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於萬刹、於晚音三人衝到岸邊，鹹腥的海風撲麵而來，視野盡頭，那艘承載著晉級希望的大船，已經變成一個緩慢移動的黑點，漸行漸遠。
    “喂——！我們還沒上船啊！”於晚音的聲音被海風吹得破碎，帶著哭腔，尖銳地劃破空氣。
    她伸出手，徒勞地抓向那遙不可及的船影，指尖顫抖。
    回應她的，隻有船隻引擎低沉的轟鳴，以及海浪拍打礁石的嘲諷。
    緊隨其後，更多的跑毒者如同潮水般湧向碼頭，他們臉上帶著奔逃的狼狽，在看清那漸行漸遠的船影時，眼中那點微光瞬間被掐滅，化為濃得化不開的死寂。
    “不……不……”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粗糙的手掌深深插進沙土，不知要抓住什麽。
    更多的人停下腳步，或呆立，或捶胸頓足，或掩麵而泣，碼頭上一片哀鴻遍野，絕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媽的！老子不信命！”人群中，一個剃著板寸頭的青年怒吼一聲，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遠方船隻，他猛地一咬牙，甩開膀子，戴著防毒麵罩縱身躍入冰冷的海水！
    “噗通！”水花四濺。
    “還有我！”
    “拚了！”
    “死我也要死在路上！”
    又有兩三人被他的瘋狂所感染，不顧一切地跳下海，奮力向著船隻的方向遊去。
    刺骨的寒意包裹著全身，但心中的信念驅使著他們拚命劃動四肢，毒霧的邊緣將他們吞沒，絲毫不敢懈怠。
    然而，他們才遊出不到二十米，那已經駛遠的船隻尾部，突然爆發出密集的槍聲！
    “砰！砰！砰砰！”
    橘紅色的火舌在船尾閃爍，子彈呼嘯著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向海中那幾個掙紮的身影。
    “噗！”
    “啊！”
    最先跳海的板寸青年身上猛地彈出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整個人在水中僵直一下，隨後便無力地漂浮起來，臉上凝固著不甘和憤怒。
    【考生李列恒淘汰】
    緊接著，另外幾個遊泳的人也接二連三地觸發淘汰屏障，在不甘的嘶吼中飄上高空的機械飛船。
    船上的人，顯然不歡迎任何“遲到”的乘客，更不吝嗇用子彈來表達他們的“拒絕”。
    碼頭上，那些原本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者準備效仿跳海的人，徹底僵住。
    “完了……”一個青年男人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語。
    “啊——！我.就不該蹲人.”有人氣得渾身發抖，聲音無力。
    “害人終害己”旁邊一個男子聲音沙啞。
    他們都是民居樓架槍要打人的一批，如果不蹲夏生這些跑毒的散人，可能還有機會趕上船。
    絕望的氛圍中，夏生輕輕歎了口氣，眼前的景象，他也無能為力，也不想跟這些‘仇人’爭論什麽。
    他默默地從超算環裏摸出一張卡牌，那是一張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領域卡，將其插入決鬥盤的內嵌卡槽。
    D視鏡的鏡片上，迅速彈出一個冰冷的係統提示
    【錯誤：無法生成獨立異空間】
    【係統正在嚐試兼容性修複……修複失敗】
    “果然。”夏生抿了抿嘴唇，聲音不大，“領域卡能啟動，但無法生成用作規避的異空間。”
    他頓了頓，補充一句：“主辦方，不希望我們用這種方式苟到最後。”
    於晚音聽到這句話，本就蒼白的臉頰更是血色盡失，她絕望地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領域能用，對嗎？”始終沉默的於萬刹，此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決絕。
    夏生看向他，點了點頭：“能用，隻是不能開辟獨立空間。”
    得到肯定的答複，於萬刹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他緊盯著夏生：“夏生兄，如果……你信得過我，能把領域卡借我一下嗎？”
    “可以是可以。”夏生微微一怔，看著於萬刹燃燒著信念的眼睛，沒有過多猶豫，將領域卡從決鬥盤上拆卸下來，遞了過去。
    “你是想用領域強化卡牌的靈性？”
