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屏幕的畫麵隨之一分為二，一邊是正襟危坐的分析專家，另一邊則開始播放一段錄播影像。
    錄播畫麵精準地截取一段影像，王手黑袍女子語出驚人：“他有一個未婚妻，是我……”
    話音未落，畫麵便切換回專家，專家開始就王手的人際關係網絡展開頭頭是道的分析。
    然而，李觀棋在聽到那句“他有一個未婚妻，是我……”的瞬間，整個人如同如石化一般，徹底僵住。
    他腦中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回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俗話說新聞的魅力在於斷章取義，可現在倒好，根本不需要別人動手，王手自己就把最精華、最引人遐想的一句說出來了。
    你要麽就別說，要麽就把話說完啊！
    “白銀城贅婿，必是一位局長級別的人物。”新聞中的專家斷言說。
    主持人問：“那您覺得他為什麽要用一個蠶權限賬號登錄？”
    “不擔心賬號被強製回收嗎？”
    專家說：“用蠶權限是為了讓敵人大意，麻痹敵人。”
    “賬號回收，也沒那麽容易。”
    主持人追問：“那為什麽要從新手段開始打？”
    專家明顯一頓，這問題可太尖銳了。
    誰家衝全勝從新手開始衝啊？
    你是覺得衝全勝太簡單，時間太充裕，還是圖新手到黃金那點獎勵？
    這個真洗不動啊！
    專家支支吾吾半天，回複說：“這就是王手決策的精明所在，她成功引導出史上第一個新手全勝上王的人！”
    “那您覺得他跟王手的關係是.”
    “這個，不太方便描述”
    李觀棋無奈地腹誹著，他抬頭看向祈夢思，輕聲問：“哎，你覺得白銀城贅婿，是什麽人？”
    現在熱搜前五全是關於昨晚的全勝活動，猜身份也是大夥樂此不疲的話題。
    祈夢思一頓，平穩呼吸，邊吃東西邊說：“什麽深山老怪吧，跟你沒什麽關係，少研究點。”
    “這人，我查了下——”她嘀嘀咕咕，神色帶著一絲厭惡。
    “又是未婚妻，又是糾纏不清白銀城，又是病嬌前女友。”
    “淫亂之人！”
    “嘭！”她拿起刀叉，狠狠插入火腿腸，切成兩段，整個餐桌發出震響。
    李觀棋虎軀一顫，感覺下體一涼，連忙撇清關係：“就是！淫亂之人！”
    “這種人就是社會的害蟲！”
    “亂搞男女關係，要我說，就該抓去化學閹割”
    “哎，有最新消息。”早間新聞，主持人驚詫說道，投影屏幕切換。
    “白銀城贅婿地下城懸賞金，經過一夜發酵，已經漲到一億五千萬金點。”
    “一個蠶權限給過億懸賞屬實罕見。”
    “嗯？？？”李觀棋猛地瞪大雙眼。
    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生？一億五？
    他有想過會被鍾那邊的人懸賞，沒想到這麽給尊重啊，聽主持的人描述，這懸賞金是動態的，持續漲了一夜。
    說明想逮他的人，不止一個？！
    隻有多家發單才會出現懸賞金波動，定榜取最高值。
    不是，活動都結束了，抓我幹啥呀？
    活動期間被懸賞，李觀棋還能理解，事關上麵的賭局，這都活動結束了，還懸賞幹什麽，圖我賬號的三百萬？
    他們不會真以為我跟王手有一腿，想拿我去要挾吧？
    “你這麽緊張幹嘛？”祈夢思疑惑道。
    李觀棋頓了一下，努力平靜下來說：“沒見過世麵，一億五聽著好像很多。”
    “比你還高。”
    他依稀記得雙生花懸賞金是一億二。
    “我漲到兩億了。”祈夢思輕聲說，“一億五對他來說，不多。”
    她沒說自定義權限的事，再浪也不敢說這話題。
    懸賞金跟價值沒有多大匹配關係，王手懸賞五十億很多時候就是意思一下，根本不會有真去暗殺，你要真能拿下王手，別說五十億，胡基能給你一百億一千億。
    實際上，賞金獵人根本不關心那些十億大單，一百萬以下的，他們也不屑花心思去做。
    真正受賞金獵人青睞的，都是千萬一億的單子，一個團隊合夥做成一單，一輩子不愁。
    “確實不多。”李觀棋輕描淡寫，“這麽牛批的人。”
    “要我說，就該懸賞一萬億！”
    他很喜歡萬億這個數字，聽起來特別唬人。
    祈夢思叉一口火腿入嘴，說道：“確實。”
    自定義權限的價值，確實該定萬億級別。
    李觀棋當她是開玩笑，喝完牛奶，站起身說：“我出去逛逛。”
    祈夢思點點頭，專心看著手機：“要是想起什麽，跟我報告。”
    “行。”李觀棋深吸一口氣，走向房門，越是這種被懸賞的緊張時刻，越要表現出一種淡定和鬆弛。
    他也不能一輩子待在公寓裏，元宇宙終究是虛擬的。
    外麵真實的世界，他還沒好好體驗過，好多書想看，好多卡想製做。
    “外麵的世界…”
    李觀棋懷著幾分對未知探索的期待，不自覺地輕鬆一笑。
    他伸手，輕輕推開公寓厚重的大門。
    門剛開一條縫，一股嘈雜混亂的聲音就爭先恐後地湧進來，撲他滿臉。
    “夢思！”
    “女神！看這裏！”
    “這是今日份的愛心早餐！”
    “啊——我對你的傾慕之情…”
    門外走廊裏，幾個捧著各色物品、明顯是為祈夢思而來的男男女女，看見走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男人，臉上的熱情笑容瞬間凝固，齊刷刷地愣在原地。
    李觀棋也被門口這出乎意料的陣仗弄得一怔，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人群裏，一位穿著白色製服年輕女探員最先反應過來，聲音低顫道：“您，您是…”
