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李觀棋抱著她腰的手臂僵了一下。
    她話裏的意思，他不是聽不出來。
    隻是，他是個病人。
    一個連自己都還沒治好的人，怎麽去回應別人的期待。
    他瞥了一眼唐馨手腕上超算環瘋狂閃爍的紅光。
    【命度：32%】
    李觀棋猛地抬頭，像是沒聽見她剛才的話，大喊：“你命度很危險，再快點！”
    唐馨肩膀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隨即用力擰死油門。
    機車尾部噴出烈焰，速度再次拔高一截。
    轟——！
    兩人連人帶車猛地衝出綠色毒霧的範圍。
    清新的空氣湧入肺部。
    唐馨伏在車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呼吸著。
    她超算環上的命度數字停止下降，穩定在32%，然後開始緩慢回升。
    剛鬆一口氣。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
    機車後輪外側爆開一團火花。
    李觀棋和唐馨臉色一變。
    狙擊手！
    砰！砰！
    又是兩槍，子彈擦著他們的身側飛過，帶起尖銳的破空聲。
    前方是開闊地帶，根本無處可躲。
    後麵是不斷蔓延的毒霧。
    進退兩難。
    隻要中命度子彈一發，他們倆的考核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前麵是橋！”李觀棋視線掃過前方，急促地喊道，“開進河裏！”
    這毒跟遊戲裏的不一樣，水能隔絕。
    唐馨隻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猛地調轉車頭。
    機車如同失控的野獸，朝著不遠處的石橋邊緣衝去。
    哐當！
    脆弱的圍欄被輕易撞碎。
    機車帶著兩人衝出橋麵，朝著下方的河水墜落。
    失重感襲來。
    在空中，唐馨用力一蹬車身，試圖調整姿態。
    兩人與機車分離，翻滾著下墜。
    也就在這時，河岸邊的毒霧已經追了上來，再次將他們即將落水的身影吞沒。
    狙擊手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又開了一槍。
    子彈破開毒霧，朝著空中的唐馨飛去。
    就在命中前一刹那，時間，陡然變緩。
    李觀棋能清楚看到那顆旋轉著、撕裂空氣的彈頭軌跡。
    目標，是唐馨的眉心。
    兩人此刻因為空中翻滾，恰好處於一個麵對麵的狀態，唐馨上他在下的體位。
    躲不開了。
    李觀棋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開，而是扣住唐馨的後腦，用力向自己懷裏一拉。
    兩人的額頭，輕輕撞在一起。
    唐馨猝不及防，身體隨著他的力道向下栽來。
    兩人鼻尖碰到一起，呼吸可聞，嘴唇相距不過毫厘。
    停滯的時間感裏，唐馨緩緩瞪大雙眼，心髒砰砰狂跳。
    這個感覺…
    她猛地想起被黑車黨攔截的那一晚。
    那是她這輩子都忘不去的噩夢。
    她肩膀中槍之後，酒意褪去，劇痛和眩暈讓她使不上力。
    但她的意識無比清晰。
    她聽到車外那些如同哥布林般的惡魔發出的汙言穢語。
    她用盡全身力氣抓住車座，抵抗著要把她拖出去的手。
    死，也要死在車裏。
    然後，是第二聲槍響，緊接著，有一個男人發出尖銳沙啞的咆哮。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她看見一顆子彈，就那麽停在半空中，破碎的車窗前。
    時間，停止了。
    和現在，一模一樣。
    但有一個人，不受影響。
    唐馨的目光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李觀棋的臉。
    是他…
    真的是他…
    “果然，是你嗎…”
