    這個瀕死的探員，為什麽在笑？
    “嗬嗬嗬——”
    探員的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虛弱，仿佛用盡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
    他緩緩地抬起右手，那隻曾經握著喚靈機、捍衛正義的手，此刻布滿傷痕，顫抖著，一點一點地朝自己的胸口移去。
    一位站在人群前方的紫衣主教，似乎察覺到什麽。
    他的臉色驟然一變，猛地轉過身，對著主管聲嘶力竭地吼道：“快阻止他！”
    主管聞言，猛地回過神來。
    他看到探員抬手的動作，瞳孔驟然收縮，連忙抬起手中的挖心器，朝著探員的胸口狠狠地插下去。
    “謝……王手……合眼！”
    瀕死的探員，用盡全身的力氣，張開沾滿鮮血的嘴巴，發出一聲絕望而又瘋狂的嘶吼。
    “轟——”
    仿佛是某種神秘的儀式，又像是某種無聲的約定。
    在同一時間，世界各地，不同的角落，三百四十八名同樣身受重傷、瀕臨死亡的拘靈司臥底探員，幾乎同時做出一個相同的動作——
    他們用盡最後的力氣，調動體內殘存的乙呐能量，朝著自己的心髒，狠狠地轟出一道決絕的衝擊。
    沒有猶豫，沒有恐懼，更沒有背叛。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沒有一個人出賣自己的隊友。
    “啪——”
    主管手中的挖心器，猛地貫穿探員的手掌，毫無阻礙地刺進胸口，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這是一個專門用於挖取雙影人共生卡的儀器，設計冰冷而殘酷，能夠快速取出目標體內的共生卡，不帶任何多餘的感情。
    主管猛地抽出挖心器，帶出一串血珠，在空中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周圍的人群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野獸，立刻騷動起來，爭先恐後地湧上前。
    林塵緩過神，被狂熱的人潮推搡著，僵在原地，他好像有一瞬間理解了探員死前的笑聲，久久不能平複。
    主管和那位紫衣主教，粗暴地扒開心髒周圍的血肉。
    終於，共生卡被取了出來，可已碎成五塊無法使用。
    “異熱.”
    卡名碎成一塊一塊。
    “同心.”
    “從者.”
    林塵看到完整卡名，靈魂如同受到衝擊，整個人一怔。
    碎裂的卡名為——
    【異熱同心從者升華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