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試完的考場，真的是社會縮影。
    有人懊悔，有人喪氣，有人淡定自若，有人狂喜，李觀棋屬於忐忑不安一類。
    【請各位考生待在原位，不要走動，保持考場紀律，等待批改】
    電子播報響起。
    “原地批改啊。”李觀棋看著平板上三分鍾的倒計時，有些感慨。
    比安塔納的AI智能這麽成熟，幾十萬人的卷子，三分鍾就能批改完。
    李觀棋拿起一旁的紙質卷子，翻到最後一題，還在想於貝爾能解這個題。
    這十分題要想滿分，要麽得用自己熟悉的卡組，要麽解法僅涉及幾張卡。
    因為不熟悉的，就算能打出操作，肯定要扣卡名和數值的卷麵分，用【圓武】單卡解不難，R4，飛濺、轉碼，彩流體，但又有幾個能把‘彩流體’全名默寫出來？隻有電均廚才有一點可能。
    但他翻了一遍自己熟悉的卡組，愣是沒找到什麽大牌效單卡。
    一眼望去他隻能想到【獻祭魔界蓮】（噩夢之玉座）、【刻魔】、【導遊】、【雙子】（半惡魔）、【深紅獄大地】。
    比較滿足題意的有【魔界蓮】和【導遊】。
    【導遊】可開發性比較高，可以一轉【破械】、【百鬼】、【幻影騎士團】、【水晶機巧】等。
    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想不出來，隻能轉到其他陌生的係列，先拿操作分，卷麵分隻能放棄，現在空閑，他又重新思考起來。
    然後李觀棋發現他有點太依賴刻魔了，限製4額外後，他感覺不會玩遊戲王了。
    【叮——】
    平板亮起，彈出一個提示。
    【批改完成】
    考場發出機械的播報：【請各位考生核對成績，確認無誤後，點擊提交】
    李觀棋深吸一口氣，觸按平板，一個鮮豔的提示彈出。
    【您本次筆試的成績為：258分】
    “呼，超常發揮了。”李觀棋長鬆一口氣，快速檢驗試卷。
    跟預想的差不多，曆史人文題全靠死記硬背，拿了滿分。
    自然科學類，除了常識題是對的，其他全靠蒙，計算題直接放空，扣分最多，42分有35分扣在自然科學類，60總分隻拿了25分，天生的短板項，還不能靠死記硬背提升。
    決鬥類扣了7分，前麵5分都沒啥問題，考得很偏，主考方隨便挑一個怪獸，問是什麽族、攻擊力多少或基於這怪獸的場況計算，你讓他怎麽答？他又不是在大腦裝了個組卡器。
    一個題目裏出現陌生的卡，隻能簡單推理後開蒙，其他沒辦法。
    蒙錯的題沒什麽好說但最後一題被扣兩分他倒是挺意外，他原以為隻會扣一分卷麵分，誰知扣兩分。
    李觀棋點開扣分詳情，神色一詫。
    卷麵分確實隻扣一分，沒有正確書寫卡名，和沒填寫關鍵怪獸攻擊力數值。
    第二個扣分點讓他有點意外，是——【沒有書寫怪獸區格，操作描述存在一定歧義】。
    簡單來說，還要寫明你召喚的怪獸，放在幾號位。
    “還要標幾號位？”李觀棋眉頭一皺，點擊標記的【歧義】，查看詳情，彈出兩行字。
    【請注意，如果同調召喚的水晶機巧聖天骸晶置於黑天使基路伯連接區，那麽，後續墓地水晶機巧三位玉晶發動效果，破壞水晶機巧聖天骸晶從卡組把怪獸特殊召喚的操作將無法成立】
    【黑天使基路伯連接區的怪獸不會被效果破壞，必須強調水晶機巧聖天骸晶擺放的位置】
    “噢，shit。”李觀棋暗罵。
    他總算知道雲玩家和廚玩家的區別了，他是水晶機巧雲玩家，隻知道基本打法，不熟悉卡名，也不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那還不如用【圓武】和【雷火】了，這兩個應該不用注意怪獸擺位。
    “這一分不會成伏筆吧。”
    他輕聲說著，點擊成績提交。
    除了這一分，其他的扣分都沒什麽辦法。
    【提交成績後可以離開考場，請各位考生耐心等待成績統計】
    播報聲一落，考場內頓時響起一陣拉椅子的聲音，考生們如釋重負般起身，卻又帶著幾分沉重，眾生百態。
    不同的世界，同樣的懊悔。
    “這種基礎題都能錯，我真是…”
    “別說了，我第一題就懵了，冰劍龍幻冰龍這麽帥氣的名字，居然不是龍族？”
    “感覺這屆題目比前兩屆是難了點。”
    “難個屁，我隔壁桌那個，嘎嘎亂先，提前半小時寫完，菜的隻是我們。”
    “你們多少分”
    “我262，感覺有點懸。”