    領域卡除了開辟決鬥用的異空間外，另一個核心功能是擴散領域力場，大幅度增強特定卡牌的靈性，使其效果和威力得到質的飛躍。
    於萬刹接過領域卡，入手冰涼，他重重地點了下頭，聲音低沉：“我們沒時間了。”
    “哥……”於晚音似乎察覺到什麽，看著於萬刹，裏充滿驚恐和不安，瞳孔劇烈地顫動著，“你是想”
    夏生也皺起眉頭，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你要增強什麽卡？主辦方提供的卡都是新卡，基礎靈性不高，就算用領域強化，效果也有限。按規則，除了領域決鬥，其他情況不能用自有卡。”
    於萬刹聞言，沒有回答，而是猛地伸出雙手，一手抓住夏生的胳膊，一手拉住於晚音的手腕，低吼一聲：“跟緊我！”
    話音未落，他已然發力，拖著兩人從碼頭邊緣，向著那片波濤洶湧，並且逐漸被毒霧侵蝕的海域，義無反顧地衝了過去！
    “哥！你要做什麽.”於晚音驚呼，“你會撐不住的！”
    於萬刹不答，腳下速度越來越快，在他奔跑的過程中，他的身體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顏色迅速變得灰青，浮現出細密的、閃著幽光的鱗片，肌肉速度膨脹、虯結，脊背微微弓起，臉頰在拉長，顴骨突出，嘴角咧開的角度越來越大，隱約可見其中森白的利齒！
    夏生看著猙獰的於萬刹，望著他那個凶狠勁，逐漸失了神。
    “如果我失控的話，麻煩夏生兄你按住我。”於萬刹低聲說。
    “龍神鯊，我們上了！”
    “吼——！”伴隨著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於萬刹帶著夏生和於晚音，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決絕地躍入冰冷刺骨的海中！
    共生卡，也是卡。
    “嘩啦——！”
    巨大的水花衝天而起，領域展開。
    無形的領域力場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急速擴散，海麵下蕩開一圈圈透明的漣漪。
    “嗡——！”
    在這股領域力量的催化下，於萬刹的身體變化驟然加速。
    他的身軀在海水中不可思議地舒展、變形，原本的人類形態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體長近四米，通體覆蓋著堅硬白色甲鱗，流線型身軀充滿爆發性力量的猙獰巨鯊。
    那不再是簡單的“鯊化”，而是完美的生物融合！
    他不再是於萬刹，而是一頭真正的深海掠食者，與龍神鯊完美合一的恐怖存在。
    夏生和於晚音被他用強有力的鰭肢巧妙地護在身側的凹陷處，高速穿行帶來的水壓被他堅韌的軀體完美隔絕。
    “抓穩了！”龍神鯊口中發出低沉的咆哮，更像是精神層麵的傳音。
    下一刻，他尾鰭猛地一甩！
    “嗖——！”
    三人如同一道青灰色的閃電，在渾濁的海水中急速穿行，周圍的景物飛速倒退，耳邊是海水被強行破開的呼嘯，以及毒霧被遠遠甩在身後的暢快感。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他們便硬生生從毒霧的包圍圈中衝出，重新沐浴在相對清新的空氣之中。
    遠處大船的船尾甲板上，幾個負責警戒的考生正在討論著剛才“清理垃圾”的戰果。
    突然，一人指著後方海麵，怪叫一聲：“我操！什麽玩意兒？！”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道巨大的水線正以驚人的速度從後方毒霧邊緣急速接近，破開海浪，目標直指他們的船尾！
    “魚雷？！不對啊，哪來的魚雷？”
    “速度太快了！這他媽是人形魚雷吧？！”
    “開火！開火！打沉它！”
    幾人手忙腳亂地舉起槍，對著那道急速逼近的水線瘋狂掃射。
    “砰砰砰！”
    子彈在海麵上打出一連串水花，卻根本無法命中那靈活得不像話的目標，那東西在水中高速S型機動，子彈紛紛落空。
    “打不中啊！這玩意兒會拐彎！”一個考生氣急敗壞地吼道。
    “這真的是人？！”
    就在這時，船頭方向傳來急促的呼喊：“船尾的！別管後麵跑毒的了，對麵指島的船出來了！快來船頭支援！！”
    船尾這幾人聞言，對視一眼，顧不上去管水下追來的“怪東西”，眼下當務之急是決掉對麵島的考生。
    他們罵罵咧咧地收起槍，快步跑向船頭。
    此刻，兩座島嶼駛出的共計六艘船隻，都已經成功脫離毒霧的範圍，來到海圖上標記的安全區的邊緣。
    第四個安全圈，直徑僅有一千米，正好是狙擊槍的有效射程邊緣。