    她無聲地張了張嘴，呢喃輕語。
    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感瞬間包裹唐全身。
    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從她眼角滑落，混入毒霧之中。
    她手臂收緊，緊緊摟住李觀棋的脖頸，像是要將擁入懷中。
    然後，她緩緩閉上雙眼，嘴角微微上揚。
    時間流速驟然恢複正常。
    致命的子彈擦著唐馨的發絲飛掠而過，帶起的勁風吹動她幾縷頭發。
    噗通！巨大的水花濺起。
    兩人相擁著，砸進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瞬間淹沒兩人，冰冷刺骨的感覺席卷全身。
    唐馨猛嗆幾口水，她不會遊泳，手腳並用地撲騰起來。
    李觀棋被她纏得差點一起沉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奮力拖著她順著河水向安全區衝去。
    窒息感和冰冷包圍著他，水流不斷灌入耳鼻。
    恍惚間，他的腦海深處，響起一個極其遙遠、飄渺的聲音。
    “李醫生…”
    那聲音沒有感情，又帶著難以言喻的質感，穿越時空的阻隔，在他腦海不斷地回蕩。
    “人落入水中，能堅持多久。”
    幽瀾群島，中指島，化工區彌漫著鐵鏽和化學試劑的混合氣味。
    一場卡牌決鬥，已瀕臨尾聲。
    場地兩邊，代表基本分的投影都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僅餘兩三千點。
    紫衣男子看著自己場上猙獰的融合怪獸，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
    他伸出戴著皮手套的手，指向對麵的林塵。
    “【捕食植物犀角龍】，直接攻擊！”
    犀角龍發出低吼，扭動布滿尖刺的身軀，無數墨綠色的藤蔓如毒蛇般射出，尖端閃爍著寒光，直向林塵撲去。
    “去死吧！”紫衣男子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這一擊若是命中，林塵的基本分將瞬間歸零。
    決鬥，就將以他的敗北告終。
    危難之際，林塵眉頭一皺，抬手拍向自己場上唯一覆蓋著的卡片。
    “速攻魔法，【替罪羊】！”
    卡片翻開，柔和的光芒亮起。
    “【替罪羊】？！”紫衣男子臉上的獰笑僵住，聲音拔高，“這種老掉牙的卡，你也帶？”
    他不敢相信，在這種充斥著強力效果怪獸的決鬥環境裏，還有人會投入如此樸素的防禦卡。
    林塵嘴角一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好用就行，管它老不老。”
    “根據【替罪羊】的效果，在我場上特殊召喚四隻【羊衍生物】。”
    咩——！咩——！四隻毛茸茸、眼神無辜的小綿羊憑空出現，擋在林塵身前，瑟瑟發抖地看著衝來的犀角龍。
    它們弱小，防禦力為零，但此刻卻組成最堅實的壁壘。
    紫衣男子臉色陰沉下來，嘖了一聲，顯得極不痛快。
    “花裏胡哨的……”
    他改變攻擊指令：“【犀角龍】，給我撕碎其中一隻羊！”
    捕食植物的藤蔓瞬間轉向，纏住其中一隻白色的【羊衍生物】。
    藤蔓上的尖刺輕易刺穿防禦，猛地收緊，伴隨著一聲短促的咩叫，那隻羊衍生物被絞成碎片，化作光點消散。
    紫衣男子嗤笑一聲：“又讓你苟活了一回合。”
    “哼，我不信你有兩張【馬克斯】和【小夜】。”他微微揚起嘴角。
    “回合結束。”
    雙方場上怪獸差距懸殊，手牌都隻剩下一張，基本分也都在斬殺線邊緣徘徊。
    壓力，來到了林塵這邊。
    他手牌是一張卡手物，8星的【魔彈惡魔薩米爾】。
    下一抽很重要。
    他確實沒有第二張【馬克斯】和【小夜】，殘局解【犀角龍】，有點棘手。
    “我的回合，抽卡！”林塵揮手抽出一卡。
    【魔彈血色之冠】
    不好不壞的一張卡，壞處是這張卡本身沒有戰力，沒有解場或賺資源效果。