    “放心吧，這屆比上屆難一點，門檻分應該在260。”
    李觀棋聽到這個估分，心頭一緊。
    260？他這次考了258，竟然卡在及格線的邊緣？要是合格線真定在260左右，那最後一題被扣掉的那一分，豈不是要命的伏筆？
    最後一題，原本想著保九爭十，結果隻拿了八分，貪出事了。
    李觀棋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深吸一口氣，隨著人流走出考場。
    考場外正值下午五點，人群堵在樓下等統計，天氣有點陰沉。
    “八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唐馨小跑著過來，停在李觀棋麵前，臉色輕鬆，但眼神帶著關切。
    “這次，考得怎樣？”她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安撫，似乎怕觸碰到什麽易碎的情緒。
    李觀棋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她臉上：“258，你呢。”
    聲音沒什麽起伏，聽不出是好是壞。
    “我……”唐馨猶豫了一下，像是怕這個數字會刺激到他，頓了頓才小聲說，“276。”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伊米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可以啊！276？馨寶你挺有料啊！
    李觀棋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了一下，有點悶，就是那種……嗯，做題家特有的小別扭。
    又怕兄弟不上岸，又怕兄弟比自己先上岸。
    “沒關係的！”唐馨連忙接著安慰，語氣更柔和了，“第一次參加筆試能考258，已經非常棒了！”
    客觀來說，首次筆試258分確實算得上優秀，李觀棋自己也清楚，如果備考時間再多一周，分數再往上提個十幾分並非難事。
    可惜……考核一年隻有一次。
    而他的超算環，有效期隻有半年。
    這半年如果不能抓住機會，用獲取的資源把自己武裝起來，等失效後麻煩會一堆。
    “這個統計成績要多久？”李觀棋強行收回紛亂的思緒，看向唐馨問道。
    唐馨被問得一愣，旁邊的伊米倒是反應迅速，立刻接口：“三五分鍾吧，很快的。”
    “哎呀，盡人事，聽天命啦。”
    “最後一題考什麽，說來聽聽。”
    伊米轉開話題，每年筆試最後一題她還挺好奇。
    “就是.”唐馨回憶一下說，“讓你用1手牌，4額外過【速攻稻草人】斬殺8000血。”
    “不難啊。”伊米很快說，“【光巴】打完了。”
    “龍華.”李觀棋點點頭，“確實可以。”
    “我用的【水晶機巧】。”
    伊米思索，附和道：“水晶機巧.好像也可以哦。”
    “小夥子見識還挺寬。”
    “你們怎麽。”唐馨一臉詫異，“都會這些高尖卡組？”
    那些在地球是餅圖卡組的，放在比安塔納基本都屬於高尖卡組，普通人知道有這些卡，但是從來沒遇到過，更加沒玩過。
    如果遇到斬殺題，他們不會往這些卡組方麵想，因為很陌生，即便他們知道這些卡組很強能斬殺。
    “我，記憶力比較好，看過就能記住打法。”李觀棋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伊米尬笑一聲，跟著附和：“啊對對對，我也是。”
    “唐馨，你是怎麽解的？”她轉開話題。
    李觀棋投去好奇的目光，他也想知道普通人會怎麽解這種斬殺題。
    唐馨眨了眨眼，回憶幾秒，流暢地解釋說：“通常召喚【宣告者的神巫】，從卡組送墓【三位聖統者】。”
    “【三位聖統者】解放【宣告者的神巫】從墓地特殊召喚，【宣告者的神巫】效果，從卡組特殊召喚【朱光的宣告者】。”
    “【朱光的宣告者】和【三位聖統者】同調召喚【念力終結處刑者】。
    “進戰階，【念力終結處刑者】發動效果，攻擊力上升雙方基本分差值，直接攻擊，過了。”
    唐馨說完，茫然地看著呆滯的兩人：“就這樣啊，沒了。”
    “就這樣，過了？就用四張卡？”伊米恍了一下說，“不對啊，【速攻稻草人】不是停戰階嗎，對玩家效果吧。”