    【當前存活人數：458人】
    【最後的安全區將在十五分鍾後收縮】
    冰冷的係統投影在高空出現。
    場況很明朗了——三船對三船，將對麵的敵人全部淘汰，幸存下來的船隊，便是這場殘酷考核的勝出者。
    “砰砰砰——！”
    沒有任何猶豫和交流，所有的想法在此刻意外的統一，六艘船上的考生們在進入安全區的瞬間，便不約而同地朝著目視範圍內的敵對船隻傾瀉火力。
    一時間，海麵上槍聲大作，火光四射，子彈如同暴雨般在船隻間交織。
    然而，激烈的槍戰持續不到兩分鍾，雙方都發現了問題。
    “操！怎麽打不死啊！”指島的一艘小型貨船上，有人急敗壞地砸了下船舷。
    “對麵也一樣，咱們的人也沒掉。”
    命度子彈想要有效淘汰敵人，通常依賴兩種情況：一是目標在跑毒過程中命度本就所剩無幾，一槍便可補刀；二是形成局部多打一的優勢，通過集火瞬間清空目標的命度條。
    但現在，雙方命度基本處於健康狀態，而且是數百人的大混戰，火力分散，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擊殺，更何況，命度作為一種虛擬數值，隻要不被持續命中，會緩慢自動恢複。
    這四百多個在淘汰邊緣掙紮許久的考生，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
    “媽的，命度子彈突突突，這是刮痧呢！”
    “還是得用決鬥子彈啊！”
    額度才是真正的命根子，它不會自動恢複，也無法轉讓，一旦餘額比中到的子彈額度低便直接出局。
    輸一發20萬決鬥子彈，再中一槍二十萬，足以讓99%的考生當場淘汰。
    此時此刻，除了夏生這種沒怎麽用額度換卡，一心攢著額度準備打包吃喝的奇葩外，根本沒幾個人餘額在40萬以上。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之際，中指島最大的貨船上，響起一陣洪亮的廣播聲，通過擴音器傳遍了這片海域：
    “喂——！對麵的孫賊們，聽好了！”
    “這麽隔著海對滋，跟呲尿似的，到天黑也分不出勝負！純屬浪費子彈浪費時間。”
    “有種的，讓你們船上最能打的幾個，站出來！”
    “咱們真刀真槍，來一場——決鬥！”
    掌島大船的甲板上，一個身材高大，麵容被海風吹得黝黑，眼神銳利如鷹的青年男人，聞言吐掉嘴裏的煙蒂，用腳碾了碾。
    他是這艘船上臨時推選出來的“船長”，老劉。
    老劉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聲音通過己方的擴音器同樣傳了出去，帶著一股亡命徒的豪氣：
    “事到如今，誰慫誰孫子！”
    “兄弟們，都他媽別藏著掖著了！”
    “換決鬥子彈，今天就跟他們幹到底！”
    “跟他們拚了！”一船的人齊聲呐喊。
    即便雙方船隻相隔近千米，也絲毫不影響決鬥的進行，在這種超遠距離下，決鬥係統會自動切換至平麵化操作界麵，類似於地球上的大師決鬥，隻不過安塔納的科技更為發達，有酷炫的立體投影和卡牌的靈性衝擊。
    “幹！”
    “跟他們拚了！”
    六艘船上，殘存的三四百號考生，在短暫的騷動後，紛紛響應。
    他們不再躲藏在掩體後互相射擊，而是開始互相交換物資，將手中的十萬、二十萬額度的決鬥子彈，優先交給那些卡組強度較高、或者決鬥經驗豐富的隊友。
    “額度高過20萬的站出來一下。”船長老劉壓低聲說。
    船艙內，幾十人對視一眼，隻有十五個人站出列。
    “隻有十五個”老劉目光變得陰沉，隨後揚起充滿戰意的笑，“十五有十五的打法！”
    “等會聽我指揮，掌島必勝！”
    “掌島必勝！”眾人跟著舉臂高呼。
    很快，六船各派出自己船餘額比較多的十幾二十人，堂堂正正站在船夾板上，端著槍，安上決鬥子彈，隔空遙望。
    十五分鍾，平麵操作不用宣言，打得快的話，可以打三四局。
    “掌（指）島的孫賊！”
    “吃你爺一槍！”
    “決鬥！”
    “砰砰砰——”決鬥子彈，劃破虛空，槍聲四起。
    “哇——打起來了耶。”唐馨用狙擊鏡代替望遠鏡遙看說道，“八哥，我們不去幫一下掌島嗎。”
    “不了，沒必要。”李觀棋環顧四周說，“我們現在穩的，做多錯多，開著快艇一直苟下去就穩了。”
    “你要小心一點，你沒餘額的，別中決鬥子彈了。”
    “好吧。”唐馨收起心思，看了眼李觀棋，疑惑道，“你從剛才起，一直在找什麽嗎？”
    李觀棋從進圈後，一直在警戒四周，像是在找什麽。
    “我隻是好奇。”李觀棋駕駛著快艇在邊緣周旋，嘀咕道，“你說主辦方為什麽把最終點定在這裏？”