    好處是可以把卡在手上的【薩米爾】拍上場，但是場上沒有【魔彈】怪獸，這張陷阱沒法手發，得先蓋一回合。
    林塵翻開僅剩不多的額外卡組，指尖劃過幾張卡麵，目光突然定格。
    一個有些抽象，但或許可行的想法在他腦中成型。
    他抬手指向場上瑟瑟發抖的小綿羊們。
    “我將兩隻【羊衍生物】設置連接標記！”
    兩隻無辜的小羊化作紅色旋風，衝向天空中的連接箭頭。
    “連接召喚！”
    光芒匯聚，一個手持火焰長刀、身披藍色重甲的戰士影像浮現。
    “現身吧，link2，【冥宮的番人】！”
    戰士落地，火焰刀刃散發著灼熱氣息，守在林塵身前。
    “【冥宮的番人】？”紫色男子眉頭一皺。
    林塵沒有理會他的疑惑，繼續操作。
    “還沒完，我將最後一隻【羊衍生物】設置連接標記！”
    僅剩的小羊也化作流光，飛入高空，成功一個連接箭頭。
    “連接召喚！”
    “link1，【連接蜘蛛】！”
    一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蜘蛛型機械怪獸出現在場上。
    “【冥宮的番人】？【連接蜘蛛】？”紫衣男子看不懂，帶著一絲警戒，“全是些雜魚怪獸！”
    他掃了一眼自己場上猙獰的【捕食植物犀角龍】，攻擊力高達2700。
    “就算你把這兩隻雜魚再連接，進化成連接三？”
    “【犀角龍】可沒怕過！”他嘴角揚起，眼神裏帶著一絲輕蔑。
    林塵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戲謔。
    “是嗎，那看好了。”
    他伸出手指，指向剛剛召喚出來的兩隻怪獸。
    “我將link1的【連接蜘蛛】、link2的【冥宮的番人】設置連接標記！”
    火焰戰士與電子蜘蛛同時化為流光，衝向三個亮起的連接箭頭。
    紫衣男子心頭一跳，隱隱感覺不妙：“這個箭頭是？！”
    這什麽連接三，三個箭頭都指他這邊？
    林塵目光一冷，抬高聲音，沉吟道。
    “暗影中的利刃，綻放的死亡之花！”
    “綻放吧！”
    巨大的能量波動在場上匯聚，爆發刺眼的光。
    “連接召喚！”
    “降臨吧！link3，【美麗的磁律機壞】！”
    光芒散去，一個全新的身影出現在連接區域。
    那是一個有著修長身姿的女性人形怪獸，銀白色的長發無風自動。
    她的雙臂並非血肉，而是閃爍著寒光的機械槍炮。
    身後數條靈活的機械尾巴如同花瓣般展開、舞動。
    攻擊力：100
    “這個怪獸是.”紫衣男子心跳停了半拍，“攻擊力100的，連接三？！”
    他咬了咬牙喊道：“不管你發動什麽效果，【犀角龍】也可以鎮壓她！”
    可下一秒，林塵還沒喊發動，【美麗的磁律機壞】銀臂抬起，槍口閃爍幽藍光芒。
    砰！
    一聲輕響，三朵精致的藍色機械花朵被射出，如同有生命般，飄向紫衣男子的場地。
    它們輕盈地旋轉著，分別落在【捕食植物犀角龍】以及其左右兩個空格區域。
    其中一朵精準地附著在【犀角龍】猙獰的身軀上，花瓣展開，探出細微的能量觸須。
    紫衣男子眼皮一跳：“這是什麽玩意兒？”
    話音未落，那朵機械花驟然亮起，汲取著【犀角龍】的力量，順著某種鏈接，流向【美麗的磁律機壞】。
    【美麗的磁律機壞】攻擊力：100→ 2800
    “攻擊力2800？！”紫衣男子失聲叫道，臉上的輕蔑變得驚駭。
    林塵看著對方的反應，嘴角一揚說：“【美麗的磁律機壞】攻擊力會上升自身所連接區怪獸的原本攻擊力數值。”
    “什麽！”紫衣男子雙眼瞪大。
    永續效果，不用發動，【犀角龍】管不了，【犀角龍】隻能壓“發動”的效果。
    “戰鬥階段！”林塵抬手。
    “【美麗的磁律機壞】，攻擊【捕食植物犀角龍】！”
    指令下達，【美麗的磁律機壞】雙臂槍炮同時充能，匯聚出刺目的藍色光束。
    咻——！
    光束精準命中【犀角龍】，【犀角龍】發出不甘的嘶吼，龐大的身軀寸寸碎裂。
    紫衣男子的基本分投影閃爍一下。
    紅色方基本分：2500→ 2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