    “不能停【念力終結處刑者】？”
    李觀棋很意外，伊米把他的話搶先問了，他跟她的思維是一樣的。
    “【速攻稻草人】是先無效攻擊再停戰階。”唐馨更正說，“【念力終結處刑者】有抗性，【速攻稻草人】不能無效它的攻擊，後麵跳過戰階的效果不處理。”
    “哦——”伊米恍然大悟，稱讚道，“厲害啊，效果記得這麽細。”
    李觀棋語塞，仔細想想還真是。
    他跟伊米都知道【速攻稻草人】有個停戰階的效果，但是不清楚是先無效攻擊再停戰階。
    在上層主流競技中，基本沒人用這卡，手坑卡位放【灰G泡隕】都不夠用。
    但是比安塔納普通人不一樣，他們沒有灰G泡隕，他們真的會下【速攻稻草人】！
    更恐怖的是，李觀棋發現唐馨能把卡名全部完整地說出來，這就是比安塔納的做題家嗎，很嚇人啊。
    當決鬥是興趣，地球人會給卡起各種小藍，小紅的昵稱。
    當決鬥是職業，比安塔納人會把卡名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厲害。”李觀棋不由得鼓掌，“漲見識了。”
    “決鬥的世界。”伊米感慨，“果然很寬廣啊。”
    “還好啦。”唐馨被誇得有些羞澀，“主要運氣好，前麵蒙的都對了。”
    聽到這話，李觀棋突然想起高中那幾個學神，他屬於學霸一類，300分理綜能拿260，至於學神，300分能拿290多。
    學神總喜歡說自己運氣好。
    就在這時，一道難掩激動的聲音穿透嘈雜，從遠處傳來：“快看，放榜了！”
    這話像投入油鍋裏的水，瞬間炸開人群。
    李觀棋、唐馨、伊米三人幾乎同時心頭一緊，不約而同地朝聲音來源望去。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叮”響，考場大樓前的空地上方，幾個巨大的虛儀投影驟然彈出，密密麻麻的名單和分數在投影上顯現。
    同一時間，所有參加筆試考生的超算環都收到同步推送的消息通知。
    “臥槽！第一名什麽鬼東西！”人群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我尼瑪，299分？！這是人能考出來的分數嗎？滿分才300吧！”
    “邊月瀧夏生……我們邊月瀧出了個筆試第一！”有人與有榮焉。
    “考神！”
    “我比較好奇，這扣的哪一分？”
    “第二名才286分。”
    “那入門分數線應該在260左右？”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投向排行榜的最末位，李觀棋等邊緣人最為緊張。
    “258分！”
    “壓線，啊啊啊！”
    “唉——又掛了。”
    這個數字一出，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和各種複雜難言的歎息。
    “比上一屆低了整整14分！今年的題果然有夠難的。”
    “啊啊啊！我257！就差一分啊！為什麽啊！”一個考生當場崩潰，雙手抓著頭發，發出絕望的哀嚎，“我就不該糾結最後一題.“
    幾家歡喜幾家愁，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觀棋看到“258”這個數字時，心髒差點停止跳動，他飛快地在名單最底層掃視，終於在接近末尾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名字——邊月瀧李觀棋，258。
    一股巨大的放鬆感席卷全身，他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緊繃一下午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謝冥神保佑。”他下意識地低聲念叨一句，“還好還好，沒有伏筆……”
    “過了！八哥，你過了！”唐馨比李觀棋本人還要激動，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興奮得原地跳了一下，毫不掩飾燦爛的笑容。
    “都過了，都過了！”
    她的喜悅真摯而純粹，跟拿到聯賽冠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