    “哦。”李觀棋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自然，“我隻是個普通的租客。”
    他側身，想從人群的縫隙中穿過。
    “呃…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他邁開步子，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男探員的審視目光，銳利得像刀子，毫不掩飾的嫉妒幾乎要化為實質，黏在他身上。
    “李先生是你小子啊！”米奇擠上前來，瞪圓眼睛，像個怨靈一樣惡狠狠地盯著他，“廢材B，兩天沒見，你就？嗯？”
    又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說好廢材A廢材B，兩兄弟一輩子的，兩天不見，你就跟女神同居了？
    “說，你跟夢思到底什麽關係？”他低聲說，“我早就覺得不對勁，審訊那會兒你倆就眉來眼去的。”
    “普通租客關係。”李觀棋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微笑，手臂卻巧妙地一轉，掙脫了米奇的鉗製。
    他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試圖從人群的包圍中擠出去。
    旁邊的男男女女立刻圍向米奇，七嘴八舌地追問：“喂，米奇，什麽情況啊這人？”
    “從來沒聽說過公寓對外出租啊。”
    就在這時，公寓厚重的門再次被推開。
    祈夢思穿著一身筆挺的探員製服，站在門口，清冷的目光掃過堵在走廊裏的眾人，眉頭微蹙：“堵在這裏做什麽，不用上班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同組那位年輕女探員，湊上前，指了指遠處的李觀棋，小心翼翼地問：“夢思，那個人是…”
    祈夢思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著李觀棋離開的背影，語氣平淡地說：“沒什麽，就一個普通租客。”
    聽到這個答案，所有人明顯都鬆一大口氣。
    “公寓還有空房嗎？”米奇目光犀利，“我也想租。”
    “對對！還有我！”
    “我，我出兩倍租金！”
    “滾。”祈夢思說。
    另一邊，李觀棋花了半小時搗鼓叫車，再花了半小時研究自動駕駛，又花了半小時分析邊月瀧的地圖。
    正常人十幾分鍾就能搞定的行程，他花了兩小時終於抵達目的。
    邊月瀧渤海圖書館。
    製卡材料可以網購，線上線下買價格差不多。
    但是看書，他更喜歡線下去圖書館，有氛圍。
    自動駕駛的車輛平穩停靠在路邊，李觀棋推開車門，走下來。
    他從口袋裏摸出眼鏡，仔細戴好，眼前的景象變得更加清晰。
    李觀棋望著圖書館，露出蟹哥看流天類星龍的神情，他邁開步伐，迅速走進渤海圖書館。
    今天，決鬥者李觀棋，休息一天。
    醫學生李觀棋，學習一天。
    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買到，不隻是一時的氣話。
    他有一個夢想。
    他想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李觀棋推開厚重的玻璃門，館內特有的、混合著舊紙張與空調冷氣的味道輕輕拂過鼻尖。
    放眼望去，寬敞明亮的大廳裏，長桌旁坐滿了人。
    許多腦袋低垂著，專注於眼前的書本或屏幕，手指快速劃動，書架之間，也有零星幾個人影在緩步移動，低頭尋找著什麽。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專注，五天後就是拘靈司的入職考核。
    這種備考氣氛讓李觀棋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潯陽大學。
    沒有元宇宙的喧囂，沒有懸賞令帶來的緊張，更沒有那些審視和嫉妒的目光。
    比安塔納的網絡技術很發達，線上閱讀體驗也極佳，但他還是偏愛這種置身書海、指尖觸碰紙張的實在感。
    看來，有些人，和他一樣。
    對味了對味了！
    李觀棋走到管理員處，輕聲問：“你好，生理學和世界曆史在哪個位置？”
    他現在迫切想知道的兩個事，比安塔納人的生理結構和地球人有多大區別，以及比安塔納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
    圖書館管理員愣了一下，很少見人找這兩類書，她指向一旁的機器說：“綁定超算環，搜索欄輸入你想看的書，會發送相關書的位置和路徑。”
    “哦，好的，謝謝。”李觀棋點頭，來到機器旁，按照指示操作。
    很快，他便找到想要看的兩本書《醫學生理學》和《比安塔納世界史》。
    他剛找到個空位坐下，還沒翻幾頁。
    右手邊傳來一個熟悉的細微的聲音：“哎，小米，這題為什麽選C啊。”
    李觀棋虎軀一震，那道聲音雖小，他卻清清楚楚聽到‘小米’兩個字。
    他犯起某種應激。
    我特麽跑到圖書館了，小米還在追我？
    他緩緩轉頭看去，右手邊坐著兩個少女。
    緊靠他的那個穿著青春元氣，正在刷題遇到困惑，另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眼鏡，看起來像學霸，正在教元氣少女解題。
    伊米敏銳地察覺到目光，緩緩抬頭，對上李觀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